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馬車到了那麽密林外麵,駕車人壓低聲音道:“到了。”默夭夭迫不及待地掀開車簾跳下車,看著眼前的這片密林,心裏感慨萬千,這是她的故事?


    梨兒不急不慢地下車,思緒萬千,那女子究竟是何人?為何在夢中出現?


    飛流拿了些銀子給那人,那人看著手裏的銀子,一副欲言又止的狀態。三人又一起給那人道謝,那人終於開口道:“我勸你們最好別進去。”


    默夭夭說道:“謝謝你的好意,可我們想去看看。”說著拉著梨兒和飛流就朝密林走去。


    那人搖了搖頭,見默夭夭三人走遠,拿下鬥笠,在疏淡的月光下,那張臉赫然就是說書人的,右眼依舊有些奇怪。


    一進密林,梨兒三人便聽到清魅的歌聲回蕩在林間,隨著搖曳斑駁的樹影,顯得陰森冷寂。


    默夭夭把梨兒和飛流的手,握得更緊,一邊害怕,一邊又好奇。


    飛流回握住默夭夭的手,帶著鼓勵的眼神。梨兒專注的聽著歌詞倒沒覺有什麽不妥。


    越朝密林深處走,月光越是慘淡,隱隱能聽到枯葉被吹落的簌簌聲。


    而歌聲多了些淒涼曲調,縈繞著悲默的哀傷,飄散在林間,如影隨行。


    離歌聲越近,梨兒的心越往下沉,為何會如此憂傷?


    我能感受你的感受,卻不知道你的故事。


    這時,密林間飄散起一片白霧,掩映了月光。


    默夭夭拉著梨兒和飛流停下了腳步,歌聲亦然消弭在耳畔。


    很快白霧散去,不過十丈遠一棵古老的枯木橫倒在地上,而枝頭上坐著一女子,黑色麵紗飄落在地上,果如說書人所講,一雙如黑玉般漂亮的美眸帶著一種單純,俏鼻如白瓷一般精致,隻是唇色有些淺淡,左眉間的朱砂映著本來就透白的肌膚更顯動人。


    女子緩緩起身,蓮步輕移,款款走來,黑色紗裙隨風輕盈起舞,青絲輕揚,如畫中美人。


    默夭夭紅著眼眶道:“你真的不是人?”女子朱唇揚起自嘲的弧度道:“身早已死。”說著,慘淡的月光映在女子半張臉上,女子的臉開始起變化,灑著月光的那半張臉的皮肉在很快消退。


    梨兒澄澈的雙眸氤氳著水汽,飛流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默夭夭看著一半美人臉,一半骷髏臉的女子,淚直下掉道:“那個故事是真的?”


    女子伸出透白的手感受月光的涼意,凝眸說道:“嗯。”沉默了下說道:“對不起。”


    話音剛落下,三人眼前閃過黑影便暈過去了。


    等梨兒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地下室裏,周圍空無一物,忙起身到處找默夭夭和飛流。


    卻無意間闖入一間詭異的房,剛進門一股濃烈刺鼻的血腥味就撲麵而來,一眼入目的就是一池鮮紅的血,裏麵泡著一具有些腐爛的屍體,梨兒忙捂住鼻子忍住想吐的衝動,繼續打量著這間房。


    血池旁,擺放著一個半開著的棺木。


    這時,梨兒聽到輕盈的腳步聲,忙躲在棺木一旁。


    隻聽那腳步聲在不遠處便停下,然後聽到下“水”聲,之後便聽那女子如情人耳語般輕輕說道:“柳郎,很快你就能擁有一個全新的身體了,到時我們便能在一起相守天涯。”


    接著梨兒竟然聽到一個男聲虛弱道:“咳咳,笙妹,算了吧,你手上已經為我沾了許多鮮血了。”梨兒頓時覺得全身寒毛直豎,忙捂住自己的嘴,難道剛才那不是屍體?


    女子抽泣道:“柳郎,他們都不是什麽好人,死了也沒什麽可惜的。”又男聲艱難道:“咳咳,咳咳,可今天的三人都不是壞人阿。”女子聲音有些顫抖道:“可你等不了,而且他們的血能淨化原來肮髒的血,最重的是其中一人的本體能讓你恢複如初。”


    男子歎了一口氣道:“我的涼笙,我對不起你,我們還是放下吧!”女子哭得更凶道:“柳郎,你怎麽說這樣的話,你這是在我心口上捅刀子啊!”聲音透著一種聲嘶力竭的悲痛。


    女子很快哭著跑出去了。那樣一個令人心疼的女子,你怎麽舍得讓她難過呢?


    梨兒躲在棺木後,不知該怎麽辦?


    這時,那男聲又響起:姑娘,你可以走了。梨兒慢慢站起身,這才仔細打量那男子,隻見他的長袍被血染的通紅,早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而男子的臉部有些腐爛,也看不出原來的長相,隻是那雙眼睛特別亮。


    那男子沒再說話,梨兒朝門口走去,但走了幾步又倒回來,強忍著鼻尖的不適,彎下身道:“冒昧問一下,你可以給我講一下你和她的故事嗎?”


