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子看著三人醉倒在桌上,便吩咐小二把後院的丫鬟叫來,把最小的那位姑娘扶進她的臥房,再把其餘兩人扶進客房。


    梨兒醒來後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軟榻上,自己身上蓋著深紅色繡有精致玉蘭花的被褥,在離床不遠的地方有一堵木雕的牆中間留有一扇拱形的通道,通道處垂掛有紫色透明的薄紗,透過薄紗可以看見一張古典的圓木桌,桌上擺放著插有鮮花的瓷瓶,花瓶旁邊放著酒杯和酒壺,整間屋透露著神秘的美感。


    梨兒剛想起身卻發現頭還有點暈乎乎的,這時門開了,隻見剛才那紅衣女子紅唇含笑的走進門,梨兒這才仔細打量那女子,隻見那女子眉眼極佳,唇紅齒白,烏黑亮麗的頭發用一根通透的翠玉釵挽起。


    而那女子掀開薄紗走近梨兒說:“小姑娘,我要告訴你一件不好的消息,聽了你可別傷心。”梨兒看著紅衣女子說:“什麽事?”紅衣女子說:“你的同伴把你丟下便走了。”梨兒不再理會紅衣女子而是徑直穿著繡鞋準備朝屋外走去,紅衣女子見小丫頭沒理自己便問道:“你都不傷心?”梨兒說:“她們是不會丟下我的。”


    紅衣女子笑道:“小姑娘,你就如此有信心?”梨兒說了一句:“我信任她們。”女子說道:“真可惜,沒騙到。”又說道:你叫莫清梨,和你同行的一個叫青溪,一個叫飛流。梨兒臉上有些驚訝地問道:“你怎麽知道?”


    女子回答道:“別人告訴我的。”梨兒說:“那是誰告訴你的?”女子一臉直爽地說道:“玉遙。”梨兒說:“呃……你是白神醫的朋友?”女子想了一下說:“算是吧!”梨兒說:“那請問姐姐叫什麽名字?”女子笑道:“我姓惜名紅音,小丫頭如不嫌棄,可叫我惜姐姐。”梨兒說:“惜姐姐,他們兩人在哪裏呢?”女子說:“小丫頭跟我來,他們在隔壁客房。”說著帶著梨兒到隔壁。


    隻見青兒和飛流酒已醒,坐在桌旁聊天。梨兒進門道:“姐姐、飛流,你們還好吧?”飛流點點頭,青兒起身迎上前去問道:“妹妹現在感覺怎樣?”梨兒說:“還好,頭已經沒那麽暈了。”說著向青兒和飛流介紹道:“這位是白神醫的朋友,惜紅音姐姐。”


    青兒向惜紅音問好,而飛流吞吞吐吐地叫道:“師娘好。”梨兒和青兒皆是一臉驚訝,惜紅音走上前說:“小飛流,我走的時候,你才那麽高一點,現在長高了不少。”飛流有些尷尬道:“恕飛流眼拙剛才沒認出師娘。”惜紅音笑道:“沒事,大概我變了許多,你沒認出來也是自然。”


    四人圍成一桌坐下,惜紅音把飛流支開這才向梨兒解釋道:“剛才我也不好給你說我和玉遙的關係,大概時間長了,我一時半會兒總沒回過神兒。”說這話的時候,梨兒明顯看到惜紅音眼裏的眷戀與傷感便不禁問道:“那你們怎麽分開的?”


    話一出口,梨兒察覺自己的問題有點冒失又說:“惜姐姐,若不想說,我們便不提。”惜紅音笑道:“沒事,這事兒在心裏呆久了也難受,我到怕你們不想聽。(.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大概是眼前這位美麗女子的笑讓人覺得有些疼惜,梨兒和青兒同時說道:“不會,我們願意聽。”


    惜紅音綻放著耀眼的笑容說道:“這樣便好。”然後如陷入回憶般,慢慢講述道:認識他那會兒,我還是個野丫頭,天天想著闖江湖,從小沒有父母被師父收養,生長於山野間,跟著師父學了一些功夫便覺得自己是高手,整天嚷著要下山。


