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淅淅瀝瀝的小雨落下。


    在路燈點亮的濕潤的街道上,一男一女並肩而行。


    女人長發披肩,一身黑衣,英姿颯爽,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笑容。


    而男人戴著墨鏡,導盲杖叮叮當當的敲擊著路麵,唇角間的滿是無奈。


    “開心點嘛!那麽多年沒見了,你就不能對我笑一笑。”艾麗卡無語的看著馬特,“哪怕隻是敷衍的笑一笑呢!”


    馬特抿了抿嘴,看向艾麗卡,嘴角咧起了一個僵硬的弧度。


    “好吧!確實夠敷衍。”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


    “想找你還不簡單?”艾麗卡攤了攤手,“盲人律師,在平民百姓裏非常受歡迎,而且你都把尼爾森-默多克律所的招牌掛在律所門口了,還有...地獄廚房的惡魔。”


    “噓!”馬特沒好氣的說道,“聲音能不能小一點。”


    “不好意思,差點忘了,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的身份。”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每次都蒙著麵。”


    “你的翹臀。”艾麗卡打趣道,“辨識度太高了,一眼就能認出來。”


    “你回來做什麽?”


    艾麗卡沉默了幾秒鍾,語氣深沉,“我說我想你了你信不信?”


    “不信。”馬特幹脆利落的說道,沒有半點猶豫。


    “聰明,哥倫比亞大學的教育還算有點用。”


    “這跟你可沒什麽關係。”


    “哈哈!”艾麗卡輕鬆的笑了笑,“我來紐約開個會,就想著過來看看你。”


    “你覺得我會信嗎?”馬特反問道。


    “應該...不會。”


    “那就麻煩你說實話吧!”


    “好吧!”艾麗卡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我用了很多年想說服自己,萬事皆有因,我和你並非天生一對。


    但我現在知道了,那不是命中注定。


    那隻是選擇,我的選擇,我很抱歉。”


    馬特麵無表情的聽她說完,心裏泛起了一絲漣漪,但轉眼就變得平靜。


    他太了解艾麗卡是什麽人了,十句話裏隻有不到一半是真的,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而且武力值比他一點不差。


    大學還沒畢業的時候,他就被騙過一次感情了,不能再被騙第二次了。


    “如果你是為了回憶往事的話,恕我不能奉陪。”


    “我在這世上沒別人了,馬特。


    你知道那是什麽感覺嗎?”


    “哼!”馬特不屑一笑,如果這是想激起他的同情心,那他隻能說這招太爛了。


    他的父親在他小時候就沒了,母親更是見都沒見過,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那種感受。


    “你當然知道。”艾麗卡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了笑,“你也知道收拾你父親的爛攤子是什麽感覺。”


    “所以...你的父親也給你留下了爛攤子?


    你是為這個回來的?”


    “差不多吧!”艾麗卡不置可否道,“我需要你的幫助。”


    “什麽幫助?”


    “邊吃邊談吧!我預定了晚餐。”


    馬特有些猶豫,餐廳算是公共場合,要是他和艾麗卡在談話中起了衝突可不好收拾。


    “馬特。”艾麗卡無語的歎了口氣,“你總不至於連請你吃飯的機會都不給我吧?這太殘忍了。”


    “算了,帶路吧!”


    艾麗卡展顏一笑,就準備抓住他的胳膊,但被他巧妙的躲了過去。


    “不解風情啊!”艾麗卡沒好氣的說道,“還是說有了新的女朋友,就把我給忘了?


    凱倫·佩吉?她長得也沒我好看吧!”


    “這和凱倫沒關係,而且我是個瞎子,長得好不好看沒那麽重要。”


    “認為你是瞎子的人都吃了不少虧吧!”艾麗卡饒有意味的笑道,“你的其他感官比掃描器都精準不是嗎?


    凱倫·佩吉知道你的身份嗎?她知道你能感受到她的長相嗎?”


    “我覺得我們沒有談的必要了。”馬特淡淡道。


    “是我錯了,我不該說這個行了吧!


    好了,跟我來吧!”艾麗卡白了馬特一眼,自顧自的在前麵領路。


    而馬特則是憑借著自己的聽力,緊緊的跟在她的身後。


    但走過幾條街,他的臉色變得古怪了起來。


    “等等,你在哪家餐廳訂的餐?”


