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家族的興衰,都不是偶然的。


    它們的興衰史中包含著無數人、無數代的努力。


    哪怕是強如安東尼家族也不例外。


    克裏斯蒂娜孤身一人走在通往山穀的小路邊上,在她腳邊無數的狗尾巴草輕輕搖曳。


    它們和她一同見證了安東尼家族的強盛。


    她跟她的父親一起締造了空前強大的安東尼,


    隻是現在的她寧願家族不那麽強大。


    起碼,也許,這樣她就有勇氣去麵對他。


    已是下午,夕陽西下,恍惚間,她又看到那個黑發身影,在撤離點向她招手告別。


    那是她第一次遇見那個黑頭發。


    還是叛逆少女的她,頭一次離家出走騎著父親曾經的摩托車就離開了山穀。


    她靠著手中的槍所向披靡,再厲害的特遣隊員也隻能成為她的槍下亡魂。


    但總有意外,長時間處於戰鬥中的她,不可避免的受了傷。


    隨著戰鬥的繼續,小傷變成了大傷,最後直接影響到了她的行動。


    即將麵臨死亡的她,一直心高氣傲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臨近的恐懼。


    她閉上眼睛,靜靜的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這裏不是安東尼家族的境地,不會有人來支援她的。


    隻是她迎來的不是死亡,而是幾聲慘叫。


    將她包圍的幾個特遣毫無還手之力的,就被另一支隊伍解決了。


    她沒有睜開眼睛。


    剛出狼窩又入虎口,死在誰手裏都沒區別。


    啪噠,啪噠,啪噠。


    隨著腳步聲的傳來,她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


    她下定決心,複活後就老老實實的跟著父親打理家族。


    外麵太大,意思卻很小。


    “咦。”


    是一個年輕的男聲。


    她知道自己被發現了。


    她受傷很重,想不被人發現都難。


    隻是預想中的槍聲沒有傳來,反而像是一個重物掉在地上的聲音,啪的一下在她耳邊響起。


    她下意識睜開眼睛,愣了一下。


    那是一堆藥品,手術包,血包,繃帶,止痛藥,什麽都有,甚至還貼心的放了兩瓶牛磺酸飲品。


    她猛地抬頭看去,那是一個黑頭發的幹淨少年,他的眼睛很亮,也很平靜。


    原來那隊特遣隊員,實際上就隻有他一個人。


    黑發少年笑了一下,說道,“獨狼可不是這麽好當的。”


    克裏斯蒂娜麵色如常,心中卻跳了一下。


    她知道對方把她當成特遣隊員了。


    在外麵待久了,她的大部分著裝都是從一些女特遣們身上搶過來的。


    她輕輕嗯了一聲,卻沒有動那些醫療用品。


    她不清楚對方的用意,像是一隻小獸一般警惕著對方。


    黑發小子平淡的說道,“外麵還有最後一隊特遣隊員,應該是一隊護航……”


    “我一個人的話,也許有些棘手。”


    他指了指這些醫療物資,“雖然不知道你有沒有用,但想來還是比這些物資有價值的。”


    他的聲音冷淡,但克裏斯蒂娜聽完卻莫名的心中一暖。


    她點點頭沒再說話,自顧自的治療起來自己的傷勢。


    而那個黑頭發似乎有些無聊,一邊等待著護航的進攻,一邊等待著她的治療,他自己便一個人玩起了噴漆。


    終於她的傷勢恢複如常,幾瓶牛磺酸下肚,她的狀態也恢複到了巔峰。


    她躍躍欲試的看著那個黑頭發,但他隻是瞥了自己一眼,然後什麽也沒說一個人就帶頭衝了出去。


    她愣了一下,然後急忙的跟在了他的身後,她希望自己能夠盡一點力量,哪怕是一點。


    她清楚護航的可怕。


    在她離家出走的這段時間中,她遇到的那種三人為一個小隊穿著全裝衝鋒的,就沒一個是好惹的。


    她基本上遇見了都是繞著走的,而現在這個黑頭發竟然要一個人衝鋒三個人。


    她跟在黑頭發的身後,但他的速度太快,幾乎是瞬間,就衝了出去。


    而瞬間對方幾人就倒在了地上。


    在她眼裏無可匹敵的護航,在他手中甚至撐不過半分鍾。


    她愣愣的看著那個黑頭發。


    他像是有些被盯得發毛了。


    說了句自己聽不懂的話,


    “想要我的fal跳槍課程嘛?”