    終於到我十五歲時,師父準許我下山,但條件是永遠不能在回來。雖舍不得師父,可我還是義無反顧地下山,我想著等我創出了一片天地,便回來接師父下山,可那也隻是想象,江湖,一旦踏入便身不由己。於是帶著我的包袱、師父給我的一兩銀子和江湖夢,我下了山。


    下山之後,我到處找人比武,居無定所,一心想能功成名就,可沒過多久,現實問題便出現了,盤纏被用完了,我隻好女扮男裝到客棧當店小二,剛開始做事總不順,會遇到形形色色的客人,後來便學會適應一些事情,就算不高興也不會輕易表露出來,那時我在想要不我還是回去和師父簡簡單單生活算了,可我丟不起這個人,所以還是在那裏堅持著。結果有一天早,我睡遲了便慌慌忙忙地跑出出客棧準備買東西,可剛跑到門口就撞上了一個人,我忙低著頭一個勁地道歉,可那人隻輕輕說:“沒關係。”


    好久沒有人這麽溫柔地對我說話,我便抬頭想看一看他長什麽模樣,隻那一眼我便呆住了,他麵若美玉,唇邊還帶著如沐春風的微笑,淺紫色的長袍更襯得他俊逸非凡。他見我發呆一點沒嫌棄而是溫柔地說:“不知在下把小兄弟撞疼沒?”我支支吾吾道:“沒……沒。”這時又聽見一女子嫌棄道:“店小二別擋著我們的路。”


    我這才向他身後看去,隻見那女子穿著粉色長裙模樣長得倒也俏麗隻是她嫌棄的表情讓我深深感到自卑,我忙讓開道說:“對不起。”他這時反倒訓著那姑娘道:“師妹,你這說的什麽話。”又對我說道:“不好意思,我師妹不懂事,請你別見怪。”我忙說:“沒事。”他便和他師妹進了客棧,那時我在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溫柔的人呢?我邊想著邊快速買完東西,回到客棧。


    接下來的幾天,每天我給他打掃房間時,總能看到他坐在坐在桌旁認真地看著書,他有時看累了便會抬起頭,見到我在那裏便會對我笑,暖暖的剛好就這樣印在我腦海裏。又過了幾天和他熟了些,他有時也會和我說會兒話,我也會問他些問題,了解到他和他師妹也是被他師傅收養的孤兒,這次下山曆練半個月。我問他:“那你為什麽呆在這家客棧這麽久?”他笑了笑說:“很簡單,我不喜歡江湖,閑雲野鶴的日子才是我追求的。”我頓時想明白他和我不是一類人,接下來每次打掃房間我總會讓另一個好心的小二哥替我。


    明明已想避開了,可有些事,早已注定。一天,我招呼幾位富家公子,其中一位紈絝子弟總占我便宜握著我的手說道:“小兄弟,看你長的細皮嫩肉的,幹脆從了哥哥我?”我滿臉堆笑道:“客官,你說笑了,你這麽英俊瀟灑的,當然會有許多姑娘仰慕。”說著想把手收回來,可那紈絝子弟想必也是練家子,把手給我握的很緊,這時他從樓上走下來,看著我窘迫的摸樣,便上前道:“這位兄台有話好好說,兩男子拉扯著實為不雅。”誰知那紈絝子弟越加輕浮道:“你若能替他,我就不和他拉扯了。”他輕笑道:“好啊,我們出去。”我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們出門,不過等一會兒他便回來了。


    我說:“你沒事吧?”他搖了搖頭把我的手拿起來,眉頭微皺說:“發紅了。”我本想說:我還沒那麽嬌氣。可他就從衣袖裏拿出一個小瓶子,輕輕地幫我擦著藥,看著他認真小心的摸樣,我心跳不知為什麽就加快了。恰巧他師妹也下樓,見到這一幕很是生氣道:“師兄,不過就是個店小二,你對他那麽好幹嘛!”他的臉上才有些不悅道:“師妹,我們都是人哪有什麽三六九等。”他師妹恨恨瞪我一眼說:“都是因為你,我師兄才凶我的。”我連忙把手收回去道:“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他又拉著我的手說:“你不需要這麽卑微。”說著便把我拉出了客棧,他師妹在後麵氣得直跺腳,那時我的心裏也是很高興的,因為他是除了我師父第一個這麽關心我的人。一路上,我和他不時說幾句話,我突然希望這條路永遠也走不到盡頭,那該多好。


    很快半個月時間過去,他和他師妹走了,我一邊高興可以不用陷入一段沒有結果的戀情,一邊又感覺很失落,心裏空蕩蕩的。他走了一個月,我覺得時間怎麽被拉長了,長到我快要窒息。突然有一天我正在清理桌椅時,那個溫柔如水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小兄弟,你有沒有想我?”


