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一聲勢要劃破蒼穹的琴音,以俯視蒼生的霸者之氣,回響於天地間,衝破雲霄,殺伐天下之氣,蕩破心魂,聖湖湧起滔天巨浪,聲勢浩蕩,撲滅漫天火光。


    一條水凝結成的巨龍從聖湖底,盤旋而出,發出震耳欲聾的龍嘯,禦風直上,遊於九霄,隻見它龍目殷紅嗜血,周身散下水光。


    正在激烈打鬥的人與妖,驟然,眸色聚變,迅速結團,霸域一甩龍尾遊曳雲霄,白鳳一展巨翅,飛於其側,龍嘯與鳳鳴動徹天地,金蛇與雪雕緊隨其後,殺氣衝天。


    雪落卻負手立於雲端,任狂風拂亂一頭漂亮到令天地失色的銀絲,白袍飄飛,冷峻的唇角綻放出一抹極致的柔情,望著那條煞氣十足的水龍,紫眸與黑眸溫柔地可以滴出水。老者提著二胡立於雪落身後,眼底一片凝重。


    四妖齊齊出手,風雲聚變,水龍蔑視一瞥,盤旋天地,傲然一甩龍尾,卷起海潮,刹那間,風雲聚滅,轟鳴慟天。


    四妖被霸道至極的力量摔出雲霄,跌落洶湧翻滾的聖湖。


    水龍回旋曳尾,調轉頭,俯衝向聖湖,一時間,雲淡風輕,湖麵似鏡,波瀾不興,仿佛剛才的一切隻是幻覺,隻剩下悠悠琴音。


    “快走吧!主人,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老者一臉焦急地望著在雲端立著不動的雪落。


    “我來了,就沒打算過離開,”雪落沒看老者一眼,目光若水地落著平靜的聖湖,“所謂宿命,不過是葉落歸根。”


    話音剛落,琴音曲調驟轉。似煞神,鬥破天光,那水龍從湖底一躍而起,卷起無數海浪,直飛衝天,轉瞬,將兩人環住。


    張大龍嘴,欲將兩人吞於腹中,雪落眼裏未有一絲懼意,反而溫柔地望著那隻水龍。老者麵色一凜,準備擋住雪落前麵,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湖麵先後衝出黑龍白鳳,金蛇白鳳。


    四妖並肩,紛紛出絕招,從身後襲擊水龍,一時間。爆破聲裂空,火光漫天,龍嘯淒厲。


    梨兒坐在祭台上,撥動琴弦的素手微頓,抬手輕擦唇角滲出的一縷血跡,抬眸望著雲霄處受傷的水龍。粉唇半勾,額前垂著的紅寶石搖晃,擋著的白羽印記散發出灼眼的光芒。


    素手挑弦。重新撥動琴弦,婉轉清煞的琴音從指尖流出,那條水龍縱身九霄,向聖湖中心的沙嶼飛來。


    白妍臉色發白地直朝後退,那條水龍俯身衝向祭台。穿過兩直立的漢白玉石柱間,梨兒眸光妖豔。手持弑天掠地而起,飛落水龍的頭頂。


    衣袂飄飄,如瀑的白發散落風中,那清麗絕倫的容顏不複柔情,瞳孔妖紅,嗜血。


    而追來的四妖皆是一驚,梨兒竟然將手中的弑天丟落聖湖底。


    梨兒站在水龍頭頂,看著四妖各異的表情,勾了勾唇角道:“不就是一把破琴,世隔千年,我已不想用它,如果你們想要,大可以去尋。”


    “蘺兒,你怎麽會操作這水龍?我們是……敵人嗎?”雪雕橙色的眼眸蒙上一層霧氣,難以置信道。


    “沒有敵人,也無所謂朋友,”梨兒沒有看雪雕,目光落在白鳳身上,“我給你們生的機會,殺了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白鳳對上那一雙散著妖豔紅光的眼眸,輕合雙羽,平穩立在湖麵,大笑一聲道:“我果然沒看走眼。”說著看向其它三妖,清冽道:“她沒騙我們,好好打一場,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回。”


    四妖互換了眼神,迅速將梨兒和水龍團團圍住。


    梨兒輕理了一下耳旁亂飛的白發,目光灼灼,望著雲端站著的人,輕聲道:“你們也可以叫上他,不然你們無勝算。”


    王者之氣,一覽無遺。四妖一聽這話,臉色有些難看,這是侮辱我們的實力。


    “我是不會對你動手的。”清冷的聲音從雲端傳來。


    梨兒收回視線,看著白鳳,一拂水袖,額前的紅寶石輕晃道:“我讓你們一招。”


    四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梨兒,她到底是怎麽想的?是覺得自己實力超群?還是一心求死?


    “動手吧!趁我未改變主意前。”梨兒盤坐在水龍頭頂,淡淡道。而身下的水龍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四妖交換眼神,齊聚在梨兒正前方,同時出手,皆是殺招,不留後路,四股強悍的力量匯聚,足以撼動天地。


    颶風席卷,天光雲影共徘徊,巨大的爆破流衝向梨兒,眼看就要衝破梨兒的結界,結界內卻多了一個人,兩股力量相抵。


    四妖看著擋在前麵銀發飄飛的雪落,心生不滿,注入了新的力量,梨兒看著護住自己的人,半勾粉唇,靠在雪落身後輕聲道:“不要把背後留給我。”


    言罷,拂開雪落,與水龍合二為一,撲上去,霎時,天光雲破,鬥轉星移,電閃雷鳴,火光漫天。


    四妖齊齊被摔落下聖湖,一時間,焦味漫天,黑煙滾滾。


    白妍站在原地,驚懼地望著水龍額前散著金光的煞字,白羽和夢之地的命數到了嗎?


