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喚我師傅?”柳易風沉默了很一會兒的時間,定定地看著那朵奇怪到極點的血蓮,忍不住開口問道,自自己在生長到這邊這麽長的時間,有被叫過“呆子”,也有被叫過“書呆子”,卻沒有一個人喊過自己“師傅”。他若是什麽“師傅”,那又該是怎樣的一個師傅?他能夠拿得出手的又是什麽東西?


    柳易風生與這世俗顯得格格不入,基本上這邊也不會有多少人對柳易風有什麽印象,而柳易風對於這邊的人除了一個林晚之外,似乎也沒有人能夠讓他自此留下印象。


    “是啊。”那聲音應了一聲,隨即花瓣上的紅豔血色卻漸漸暗淡下去。“師傅不要我了……師傅不喜歡我……師傅早已經不記得我……”


    接近喃喃的聲音之中,那朵血色蓮花的花瓣漸漸飄落,在那簌簌脫落的花瓣之中,有的直接落到黃沙地麵上,有的飛舞起來,繞著血蓮本身。


    在這些花瓣之中,也有少許朝著柳易風飛過來,但是還未接觸到天蠶絲便已經被彈開,刹那間,血色的花瓣在那個小小的環境之中漫天飛舞,滿地的零落,就好像下過了一場花瓣雨一般。


    柳易風真的一點都沒有想過,這樣的一朵蓮花,竟然會有那麽多的花瓣,看著那些形狀,讓人忍不住覺得這就是那朵蓮花的眼淚。


    “襲風師傅……師傅……襲風……”柳易風隻覺得依稀之中,那朵血蓮的整個花朵動莖幹上跳下來,化作以為嫋娜的女子,緩緩向自己走來,隻有一個隱隱約約的形態,卻始終無法看清楚那女子的樣子。


    女子將手撐在了天蠶絲上,用力地前推,手心劃開幾道傷痕,血液沿著天蠶絲緩緩地進行著滲透,直到顯現出鮮豔的紅色。


    感覺到女子朝著自己一笑,柳易風猛然一驚,定睛去看眼前哪還有什麽女子,哪還有什麽血蓮,有的隻是一個空空蕩蕩的圈攔範圍。若不是天蠶絲上還有著鮮紅的顏色,柳易風一定會覺得剛剛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但顯然不是,那是真實的。


    在柳易風的注視之下,已經滲透到外麵而來的血液緩緩升空,漂浮到柳易風的頭頂上空,緩緩地糾纏膨脹,最終破碎成一個一個花瓣形狀的小片,繞著他旋轉了一圈又一圈。


    不由自主地,柳易風伸出自己的手掌,將那六個花瓣落到自己的手心之中,接觸到的孰知是徹底的冰寒。(.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一接觸到柳易風的手心,似乎是溫度使然,六朵花瓣瞬間消失不見,同一時間,在他的右手手背上出現了六朵花瓣,六朵花瓣聚合在一起,形成一朵蓮花的形狀,簡單了一點,沒有完整的形狀,也沒有完整的神態,有的隻是一個簡單的圖形表示。


    六瓣的血蓮……


    隨著六瓣血蓮的圖形在自己的手背上的躍然而現,柳易風的心間突然出現了一股莫名的感覺,跳動的心習慣了無情無波,此刻卻有一股酸楚在心間緩緩流淌。


    書上有說,前世的因因果果,後世的果果因因,會烙印在靈魂之上成為揮之不去的印記,那麽,這般難受的感覺到底是因為自己前世虧欠了什麽?虧欠了誰?


    “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濁青蓮而不妖,明明擁有這般良好的天之蓮體,卻生生長在這汙穢之地,食骨飲血,就算就此成精,也是世間妖孽,為害天下蒼生,毀之卻又顯得可惜,算了,還是帶回承乾好好淨化……”


    ……


    “我擁有天之身,在蠻荒埋骨之地孕育而生,飲食世間血肉,吞噬世間魂魄,比你們這些修仙修道更知道世間冷暖,何況在你們到來之前就已經修成人身,你若不收我為徒,此刻我便下山,沒有念想,沒有期待,人死與我何幹……”


    ……


    “師傅,你賜我‘晚’字到底是何意思,是最晚進門的意思嗎?你姓襲,那我是不是得叫襲晚?襲晚?洗碗!襲風師傅你太賊了……”


    “吞噬世間遊魂,長了脾氣,怎麽沒見你長點見識?晚,取自停車坐愛楓林晚……還有,師傅不姓襲……”


    ……


    “可知,‘信我’兩字,為我營造了一場轟轟烈烈的美夢,也給了我一個生生世世的無可替代!今生,你為蒼生選擇負我,若有來生,就算是地獄,我也要拖著你一起下!”


    “襲風師傅……師傅……可知我最想喚的是一聲襲風……”


    ……


    一段一段,交織交匯,回憶如潮水一般噴湧,看不清片段之中的人,隻是快樂時他忍不住跟著一同樂,心殤時跟著一同難過,終究,前世的種種,辜負所有。


    手上的六瓣血蓮慢慢隱去耀眼的光華,就好似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一般縮回到手背上,一眼看上去就好像是紋身似的。


    捂著的心口之處的手無力地垂下,襲風,襲風,襲風……那一段段呢喃的呼喊就回蕩在自己的腦子裏,印刻在自己的心間。


    都說仙人長生不死,他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看到這些聽到這些,但是那深有同感,讓自己的心跟著一起揪起來。


    這一切到底是為何?


    這這一些到底是什麽?


    “快要醒過來了!”


    大神龜抓著水靈魚,將它吐出來的泡泡逐個戳破,這裏沒什麽好玩的,而它又必須得守著他們。


    修為被封,但是它的強大感應力還在,它感覺得到兩人神識的交錯糾纏,若是能夠真正醒過來那該多好,但是終究這些隻是大神龜的奢望,襲風作為大乘期高手親手下的靈魂封印,怎麽可能隨便破開?此刻兩人神識交纏,終究隻是靈魂的封印下唯一的一點點殘留,醒來,將什麽都不複存在。


    “乖!在這裏好好玩吧!”大神龜將水靈魚放回到罐子之中,自己也站了起來,將兩人交握的手分開,不經意間瞧到柳易風右手手背血色蓮花,靈魂的封印印記,已經顯現,隻要六個花瓣逐漸凋零,逐漸消失,所有的一切將重新都回到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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