    我驚喜到無法動彈隻能傻站著,生怕這是一個夢,他慢慢走近說:“反正我想你了。”我為掩飾自己喜悅的情緒嚴肅道:“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你想我幹嘛?”他一本正經道:“不管你是男是女,我就是想你了。”那一刻我覺得我的心仿佛被融化了,隻能呆呆地說:“我也是。”他說:“相處這麽久還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呢?我先說,我姓白,名玉遙。”


    我在心裏默念著他的名字,內心早已波濤洶湧,可還是平靜道:“我姓惜,名紅音。”他笑道:“紅音,嗯,好名字。”我說:“白兄,你這次還是下山曆練半個月?”他眸色越發亮如星辰道:“不對,是半年,還有別那麽見外,叫我玉遙。”我感覺臉頰發燙但並不想太過扭捏便輕聲叫道:“玉遙。”他笑著應到,那一刻我覺得他不像少年倒像個孩子。


    半年相處,我們越發熟悉與了解,而我的心深感甜蜜而又焦慮。我和他想法終是不一的,同時我也不知如果我告訴他我是女子,他會怎樣?他說他最討厭欺騙,他說他缺乏安全感,可他也說他喜歡和我呆在一起有家的感覺。這次他說回去幾天便又來找我。可我等了幾天,等來的卻是他的師妹,他的師妹說:“師兄要和我成親了,你就不用等他了。”我聽到那個消息,很久都沒回過神,等他師妹走後,我跑到他經常住的那間房聲嘶力竭地哭了起來,哭累了後,我恍然大悟原來他在我心中早已超過了江湖夢,所以我辭別了那家客棧,便踏上了找他的路途。


    終於在一番長途跋涉後,我找到了他們住的地方,其實他沒有成親,隻是他師傅把他關在屋裏不讓他來找我,原因是他師妹告訴他師傅:師兄戀上了男子。我跪在他師傅門前,請求他師傅把他放出來,可他師傅大概知道他小徒兒的心思,故意為難我道:“隻要你能把起死回生草摘回來,我便把小玉放出來。”我一口應道:“好,一言為定。”說完話我便下山去找那種草。


    下山後,我問了很多人,大部分都不知道有這種草,隻有小部分人知道,但談起這種草麵露懼色。大概是老天可憐我,終於在我尋找了大半年後,一老者告訴我他知道這種草在哪裏,不過他隻能送我到山腳。我萬分感激的謝謝他的善意,他依舊勸我最好不要上山,但有些時候,我認準的事就沒打算回頭,所以我們一路朝那隱秘而又恐怖的山趕去。


    到了山腳,老者便離開了。我一個人一路上山,其實那座山並不是想象中的恐怖,隻是有很多危險的生物而已,我被蛇咬過,被老虎追過,被幾匹狼看成食物過,雖害怕過,可我從未想過退去,除非我死。終於我找到了那顆草,長於峭壁,看似羸弱實則堅韌,我摘那顆草時差點掉入懸崖,可神奇的是一個藤條把我捆住了,接過我看見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出現在我麵前。


    他說:“我一個人呆在山上孤獨了好多年,看慣為這棵草而死的人,誰知你這丫頭命大,倒摘得這顆草,不過看你的樣子已命不久矣,不如跟著我,我教你武功,你便還可以延年益壽。”我搖頭說道:“謝謝前輩的好意,可我還有很重要的事不得不下山。”那老者說:“唉,又是個認死理的丫頭,算了,我讓我的小鷹送你下山吧!”隻聽那老者吹了聲口哨,一隻體型巨大的鷹出現在我麵前,那隻鷹很有技巧地把我抓在爪下,一展翅便騰飛了起來,一會兒便到了山腳,它把我放下,就飛走了。


