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邃的樹林中,幽藍色的鬼火跟隨兩人的步伐漸遠,隻剩下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暗夜沉沉,無聲無息。


    而就在兩人離開將近十多分鍾的時候,黑暗中忽然亮起一點淡白色的微光。


    淡白色的微光輕輕跳躍,由遠接近,漸漸呈現出一對身著相似潔白長袍的男女。


    如同來自神界的一對璧人,瞬間照亮了整個黑夜。


    靜夜中,女的看起來美得不染纖塵――絲絲白發,膚若凝滯,美麗的臉龐五官柔和,左眼眼角一顆垂淚紅痣,平添淒婉,她在黑暗中靜立,氣質如蘭,柔軟的纖腰盈盈一握,姿態如同春風拂柳,散發著沁人心脾的馨香。


    她的旁邊,同樣白衣白發的男子身材筆挺,衣帶飛揚,臉龐冰雪雕刻般完美無瑕,即便是在黑暗中,依舊攜著一股神祗般的高貴。


    他們並肩而立,相互間由白色的銀絲牽引著,共同糾結成絲絲縷縷的動人情懷。


    這兩個人,正是柳嫣然與水清寒。


    如今的水清寒看起來像是活了過來般,已經不再如同提線木偶般空洞蒼白,他的臉龐開始泛起健康的紅潤,漆黑的眼眸中若隱若現地流溢著讓人看不懂的奇異情懷,就像是個剛剛降生的孩子,對世界充滿了好奇。


    神氏一族的“血祭”已經明顯產生了效果。


    事實上,如果細細觀看,可以發現,所有連接著兩人全身關節的銀白絲線上,都隱隱泛著淡淡的紅色,照應在白色的淡光下,幾乎看不清晰。


    這便是“血祭”中最主要的渡血過程,柳嫣然體內的鮮血在被吸食到水清寒的體內,流入水清寒的血脈,鑄造健康的血軀。


    一命換一命的邪氣功法。幾乎進行到了最觀念的部位,她在賦予他新生,而她卻在慢慢枯竭。


    然而,生命在隨著時間流逝,她卻顯得越發地精神。


    隻要想到將來的每時每刻,他都能夠好好地生存在他們共同呼吸過的天地間,擁抱他們共同擁抱過的風,她便開心得要死。


    不過,在此之前,必須先鏟除掉所有會打破他寧靜生活的絆腳石。


    那些人全部都得去死。


    她不由握緊拳頭。


    已經有了懵懂意識的水清淺感覺到了她身上的殺意。不自主地向她身邊靠近。抬起一隻手臂。想要揉摸她的秀發。


    隻是手臂顯得太過僵硬,他僅僅隻是指尖觸碰到她耳邊的一縷發絲,便又重新垂下。


    柳嫣然輕輕拿過他的手,握在柔嫩的雙手間極度溫柔地揉搓。“傻瓜,現在還不能亂動知道麽?”


    她看著他,秋水蕩漾的眸子裏滿是憐意。


    他靜靜地回望著她,神色嫻靜,臉龐上沒有任何表情起伏。


    柳嫣然卻能看出他的意思,不由揚起嘴角,臉龐上露出淒美迷人的微笑,黑夜中似乎綻開一朵雪白的冰蓮。


    “不要著急,很快就好了。不過在此之前,那些不想讓你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我要親自將他們送進地獄,所有意圖阻礙你幸福的人,我要親自將他們埋入土裏。”


    她嬌小的紅唇開開合合。說著殺人的事情,聲音反倒帶著愉悅的笑意,溫柔動聽。


    她轉過頭來,指著杜茗裳與夜歸塵離開的方向,笑道:“他們害我們陰陽相隔,我們便也讓他們嚐嚐這種滋味,什麽是生不如死,嗬嗬……”


    像是很開心般,她咯咯地笑著,纖腰一曲,便靠近水清寒寬闊的懷抱。


    此時此刻,她纖細的小手抓著他胸膛的衣襟,臉龐紅撲撲的,一雙眼睛水潤晶亮,像是個撒嬌的小女孩。


    黑暗的森林中,一男一女的白衣璧人奇異依偎,竟有說不出的動人情節。


    可是這個狀態沒有維持多久,便被一陣撲騰騰的聲音打破。


    柳嫣然的神色瞬間肅冷。


    她站直身子,轉頭看著聲音傳來的地方。


    那裏重重疊疊大樹掩映的地方,黑暗鬼影搖曳不定,一點白影撲閃著靠近。


    是一隻白色的千音。


    千音從黑暗中飛來,準確無誤地落到柳嫣然的肩頭。


    柳嫣然臉上沒有絲毫驚訝,顯然知道千音來自何處。


    她伸手摘過奇特紙片折疊的信鴿,慢慢展開,臉色的表情變得凝重。


    她望了眼杜茗裳和夜歸塵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眼身旁的那顆大樹?――大樹正是秘境的入口,現在已經化虛,隻剩下一顆真真實實的樹。


    半響之後,她停下來,將紙片揉碎,卻是從空間戒指裏取出一隻黑色的信紙。


    她將信紙拋到天上,用聚靈氣牽引著其飄蕩著,一動不動。


    然後,她抬起頭,用質問的口氣對那信紙道:“那丫頭進入了你所發現的仙級秘境,並且順利繼承了裏麵的東西,似乎是很不錯的模樣,哼,我真的想不明白,原本你就可以出手阻止,為什麽就是不參與?”