    男子虛弱地咳嗽道:“如姑娘不嫌棄,能把你的手給我嗎?”梨兒想也沒想直接把手搭向男子的手腕。


    男子靠著血池細心道:“這故事有些長,咳咳,姑娘坐下會放鬆些。”梨兒聽話地坐下。


    神奇的是接下來男子並沒再說話,而是直接用精神力在和梨兒說話。


    柳湘揚“說”道:其實我一直是冷情之人,大概是家庭緣故,看慣了勾心鬥角,心漸漸變的冷漠,但表麵是我卻裝作溫良之人。


    麵具戴久了想換也換不了,索性就一直這樣。


    我的生活平淡而無味,就像一杯白開水怎麽品都是無味。每天重複著一樣的事,就是為讓父親能多看我幾眼,但不管我做什麽,他好像總是不怎麽喜歡我。


    後來我厭倦了這種生活,我開始和我的堂弟出入青樓,吟詩作畫,飲酒作樂,但我骨子是看不起這種人,同樣也看不起青樓女子,所以我從未留宿給那裏。


    一天,向往常一樣,我正在練書法,我堂弟風風火火跑到我書房,告訴我,我們常去的那個青樓,新來了一個女子,貌美如花,還是賣藝不賣身的。


    我表麵笑得溫和,可心裏卻是暗暗嫌棄道:也不過是個青樓女子。


    堂弟硬是要拉我一起去,可在半途中堂弟被他爹叫回去了。


    我一個人自是不想去那種地方,所以便一個人到處走了走,走到街角路口,突然一張純白的紗絹飄落在我的麵前,我一般都會彎下腰撿起來,這次也不例外,心裏卻鄙夷道:又是這種手段,不能換個新花樣?


    當我的手剛觸及到那張紗絹時,一雙繡著精致蓮花的繡鞋和鵝黃色的裙擺也映入眼簾,我帶著溫和地笑容抬頭一看,誰知那少女直接彎腰撿起手絹就走了。


    我連她模樣都沒看清,隻記得那雙黑玉一般漂亮的眼睛從眼前晃過,就那一眼,我便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看著少女遠去的身影,我情不自禁喊道:“姑娘,請留步。”如我所願,她轉過身來,不知道是那天的陽光過於明媚?還是她臉上的笑容太過動人?


    我差點看癡在那裏,她嘴角微微上揚道:“謝謝,我差點忘道謝了。”眼神有些無辜,我第一次覺得揚起嘴角不是件難事,不是讓我臉部快要僵硬的苦差事。


    我笑著擺手道:“不客氣。”其實明明也是她自己撿的,我隻是想和她多說句話而已,可說了這句話,我反倒不知該說什麽好。


    她帶著笑意向我說:“再見。”我也隻好揚起嘴角道別,但心裏卻有些失落,不知何年何月才會再遇伊人?


    這樣想著,走路都有些恍惚。很快,天氣變了,烏雲密布,街上的人都在忙著找地方避雨,但我突然想淋雨,讓自己清醒些。


    我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任雨水衝刷自己的身體,感受沁人的涼意,心情好了些,或許這樣我可以正常些,做那個虛偽沒心沒肺的自己。


    突然一隻溫軟的手牽著我跑向躲雨的屋簷,看著鵝黃的長裙和柔順的青絲,我心又劇烈的跳動起來,唯一霸住我心的情緒就是狂喜。


    她帶著我跑到屋簷下,鬆了手,白皙的臉上染上一抹比胭脂還嬌豔的紅暈,卻看著我的眼睛說道:“你怎麽不躲雨呢?”


    而我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用眼光細細描繪她的輪廓,這時我這下才注意到那一點朱砂,點綴在她左眉間,像極了畫中的仕女圖。


    她輕晃手在我眼前,我才回過神道:“對不起,姑娘你剛才說什麽呢?實在不好意思,在下沒聽清。”她有些無奈的重複道:“你剛才怎麽不躲雨呢?”


    我揚起嘴角道:“雨中漫步別有一番意境。”


    話音剛落,她又拉起我跑到雨中,笑容燦爛道:“那我們現在雨中漫步吧!”我止不住地揚起嘴角道:“好阿。”


    那天,我們倆淋著雨,把城中的街道幾乎轉了個遍,那時心裏滿滿是快樂,就像籠中的鳥兒被放歸天空,可以自由自在飛翔的快樂,難以言表。


    分別的時候,我問她的芳名,她卻搖頭不語,我的心立刻低到穀底,可她又補充道下次見麵告訴我,我的心情一下又好起來。


    我高興地問道:“那我們下次在哪裏見麵?什麽時間?”她黑玉般漂亮的眼眸一轉說道:“還是在那條街,至於時間。”她停頓了下,看著放晴的天空繼續道:“下次下雨的時候。”


    話音落下,便轉身離開了。


    我懷著一顆既忐忑又喜悅的心情回家。


    接下來的幾天,天氣出奇的好,一點也沒有下雨的趨勢,我呆在書房練書房,心也中靜不下來,後來索性就畫她的畫像,不知不覺滿桌都畫滿了她的畫像。


    堂弟來找我去青樓附庸風雅,我更是沒心情,天天望著天空出神,祈禱著下雨天。


    終於在第六天的午後,天空下起瓢潑大雨,那一刻,我的喜悅沒有誰能體會。


    我隨手拿把雨傘走出家門,然後越走越快,最後直接把雨傘收起,向那條街跑去,躲雨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我,可我在不乎,因為我知道她在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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