    “不是你配嗎?就fal跳槍課程。”


    她聽不懂,但是大受震撼,隻能呆愣愣的點點頭。


    “什麽嗎。原來是個傻子。”


    黑頭發不再理會,自顧自的整理起物資來。


    她緊張的在一旁警戒,卻沒想到黑頭發抬頭看了一眼,隻是笑了笑,


    “沒人了。”


    說著將一個金塊丟了過來。


    克裏斯蒂娜撿起金塊,不知怎麽的就對他的話有些怒氣,她質問道:“萬一還有人怎麽辦?”


    “你不怕死嗎?”


    黑頭發似乎被她的怒火給問懵逼了,隻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


    “有人就有人唄,不過就是一死。”


    “大不了重新回遍倉庫唄,這有什麽。”


    “不過就是一死。”


    克裏斯蒂娜聽到這話,一時間隻感覺五味雜陳,一種無以言喻的苦澀蔓延在她心頭。


    苦苦掙紮的他們,將每條生命都視若珍寶,但特遣們卻隻是將這當成一場遊戲。


    這也是各大戰區日益衰敗的原因,特遣隊員們無窮無盡,可以無限的死而複生,但戰區內的人複活可都是有限度的。


    一旦複活不了了,那卡莫納就會派遣別人來接管戰區。


    “走吧。”


    那個黑頭發沒有理會一動不動的克裏斯蒂娜,整理完背包就打算撤離了。


    “你的撤離點跟我在一邊嗎?”


    臨走前他問道,克裏斯蒂娜搖搖頭。


    她知道撤離是什麽意思,她曾經見過無數的特遣在特定的位置,像是某種魔法,一瞬間便消失不見。


    而她前往撤離點,則不會有任何影響。


    隻不過他們倒是可以使用撤離點的一些東西,包括直升機,救生艇,或者直接翻過撤離點的柵欄通往其他的地點。


    “那麽再見。”


    黑發男子沒有再猶豫,對她告別。


    “如果可以,我以後還能跟你組隊嗎?”


    不知怎麽的,在他臨走前,她神差鬼使的問了一句。


    “我是獨狼誒,小姐。”


    他在撤離點揮揮手,懶懶的回答道,“有緣再見吧。”


    克裏斯蒂娜用力的點點頭,大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黑頭發沒有回答,隻是瞬間消失不見。


    從小就是安東尼家族掌上明珠的克裏斯蒂娜,第一次感覺到了失落。


    但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有緣分,又像是約定好的一般,每次那個黑頭發都能找到自己,或者自己將那個黑頭發找到。


    他們一起並肩過很多次,他也再也沒有跟她說過再見。


    可她沒想到,再次說再見時,卻是自己她先開的口。


    嗚。


    巨大的轟鳴聲響徹整個前線要塞。


    在水渠撤離點,


    她愧疚的看著那個倒地不起的黑頭發。


    他的眼睛中沒有質疑,沒有難過,有的隻是淡然和平靜。


    仿佛被她炸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她登上救生艇,這裏可以直通山穀的海邊。


    她看著他,麵上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平靜。


    卻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心裏是什麽感覺。


    她必須要拯救安東尼家族,家族不能沒有這批物資。


    她張張嘴,喉嚨卻像是卡住了一般,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


    她用盡全力,卻隻能發出自己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再見。”


    他是特遣隊員,可以沒有負擔的複活。


    應該沒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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