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茜看向陸玖,「這裏是……」


    「我記憶中出生的地方,」陸玖緩緩道:「自我出生以來,我的記憶就停留在這裏。」


    這個世界沒有感情、有的隻是萬年永恆的冰雪、呼嘯的寒風聲與他為伴。


    陸玖說著,指著不遠處孤零零的冰雕,「那個就是我……」


    段茜看向前方。


    冰湖邊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銀色的長髮垂地,穿著白色的袍子,眼神寂寥,就仿佛沒有生命一般。


    他的臉帶著別樣的青澀,雖然小小年紀,可是身上已經有了拒人於千裏的冷淡。


    他正嚐試著將手中的雪人捏成自己的樣子。


    「我是冰石化形……」陸玖說道:「出生的時刻這片大地還沒有任何的生靈,與我作伴的隻有冰雪寒風。」


    緊接著畫麵轉變,滄海桑田,星移鬥轉,冰山融化、大陸板塊變遷,段茜看到這個世界陸續出現了其他種族的存在。


    人類、海妖、鬼怪、天使……這些存在或是擁有喜怒哀樂,或是懷著仇恨,或是想要將聖光灑遍世界。他們都有存在的意義。


    唯獨陸玖,他依舊孤身一人,不去融入別的存在團體。


    段茜聽到其他存在的對話。


    「他好孤單啊,我們為什麽不和他一起玩。」


    「我上次遊經湖泊時,想要邀請他一起和我玩,可是他連理都不理我。」


    「我不喜歡這樣不合群的存在。」


    段茜看著風精靈在陸玖耳邊嘲諷,他們捉弄他,排擠他。


    可是陸玖那張臉依舊保持著平靜,他並不在意周圍人的看法。段茜仔細地看著他,卻無法從那張冰雪般的臉上看到任何的情緒波動。


    直到一個風精靈將他身上的衣服弄髒了,他揮揮手,殺死了那隻風精靈。


    他無法感知到風精靈的痛苦,隻在意自己的衣服是否被弄髒。


    從那以後,大家會站在遠處,嘲諷他、瓜分他的靈力,偷走他領地中的冰石。


    段茜看著少年時期的陸玖,清瘦的身體被包裹在寬大的白袍中,臉上如冰雪般肅冷。


    段茜心想,如果她是那個時候的陸玖,她會生氣,會報復這些人,可是陸玖並不如此,隻要與他保持距離,一切冷落嘲諷都與他無關,並不值得他在意。


    也不是沒有存在向他示好過。可是這人天生沒有共情能力,無論那些人對他是好還是壞,陸玖對他們的態度隻有冰冷二字。沒有絲毫的正麵或者負麵情緒。


    他不是薄情,也沒有寡意,他是根本就沒有感情這種東西。試問你能指望一塊冷冰冰的石頭擁有情緒,產生感情嗎?


    段茜明白陸玖的意思,他是在變相解釋為何曾經他對她如此冷漠,可是那又如何?遲來的愛比草賤,她不可能再回頭了。


    她在心中正想著,此時陸玖將她攬入懷中,「茜茜,自我誕生以來,除了你,世界上就沒有能讓我在意疼痛的東西。所有的感情、情緒都是因為你才產生的。」


    說著,陸玖臉上出現一抹悲傷,可是那份愛被他親自打破了,他心口微澀,「我願與你共享生命,我會把我的一半力量給你。與你一起成為半神。」


    段茜仰頭看向陸玖,「這就是你說的成神?」


    陸玖低頭,吻落在段茜的眼角處,「隻有百分之百真心的愛,神明才會把自己的力量給普通人類。」


    「哪怕我對你做任何事情呢?傷害到你,你還是願意愛我?」段茜勾唇微笑道。


    「縱然你傷害我,我還會愛你。但有個前提,你不能離開我,」陸玖眸色深沉,「因為那樣,我會被毀滅的。」


    段茜被陸玖抱在懷中,緊緊地摟著,仿佛她身上有什麽可以支撐他的力量:「茜茜,我知道言鏡來了,也知道你是打算用那把劍破開禁製,所以我……」


    「噗嗤——」


    是利刃刺破血肉的聲音。


    沒有絲毫的猶豫,那把刀刃堅定地刺穿了陸玖的心髒。


    鮮血染紅了地上的白雪,也濺落在她的婚紗上。


    那把本應該用於破解禁製的寒刃插入陸玖的心髒中,一瞬間瘋狂地抽取著陸玖的神力。


    段茜微笑,「陸玖,你猜錯了,我並非打算離開這裏,而是殺死你。」


    剎那間,剛才還晴空萬裏的天空上雷雲滾滾,電閃雷鳴。


    即便如此,陸玖還是緊緊地抱著段茜,任由自己心髒破裂。他死死地摁住胸膛,胸膛處破開一道口子,露出裏麵的肌肉組織,以及空蕩蕩的沒有心髒的胸腔。


    大口大口的鮮血從陸玖的喉嚨裏湧出來,他抬起漆黑的眼睛,悲戚地注視著段茜。


    陸玖看著段茜,她今天穿著他親手為她做的婚紗,美得宛如油畫一般。他動了動嘴唇,聲音顫抖,「為什麽?」


    心髒過度的疼痛讓他再也無法在段茜麵前保持體麵,他能做到的隻有緊緊地抓著段茜。


    陸玖的眼睛看著段茜,努力地想要在她眼中看到一點心疼。或許呢?她會不會對他心軟,哪怕是一點點。


    他幹巴巴道:「茜茜,明明曾經你是那麽的愛我。真的回不到過去了嗎?」


    銀色的長髮與她的烏髮親密地糾纏在一起。


    段茜對他笑了笑,她笑起來的時候,宛如玫瑰綻放,整個世界的光彩都像是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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