    “一家好評不錯的餐廳。”艾麗卡不在意的說道,“我畢竟那麽多年沒有回來過,以前的餐廳現在都變成大樓了。


    索性就在網上找了好評最高,規矩最怪的一個。


    必須得提前預訂,還不一定訂得到。


    客人不能點餐,廚師做什麽,客人吃什麽。


    而且價格還不便宜,今天晚上這一餐夠你一個月的房租了,也算是我的誠意。”


    聽到這話,馬特嘴角微抽,心裏有了肯定的猜測。


    “能換一家餐廳嗎?”


    “為什麽?”艾麗卡好奇的問道。


    “因為...”馬特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憑他對艾麗卡的了解,他剛才的表現已經勾起了她的興趣。


    接下來,不管他怎麽解釋,恐怕都是多餘的。


    “你認識那家餐廳的主人?”艾麗卡玩味道。


    “算是吧!”馬特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廚藝怎麽樣?”


    “從來沒有吃過的美味,絕對對得起它的價格,而且對人體非常有益,不過那家店的主人對我的印象不是太好。”


    “有趣。”艾麗卡調侃道,“馬特·默多克平易近人,居然還有人不歡迎你?”


    “也不是說不歡迎,我隻是不想去打擾他。”馬特牽強的解釋道,“所以能換一家嗎?”


    “不換,我已經訂好了,憑什麽要換?


    況且我們隻是去吃飯,又不是去打架。”艾麗卡似笑非笑的看著馬特,“你到底去不去?”


    “去,我要是不去你恐怕會說我壞話吧!”


    “我沒那麽無聊。”


    “不管你是不是那麽無聊,聽著,艾麗卡,這家店的主人並不簡單,盡量不要和他有什麽衝突。”


    艾麗卡不禁有些詫異,馬特居然用這麽鄭重的語氣和她講話。


    “這算是忠告嗎?”


    “你可以這麽理解。”


    艾麗卡若有所思的看著街對麵的蓋烏斯百事屋,嘴角緩緩揚了起來。


    ......


    “歡迎光臨!納奇絲女士。”亞倫禮貌的說道。


    艾麗卡微微點頭,隨後看向站在門口有些拘謹的馬特·默多克,“別愣著了。”


    馬特略微遲疑了一下,邁過了門檻。


    “默多克律師?”


    “好久不見,亞倫。”馬特麵露微笑,強調道:“我們今晚隻是來吃飯的。”


    亞倫也沒有在意,隻是平靜的說道:“歡迎光臨。”


    將兩人帶到用餐區,亞倫走進廚房將兩人的晚餐放在了餐桌上,“今天的晚餐是紅酒燉牛肉,甜卷心菜,飲料是彩虹果汁。”


    “一人一份,兩位慢用。”


    亞倫離開之後,艾麗卡對馬特笑了笑,“看上去也沒什麽特殊的,不過長得比你好看。”


    “實力也不弱。”


    “what?”艾麗卡怔了一下,“我是不是聽錯了?”


    “他的心跳和血液流速告訴我的。”


    “那可真是夠稀奇的。”艾麗卡目光微動,不知在想些什麽。


    “先吃飯吧!”馬特用鼻子嗅了嗅,“又是一種沒有見過的食材,不過非常健康,味道也絕不會差。”


    艾麗卡切下一小塊牛肉放在嘴裏,然後情不自禁的睜大了眼睛,“確實非常好吃,而且...身體也溫暖了很多。”


    “這裏的食物配得上它的價格。”馬特說著拿起刀叉,享受起了美味的晚餐,“之前說到哪了?”


    “我父親。”艾麗卡邊吃邊說,“很久以前,他還沒死的時候,和羅克森公司有業務來往。”


    “羅克森公司?”


    “能源,清潔用品,通心粉和芝士。


    還有使用童工,販賣奴隸。


    他們在各領域都有涉足,我相信這叫分散投資。”


    “然後呢?投資出問題了?”


    “多虧我父親糟糕的投資,他們拿到了他的大部分財產。”艾麗卡拿起彩虹果汁喝了一口,“嘶!口感像海浪一樣刺激,這可比你家裏的德啤高級多了。”


    “說正事。”


    “我明天跟他們董事會在夜迦富大樓開會,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去。”


    “要我怎麽幫你?”


