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七賢看了一眼麵色清淡如水的皇貴妃,心裏湧起一抹莫名的酸澀和氣惱,永遠是這副樣子,真的是不在乎嗎?他平時最討厭後宮的那些妃子們爭風吃醋,此時,卻希望她能夠有任何哪怕是一絲絲的嫉妒或不快。(.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下意識的,他將懷裏的小人抱的更緊了,雙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遊走開來,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抹粉藍色的身影。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發泄出他心頭的那份苦澀和憤怒。


    懷中的少女小蓮似乎也感覺出了異樣,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隨著他的目光,望向了那一臉清淡的女子,一抹化不開的幽怨和嫉妒漸漸出現在她那清亮動人的眼眸深處。


    “王上,我累了。”小蓮將臉埋回到林七賢的胸膛,緊緊地抱著他,似乎怕下一刻他就會拋下她一般。


    兩兩相望,卻是三人情殤.......


    富麗堂皇的大殿之中,景甜穿著一襲華貴雍容的鳳袍,正在端莊從容地坐在高位之上,細細地品著茶,而她的下首,也坐著一位清麗動人的女子,正是清高自傲的皇貴妃羅纓。


    “小蓮拜見皇後娘娘,皇貴妃娘娘。”少女的嗓音依舊清脆動聽,卻失了往日的天真,帶了一絲甜膩的魅惑味道。


    景甜卻是沒有說話,似乎沒有聽見一般,不急不慢地吹著茶湯。小蓮是誰?景甜愣愣地盯著手中的茶杯,突然之間覺得一陣恍惚,一種不對勁的感覺從心裏萌生而出。哦,想起來了,不是最近剛剛新進宮,最得寵的蓮妃嗎?


    真是不懂規矩的鄉下丫頭,景甜在心裏暗暗鄙視了一下。臉上卻扯出一個寬容和善的笑容:“蓮妃妹妹進宮多日了,怎麽這宮中禮儀還沒有學會啊?”


    小蓮露出一臉惶恐愕然,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是施禮時候手放反了?還是半蹲的位置太高了?越是慌亂,就越多錯,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小蓮終於無奈地自己站了起來,充滿委屈地說了一句:“王上不讓小蓮去學習宮中禮儀。(.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這是在炫耀你的榮寵嗎?天真的丫頭,景甜暗自搖頭。


    “你應該自稱臣妾才對,嗬嗬。”景甜終於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來。不過,她很快覺得這樣有失身份,立刻又恢複了原先的端莊。


    “謝皇後娘娘教誨。”小蓮戰戰兢兢地謝了一句。心裏卻覺得皇後的笑聲十分刺耳,鄉下來的野丫頭又怎麽樣?還不是比過了你們這些養尊處優的大家閨秀,終有一日,我會讓你們全部滾出這皇宮,滾出那個男人的視線。當然,還要滾出他的心。


    想到這裏,她的目光又集中到了羅纓的身上。她才是她真正的敵人,那個霸占她男人所有愛戀的女子。她的容貌甚至還沒有自己出色,但那份宛若天成的尊貴脫俗氣質,卻是讓後宮所有的女子都變得黯然失色。自己在她的麵前,連比較的心思都不敢起一分,仿佛放在一起也是侮辱了對方一般。


    “王上他...”一直清冷無語的皇貴妃突然對上小蓮的目光。猶豫地低聲想問什麽,話剛出口,卻又立刻折了回去,變得極其冷淡,“妹妹坐吧。”


    坐在高位上的景甜將皇貴妃的神情全部收入了眼底。嘴角彎起一抹莫名的笑意,怎麽?一直拒王上於千裏之外的你。也感到失落了麽?心裏突然湧出一絲快意。


    相比起現在看起來榮寵一時的蓮妃,景甜更恨這個一直清高無爭的皇貴妃。她最心愛的男子,龍淵古國的王上,曾經將一顆真心滿是期待地送到這女子的麵前,對方卻一副棄之如弊履的模樣,這怎能叫她不恨?


    整個場景安靜地有些詭異。


    “妹妹的頭釵很精致呀。(.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羅纓突然淡淡地開口,似稱讚又似取笑。


    “真的?”能得到這樣的的美人稱讚,似乎也是一件極為榮幸的事情,小蓮的臉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啪。”景甜瞟了一眼,卻麵色一變,將桌上的茶杯猛的一掃,掉在地上,摔成了幾塊。


    “你還不給我跪下。”景甜一改平日的溫婉,一朝皇後的威嚴氣勢釋放開來,變得聲色俱厲。


    小蓮哪見過這等架勢,立刻撲到在地,瑟瑟發抖,說不出一句話來。


    “蓮妃,你可知錯?”


