那裏是……主路!


    沈君的內侍肯定在那裏蹲守著。


    小內侍心下一慌,想推開少郎,讓他快跑。


    但此時已經來不及了,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莫要怕!”安懷清側頭安慰。


    隻要他們在主路這裏逃過那些內侍,就可以一直向著他來時方向跑了。


    那是通往各宮使儐的方向,沒人敢在那裏動輒打罵、傷人。


    “放心,我們會沒事……唔……”


    越過亭子轉角之時,安懷清隻顧著安慰小內侍,根本沒看前麵的路,也更沒看見前麵站了人,一下把自己撞翻在地。


    一抹紅色閃現在餘光中,他保持跪坐著的姿勢,耷拉個腦袋,看也不看麵前人。


    穿著這麽紮眼紅色,除了江籬…還會有誰?


    “你怎麽不跑了,剛不是挺厲害嘛,還想告到江貴君那裏……”


    內侍的話音戛然而止,有些愣怔地看著前方女子。


    身著紅衣,意氣風發,又能隨意在後宮中行走的年輕女郡。


    能對得上的,隻有那一位。


    “江……奴見過世女!”內侍急忙行禮。


    生怕世女以為撞她之人是沈君宮裏的,解釋道:“不知哪裏來的賤奴,膽敢衝撞世女,真是瞎了你們的狗眼!”


    江籬沒回話,眼眸微垂,斜睨還賴在地上的人。


    “怎麽?撞了我,反倒還把你撞疼了?”


    她見安懷清遲遲沒起身,以為把他撞疼了。


    真是的……這人是不是身子太弱了點。


    她都沒怎樣,他還站不起來了!


    安懷清還是不抬頭,也不說話。


    他也不知道此時此刻該說些什麽。


    上次在酒樓之上,聽了他堅定的話後,江籬又站了一會兒,頭也不回地走了。


    她留給自己的,永遠都隻有背影。


    也是,江籬一直說的很清楚。


    是他自己不想放棄,緊追不舍,承受她的厭惡也是應該的。


    安懷清想著,既然不知道說什麽,那就用閉口不言的方式逃避吧……


    他不說話,江籬也不逼他,目光瞥向幾名內侍。


    “剛聽你們提到了貴君?”


    內侍睜大眼睛,這才想起…有這麽回事。


    幾名內侍‘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世女您聽奴說……”


    “幹嘛呢,快起來,要跪也是去貴君宮裏跪,正好陛下也在,一起聽聽也好。”


    江籬語調散漫,她不想聽解釋,也阻止了內侍們在皇宮裏給外女跪下的危險行為。


    他們倒是跪誰都是跪了,若被有心人看見,可就不是這麽回事了。


    “我……”


    “你追他們幹什麽?”


    內侍還想解釋,江籬才不聽他嘰哩哇啦,隻問自己想聽的。


    “他們……”


    “我隻聽實話!”


    聽了這話,內侍哪裏還敢說假話,當事人都在,隻好如實說出之前發生的種種。


    “所以…你打了粗使內侍不說,還妄圖想傷害縣女府的表少郎,看來江貴君也是管理鬆懈了,竟不知道還有一位內侍在從中幫忙。”


    一句話不僅讓這些內侍知道安懷清的身份,也讓他們意識到此次踢上了硬石頭。


    內侍神情呆滯了半晌,突然爬過去抱住江籬的腿。


    “世女……世女我們不是故意的,求世女放過我們一馬吧……”


    內侍梨花帶淚,哭的好不可憐。


    他深知自己是因為這張臉,才在沈君宮中站穩腳步的。


    他的臉,或許日後也會是各宮使儐之一。


    此刻被江世女瞧見他刻意營造的柔弱模樣,她應該開心才是。


    雖說她比陛下年輕些,但到底隻是個世女罷了,比不得女帝……


    “咚!”


    是江籬一腳踢開內侍,並撞在一旁亭角的聲音。


    “你……”內侍按住流血的頭,一臉不可置信。


    “放肆!”


    江籬嫌棄地瞪著腿部位置。


    三五、三六極有眼力見地過去,輕拍著一塵不染的長袍下擺。


    “一會兒把他們帶去靜欣宮,讓他們‘聽話’些,說該說的!”


    正好最近沈家老二心生嫉妒,給她大哥私下使了不少絆子,今天就算他‘幸運’吧。


    “是。”


    一直隱匿在暗處的三三、三四現身,打暈三名內侍,找安靜地方去‘教導’。


    “不起來?”江籬睨一眼還在跪坐著的人。


    他不是最畏寒了,今天的倔強是為哪般?


    安懷清抿緊唇,一手撐住地,剛想站起身。


    奈何久坐在地,腳部酸麻,一時不察差點再次摔倒。


    “嘖!”


    江籬一手拽著安懷清手臂,嫌棄地將人提起。


    “多謝江籬……世女,又救我一次。”


    安懷清就著她的手勁兒穩住身體,而後抬手作揖。


    這是江籬第二次解救他於困境之中了。


    她的好,他永遠記得,哪怕過去多年也記憶猶新。


    ……


    記得那是他十二歲那年。


    彼時他已來到姑母家第二年了。


    這期間,江阿翁經常帶著江籬過來縣女府跟阿翁談天,他也跟著認識了江籬。


    但她很少在一處待久,來了也是小坐一會兒,很快又跑出去玩了。


    那天,他也在阿翁的勸導下跟著一起去。


    正值三九天,天寒地凍的,府內的小湖也結了冰。


    那裏有很多府裏的小郎、小郡們在那裏嬉戲。


    江籬是個愛熱鬧的,自然被吸引過去。


    他也跟著一同過去了。


    “我們在冰上玩捉迷藏吧?”十四歲的宋玉突然提議。


    “好啊,好啊。”


    “冰上捉迷藏,聽起來就很有趣。”大家都跟著附和。


    江籬也積極加入。


    “你呢,要不要一起?”


    “我?”安懷清受寵若驚。


    這是宋玉第一次主動跟他說話。


    宋玉對他不喜,鄙視或是瞪他都是家常便飯。


    他雖不知為何,卻也從未有過‘回禮’。


    母親臨終前提醒過他,過來投奔姑母家,要謹言慎行,切莫粗心大意。


    當時他不懂這話的內在含義,隻認為讓他小心著說話,別惹了姑母家人不快的意思。


    而他也真的做到了這些,麵對宋玉的冷眼對待,向來選擇垂眸忽視。


    以為宋玉終於肯不討厭他,同他一起玩了,安懷清高興應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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