    說到這裏,她頓了一下,語氣轉變成不明意味的譏誚,“算了,你的事情我不該多問,隻是想要提醒你,不要小看對手,我總感覺那丫頭不簡單,在仙級秘境裏找到的東西更不簡單,若是不想讓她成長得那麽肆無忌憚,速速將你那水屬性的徒兒培養起來,瘋狗咬人,也是需要人養的,我隻想看著那丫頭被你手中培養起來的瘋狗撕咬。”


    “對了,不是說我看不起你,你最好是教給你徒兒你的殺手鐧,否者很難咬到那丫頭,即便你那徒兒的天資和氣運都不是一般的好。”


    語畢,她冷哼一聲,一道不屬於她的氣息被注入黑色的信紙上。


    黑色信紙受到感應,在半空中繁複翻轉,竟是疊成了一隻信鴿。


    信鴿在半空中轉了一圈,然後雙翅震動,撲簌簌地飛離。


    柳嫣然靜靜地看著信鴿飛遠,轉過身來拉過水清寒,冰冷的聲音陡然,柔情似水地道:“水郎。為了一直遠遠地跟著他們,倒是辛苦你了,不過再忍忍,好日子很快就會到了,好了,我們走吧。”


    她的眼神又重新溫和下來。


    這走走停停間,竟然是過了幾個月,他們一直遠遠地跟隨在杜茗裳和夜歸塵的身後,保持的距離不會很遠,卻也巧地讓人無從捕捉。


    畢竟。就算夜歸塵再強大。卻也不會在意一名普普通通的修仙者。


    水清寒死的時候將所有的實力都傳承到她的身上。但是這種傳承不是血脈至親的傳承,也不是師徒力量的傳承,而是一種非正式的傳承,無關血脈。無關師徒,可以說是具備著巨大的缺憾,具體點來講,就是威力遠不及曾經水族仙者水清寒的力量,而且,若不是依靠豐富風水元素激發,這種力量根本就如沒有般,不能發揮。


    也就是說,水清寒的力量隱藏在水清淺的體內。需要激發才能夠爆發。


    所以她以修仙者的身份,遠遠地混跡在人群或者妖獸中跟隨杜茗裳和夜歸塵,也是無法被懷疑的。


    水清淺找到她幫忙,估計也是因為這一點。


    想到這裏,柳嫣然笑了笑。水清淺要做什麽,她不會去管,隻要水清淺能夠遵守諾言,給她她想要的東西就足夠了。


    水清寒沒有說話,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卻很是聽話地與她一同走進黑暗。


    所去的方向,正是杜茗裳和夜歸塵所去的方向。


    那裏也是懷遠小鎮的方向,是離這片大山林最近的鎮子。


    有些奇怪,夜歸塵領著杜茗裳往小鎮上走,卻不是繼續深入大山。


    杜茗裳猜不到他的意圖,不過還是滿心歡喜地跟在他的身後。


    她很喜歡小鎮的安詳與和諧。


    因為心情愉悅,話也就變得多起來。


    在秘境中,她有太多的不明白,卻找不到人請教,如今良師就在身邊,不問的話簡直就是可惜了。


    隻是,看夜歸塵的模樣,似乎對她在秘境裏的情況很不感興趣。


    作為師父,怎麽能對自己徒兒的修煉情況不感興趣?


    杜茗裳追上夜歸塵即平穩又快速的步伐,道:“師父,你都不好奇徒兒我所繼承的無象契機是什麽,也不想知道徒兒我在秘境裏如何繼承了無象契機,在繼承之前和繼承之後看到過什麽聽到過什麽嗎?”


    夜歸塵回頭平靜地看她一眼,停下腳步,沒有說話。


    杜茗裳愣了愣,道:“師父好像真的不感興趣。”


    夜歸塵還是看著她,沉默了片刻。


    若不停下來緩解情緒,他擔心不能夠平靜地說出接下來的話。


    他道:“在此之前,我有話要對你說。”


    “師父要說什麽?”杜茗裳的神色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因為她發現夜歸塵的臉色有異。


    不是平日裏淡漠對待自己的冰冷無情,也不是剛剛進入妖靈山脈的安詳隨和,而是一種她說看不懂的異色,說冷不冷,說暖不暖。


    她擔心他會說出讓她難以接受的話。


    夜歸塵卻不再看她,而是收回天空中飛舞的點點鬼火,示意她轉頭去看前麵的路。


    此刻,他們站在進入懷遠小鎮的時刻牌匾下。


    深夜寂靜,小鎮在安詳中沉睡,一條青石板街道從腳下直接通往小鎮鏡頭,石板路有些陳舊,兩旁的瓦房卻整齊排開,看起來幹幹淨淨。


    房屋下,聚靈氣吊燈散發著暈暈沉沉的光,整個街道都被籠罩著昏暗朦朧的光環下,像是神話故事裏公主們沉澱的夢。


    很美,很寧靜,如果能夠平平淡淡地在這裏出生,在這裏長大,在這裏生兒育女,一定是件幸福的事。


    麵朝小鎮春暖花開。


    夜歸塵似乎感受到她心情的變化,一字一句地道:“這裏雖然沒有力量,沒有長生,卻也沒有殺伐與血腥,在這裏,百姓們安居樂業,人們的生活平淡而安詳,他們擁有修仙者們羨慕不來的最平凡的快樂,若是留在這裏,應該會很好。”


    他回過頭來看她,“若是跟著我,時時刻刻都麵臨著死亡的危險,倒不如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現在,我給你離開的機會,去你想去的世界,過你想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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