    “我,不,臣妾,臣妾愚鈍。還請,請娘娘,請娘娘教誨。”小蓮跪在地上嚇得一句話好半天都說不完整。


    景甜站起來,表情肅穆,緩緩地走到小蓮的身前,突然一彎腰,將她頭上的金釵取了下來。


    “你可知道,凡鳥和鳳凰的區別?”景甜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這是在提醒我,她是鳳凰,我是凡鳥?小蓮心中一窒,恐懼和驚惶卻消失了大半,她磕了一個頭,緩緩地回答:“鳳凰是神鳥,鳳舞九天,與龍齊眉。”


    景甜露出滿意地笑意,卻搖了搖頭,聲音平和了許多:“我說的是這鳳凰和凡鳥外形區別,妹妹你看。”說著,彎下腰,將金釵遞到小蓮的手中,又道,“有一種凡鳥叫孔雀,其形類似鳳凰。尾羽卻是華麗繁多,真正的鳳凰隻有三根尾羽。妹妹,你數一下你這隻釵上有幾根尾羽?”


    見小蓮沉默不語,景甜又是淡然一笑:“我朝有律,鳳飾隻能皇後才可以佩戴,妹妹,你可知犯了死罪。”


    “死罪?”小蓮麵色一下就變得雪白,拽住景甜的衣裙,幾乎哭出聲來,“臣妾,臣妾不知道,皇後娘娘你饒過我這一次吧,小蓮以後不敢了。”


    “快起來吧。”景甜見效果達到了,立刻滿意地點點頭,將哭的梨花帶雨的小蓮拉了起來,拍拍她的手背,“這鳳釵是我送於妹妹的,妹妹可收好了。”


    “謝娘娘。”


    好一個恩威並施,羅纓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這個皇後的確做的很好,比她的母後還要好,簡單的幾句話,就收服了這個天真可笑的小丫頭.....


    美人苦爭鬥,隻為君王心。


    “救命。”羅纓氣若遊絲倒在一處涼亭之中,臉色慘白,雙腿之間有觸目驚心的鮮紅汩汩流出,在雪白的衣裙上盛開出大朵大朵的血紅杜鵑。


    心裏閃過一絲後悔,好痛,真的好痛,她為什麽要這麽折磨自己?若是把那隻麝香荷包早點丟掉,現在也許就不會這麽痛苦,偏偏藥效發作的這個時候,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意識越來越模糊,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裏了嗎?羅纓的心裏泛起一絲苦澀。


    也許死,是一種解脫,她再也不用麵對那個讓自己恨到骨髓深處的人。她這麽死了,見了父王母後還有那些弟妹們,他們就不會再怪她。如果他看到自己一屍兩命地躺在這裏,會怎麽樣?會不會哭?會不會發瘋?哈哈,失去至親骨肉的痛,也應該讓他嚐嚐滋味。


    龍淵王,下輩子,但願,再也不要遇見你....


    眼前一黑,羅纓終於暈了過去。


    “什麽?”林七賢怒吼一聲,大掌一拍之下,將茶幾之上的杯盞震起老高。


    禦醫與一幹人等,早已跪拜下來,不敢說話。


    林七賢瞟了一眼床上還在昏死中的羅纓,向禦醫低聲道:“這可是真的?”他的語調如此平靜,卻令每個人都已感覺到他那壓抑著的怒氣,除了身後跟著的皇後,她的神色恬靜安詳,一如往常。


    禦醫不敢怠慢,戰戰兢兢地遞上一個香包,答道:“大王節哀,皇貴妃已經小產,微臣在皇貴妃的身上找到這個。”


    “這是什麽?”


    “皇貴妃隨身攜帶的荷包,老臣在裏麵發現了麝香。”


    聽禦醫這麽說,嬌俏可人的蓮妃卻從人群中鑽了出來:“咦,皇後娘娘,這不是你送給貴妃的,說有安神之效的香囊。”


    ......


    十日之後,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龍淵皇後明氏恣意妄為,陰謀毒害皇貴妃,以致龍嗣小產,失徳敗興,故下此詔廢後,囚於秋雨殿,死而不得葬於皇陵。欽此——”


    秋雨殿,門外傳來太監尖細的宣旨聲音。


    景甜卻是木木地坐著,完全沒有聽到一般。眼前浮現的,卻是和林七賢大婚之時祭天的場景,那時候,他牽著她的手,緩緩地爬了一千多級台階.當時,她帶著沉重繁瑣的飾物,幾乎都要癱倒,他卻一把抱住了她,輕輕地為她擦去汗珠,溫柔細致地整理額發,那一刻,他是否真的把她讓成了妻子?


    也許隻有那個女人才是他認定的妻子吧,他可以為了她不問青紅皂白直接廢了自己,毫不顧忌這麽多年她為他做的辛苦經營。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訴她,她要做皇後,似乎這個頭銜是跟著她一起呱呱落地的一般。而太子表哥,是她命中注定的良人,從情竇初開之時,她的眼裏就隻有他,為了能成為配得起他的那個人,她將所有的棱角都磨平了,變成了所有人眼中那個端莊賢惠的大小姐,除了溫婉,她不能再有其他的神色,裝的久了,連自己都分不清是裝的還是真的。


    但是現在,一紙詔書,廢後,哈哈,廢後,以後不用再裝了,可是原先的那個自己呢?她已經習慣了那樣笑,那樣說話,那樣走路,那樣默默愛他,當這一切變得完全沒有意義,她要怎麽辦呢?


    景甜覺得自己似乎走進了一個死胡同,前麵是一堵黑牆,而她又找不到回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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