    雪落清冷的眼眸劃過波瀾,她心裏有結,這樣看著她自毀,心竟痛的超過負荷,像要死了般難受,難道我錯了嗎?


    水龍看了雪落一眼,隨即沉入湖底,她終還是怨的,那我還能為你做什麽呢?


    天空恢複清朗,陽光灑在身上,卻沒有任何溫度,聖湖的水看起來清澈透明,卻難以見底,雪落倚靠在最右邊的漢白玉柱旁,銀絲淩亂,遮住了大半張清冷的容顏。


    白妍蜷縮在祭台一角,美眸中閃動著淚光,老者靜默地站在祭台一側,目光落在沉寂的聖湖麵。


    突然,近處的湖水有了波動,雪落瞬間出現在流沙邊沿,伸出修長白皙的手。唇邊帶上暖暖的笑意。


    梨兒若水魚般冒出水麵,飛落地上,被打濕的衣衫,立即變幹,百褶裙逶迤地,在流沙上勾勒美麗的弧度,而身後白絲帶長長的拖著。


    淡掃了雪落一眼,無視他伸出的手,淡漠地向祭台走去。


    雪落收回手,努力揚了揚唇角。垂眸擋住了眼底的落寞。白妍看著梨兒上岸,抹了抹眼淚,向梨兒迎去道:“女帝。你還好吧?”


    “死不了。”梨兒的眸色恢複正常,看了白妍一眼,淡淡道。


    窸窸窣窣……白妍訕訕一笑,向後一看,這才注意到梨兒身後的白絲帶上纏著四個焦焦乎乎難辨麵目的人。


    它們怎麽還沒死?


    “白妍。把這酒倒在他們臉上。”清靈的聲音從祭台上傳來。


    白妍微抬眸,隻見梨兒盤坐在祭台上,旁邊不知何時多出了幾壇酒,點地飛身上祭台,提起一壇酒,站在並排的“屍體”前。扯開酒蓋,把一壇酒潑向它們的臉。


    空氣中立即氤氳開芬芳的青梅酒香。梨兒提起一壇,揭壇。看向站立在祭台下的雪落,詢問道:“要來一壇嗎?”


    雪落見梨兒終於肯理自己,高興地點了點頭,出現在祭台上,從梨兒手裏接過酒。連聲道謝。梨兒怔了一下,微斂長睫。淡淡道:“不用客氣,是我應該謝你。”說著又提起一壇酒,揭開酒蓋,舉起酒壇,準備喝酒。


    結果卻被人拉住了酒壇,微抬眸,恰巧對上那雙帶著關心之意的冷眸。


    “喝酒,對胎兒不好。”雪落遲疑了片刻,還是開口勸說道。


    “我們都是將死之人,還管得了那麽多嗎?”梨兒定定地望著雪落,水眸裏一片平靜道。


    這話一出,躺在地上的“屍體”紛紛睜眼,探起身,盯著梨兒道:“這話是何意?”白妍也緊張地望向梨兒。


    梨兒掃了眾人一眼,抱起酒壇,仰頭,一陣豪飲,任酒水打濕白皙的脖頸。眾人一陣無語,怎麽不回答?


    擦了擦粉唇上酒漬,梨兒放下酒壇,站起身,指著那十二根漢白玉柱道:“看到沒?那便是我們的墓碑。”


    “你喝醉了吧?”雪雕首先出言反駁道。


    白鳳站起身,望著那成弧形的漢白玉石,眸光暗淡道:“是死祭嗎?”


    這話一出,妖玲、霸域、白妍臉色皆是一變。雪落則漠不關心,盤坐下,手一攤開,憑空出現了一酒杯,自顧自倒酒,輕抿一杯,眼眸微亮,還是青梅酒味道醇。


    “什麽是死祭?”雪雕看向那些漢白玉石柱,一臉茫然道。


    “湊夠十二人或妖,古老的法祭,以血拋灑祭台,安撫死去的靈魂。”梨兒不知何時坐到大祭司坐過的座椅,望著清朗的天空解釋道。


    雪雕快速數了一下人數,鬆了一口氣道:“不是沒十二個嗎?就算連上你肚子裏的寶寶,也才九個。”


    “大祭司死了。”白鳳看著梨兒,撫著眉心道。


    “怎麽會?”雪雕驚呼道。霸域、妖玲、白妍吃驚地望著白鳳。


    “我殺的。”梨兒倚靠著座椅,素手撐著下頜,目光落在白羽宮殿上,漠然道。


    這答案,好像很出乎意料,但也在意料之內,除了她,誰又能得逞呢?


    “梨兒,你恨他嗎?”雪雕湊到梨兒麵前,蹲著身子問道。


    “恨,但我也愛他,所以相抵了,兩不相欠。”梨兒伸手撫上雪雕的腦袋,繼續道,“而他愛我,所以願陪我,知道我怕孤獨,所以讓你們陪我,這陣就是他設的。”


    看著梨兒空漠的瞳孔,雪雕嚇得踉蹌地朝後一退,差點絆倒在地。


    “嗬嗬……怕什麽,我不是沒對你們下毒手嗎?”


    “可人還是不夠啊?”妖玲沒沉住氣道。


    梨兒瞥了白妍一眼,將目光投向最左側的玉石柱道:“那根柱子裏鑲嵌著死去的白使。”說完這話,便是長久的沉默。


    白妍的麵色一下刷白,跪倒在地,清淚兩行道:“他自己非要求死的,我有什麽辦法?難道讓我求他嗎?我恨他……”說著已經泣不成聲。


    “那最後一個是誰?”霸域表情凝重,心仍有不甘,將這個問題拋出。


    這時,雪落放下酒杯,看向霸域,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道:“這算是明知故問嗎?除了花傾城,還有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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