    “我希望你能用你花大錢學來的法律知識幫我把錢拿回來。”


    馬特頓了一下,強調道:“我隻是個辯護律師。”


    “我會付你很多錢的。”


    “我不要你的錢。”馬特不以為意的笑道,“而且就算我接了,時間也不夠。”


    “要時間幹什麽?”


    “調查研究。


    賬目,股東,層級關係等等等等。”


    “你有十五個小時。”


    “十五小時?”馬特被逗笑了,“艾麗卡,你瘋了嗎,十五個小時根本查不到什麽。”


    “馬特。”艾麗卡深沉的歎了口氣,“你是我唯一能信任的人。”


    “親愛的,這個信任是帶引號的吧!”


    “別顧慮太多,就是一幫商界人士。”艾麗卡輕蔑的說道,“他們根本不知道麵對的是什麽。


    很好玩的,就像以前一樣。”


    “我就知道會是這樣。”馬特心累的喝了口飲料,“嗯?這個層次分明的甜度,確實挺刺激的。”


    “隻能說我和你對好玩的理解差太遠了。”


    “你怎麽說都行,但我了解你。”


    “不,你不了解,你不再了解了,永遠都不會了。”


    “好吧!”艾麗卡深深的看著他,眼神酸澀,“那還真是挺讓人失望的。”


    兩人沉默著吃完晚餐,放下刀叉還有些意猶未盡。


    “老板,能再上一份嗎?”


    “非常遺憾,不行。”


    “我可以付雙倍的價錢。”艾麗卡說道。


    “我看上去很像缺錢的樣子嗎?”亞倫輕笑著擺了擺手,“不好意思,晚餐隻提供這一份。


    如果還想吃的話,等下次預約吧!”


    “不是說顧客就是上帝嗎?”


    “那是在別的餐廳,我這裏不一樣。”


    “確實,你這裏也不像是個餐廳。”艾麗卡說道,“能參觀一下嗎?”


    “艾麗卡。”馬特衝她微微搖頭,“你明天還得開會呢,沒事的話,盡快回你家裏休息吧!”


    艾麗卡看著有些著急的馬特,嘴角不由得揚起一抹弧度。


    不想讓我參觀,那我偏偏參觀。


    “可以嗎?”


    “當然可以。”亞倫做了個請的手勢,“百事屋除了餐飲,還有療養,占卜,醫藥等功能。”


    “呃...亞倫。”馬特訕訕一笑,“我來給她介紹就好,不介意吧!”


    亞倫看向艾麗卡,她聳了聳肩,“不介意。”


    馬特鬆了口氣,抓著艾麗卡的胳膊走出用餐區。


    “你很緊張嗎?”艾麗卡調侃道。


    “是,不過我是在替你緊張。”馬特直言不諱道,“艾麗卡,不要把他牽扯進你的事。


    這家店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你最好不要對它還有它的主人有半點不好的想法。”


    “嗯...我答應你,但簡單了解一下總行吧!”


    馬特長舒了一口氣,旋即帶著艾麗卡參觀店裏的其他地方。


    十幾分鍾後,艾麗卡有些迷糊的回到正廳,手上還拿著一個購物袋。


    “兩瓶鎮定劑。”馬特禮貌的說道,“錢已經放在櫃台上了。”


    “非常好,沒事的話你們可以走了。”


    “稍等一下。”艾麗卡突然說道,“你店裏還能占卜是嗎?”


    “可以是可以,但占卜的收費很高。”亞倫饒有意味的笑道,“十萬美金起步,具體收費要看占卜結果,但上不封頂。”


    “艾麗卡。”馬特忍不住咂了咂嘴,“你父親留下的爛攤子是不是特別爛啊,以至於你都想要靠占卜得到結果了?”


    “你既然不打算幫我,那我總得試試其他方法吧!”艾麗卡回懟道,隨後看向亞倫,“可以嗎,蓋烏斯先生?”


    “你有多少錢?”亞倫問道。


    艾麗卡沉默了好幾秒鍾,“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但幾百萬肯定是有的。”


    “可能不夠。”亞倫半開玩笑的說道。


    “what?”


    “因為你是跟他一起來的。”亞倫不客氣的指了指馬特·默多克,“從我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我就知道他是個麻煩。


    你顯然也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在這個前提下還能像老朋友一樣和他平等對話,這意味著你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你的麻煩未必會比他小,不然不至於找我占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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