    我這才注意到白衫已經被血染紅,如同一朵怒放的血色紅梅,全身衣服沒一處好的,突然想到不能讓他看見我這副狼狽的模樣,正想著,一聲低泣聲在耳邊響起,我抬頭一看。他一如初見時那般美好的站在我麵前,隻是瘦了許多,也長胡子了,我想笑可覺得麵部像僵硬了一般,很努力才擠出一個微笑,他跑過來抱著我哭道:“傻瓜,你真是個大傻瓜。”我卻說:“你又長好看了許多。”他哭得愈發厲害,我想抱住他卻發現手上沒有力氣,隻得說道:“玉遙,你把我抱疼了。”他立即放手道:“你哪裏疼?”我說:“你給我吹吹便不疼了。”他如視珍寶般小心翼翼把手給我拿起在那裏吹,漸漸地我失去意識便昏過去了。


    等我再次醒來,我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房屋,可裏麵的紫色通明掛簾真的很漂亮,空氣中也有淡淡青草味,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已經被換成紅色的長裙,又撈起衣袖發現原來的傷痕正在慢慢複原,剛準備下床便見有人進房,隻見他端著飯菜進來,一見我醒來,手裏的東西便清脆地落在地上,忙跑過來問道:“音兒,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我笑道:“感覺很好。”


    他看著我不知為什麽臉漸漸染紅了一片,我突然靈光一閃問道:“是你幫我換的衣服?”他的臉越加紅豔道:“嗯,還有……”我說:“還有什麽?”他小聲道:“也是我幫你上藥的。”我忙問:“你不討厭我欺騙你。”他搖了搖頭,這時我才反應過來害羞道:“那……”他忙說道:“我會對你負責的。”我說:“那你喜歡我嗎?”他慢慢靠近我,在我額上留下一個吻道:“喜歡。”那一刻,我覺得就算我死了,也無憾了。


    又休養了幾天,我才知道自己已經昏睡半年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身體奇跡般轉好了,再過幾天便要和他成親了。那幾天我總覺的這是個夢,太過美好反而不真實,而我清醒後隻見過他師妹幾次,不過每次見她眼裏似有怨氣。


    成親那天晚上,我穿上了紅色嫁衣,雖看起來簡單,但我卻覺得是最漂亮的衣服,一個善良的夫人為我畫了淡淡的妝,看著鏡子裏的我,柳眉彎彎,眼含柔波,紅霞暈染臉頰,唇色如胭脂,也美的不真實。我拖著長裙被人牽出門,然後又有人把一條紅布交在我手上,我能感覺到他正牽著另一頭,心裏的甜蜜便彌漫開來,無與倫比的幸福感。


    我和他跟著儀式人的口令,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剛禮成便有人跑來說:他師妹不見了。他焦急地跑出去找,我拿著紅布的另一頭傻傻地站著,很久以後才放手,把蓋頭掀開,回房換回平日穿的紅色長裙,對著銅鏡坐了一晚,夜如此漫長。


    第二天,他回來說:“我師妹自殺了,所以我們……”我若無其事地說:“我懂,我隻想問你一句話。”他疲憊地說:“你說吧!”我說:“我是你的娘子嗎?”他點點頭,我笑道:“這便好。”說著便要朝房外走,當經過他麵前時,他說了一句:生不能相守,死亦同穴。那一刻,我忍在心裏的淚,如泉湧般傾瀉下來,便飛快離開生怕他就看到我的眼淚,一路上便走淚邊流,像不受控製般。那一年我的淚便已流幹了。


    梨兒和青兒聽的早已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惜紅音笑道:“早知道,便不與你們兩丫頭說的,瞧你們哭的像兩隻小花貓。”梨兒抽泣道:“那現在?”惜紅音說:“我早已想通了,這樣也好,我們死後能相守也不錯,不枉我們相識、相知......”停了一下說:“還得多謝你們幾個小家夥,他想著你們要經過我這裏便來打招呼叫我多關照你們。”青兒哽咽道:“也是這是他見你的借口呢?”惜紅音愣了一下說:“罷了,不是有句話叫做隻在乎曾經擁有,不在乎天長地久嗎?”又自言自語道:“其實這樣我已經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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