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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是出於對密信的好奇,還是冥冥中某種神秘力量的召喚,在成功拿到功法後的第一時間,杜茗裳便拋開了杜若瑾的問題,絲毫不作停留地趕往守門老者所謂的暗閣——一樓震位,第八段左側。


    因為有明確的位置,所以尋起來並不困難。


    依舊是一間石室,由黑色的屏障之門阻隔,如同隕星樓中所有存放功法卷軸的房間,外觀看起來沒有什麽特別,然而奇怪的是,在用聚靈氣震碎石門,踏足屋子的瞬間,她竟然有種超然世外的錯覺。


    她的身體忽然變得輕靈飄忽,仿佛置身於宇宙浩渺的空間,失去了地心的引力。


    可讓她驚訝的是,房間裏什麽都沒有。


    沒有想象中縱橫排列的博古架,沒有密密麻麻混淆視覺的卷軸,也沒有照映著牆壁搖曳的聚靈氣筒燈——當她從破碎的石門跨入時,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包裹了她,周圍什麽都沒有,甚至連腳底下也空無一物,有的隻是落入萬丈深淵的墜感。


    是的,她的身體在不由自主地下墜。


    然而說是在下墜,耳畔卻沒有風聲,周圍是出奇地安靜,仿佛時間停頓在了某個黑暗的瞬間,隻有身體的感覺並非停頓,甚至越來越快。


    詭異古怪的氣氛在黑暗中沉默蔓延。


    她的心裏忽然升起難以名狀的恐懼感,無法安實,就像是下一個瞬間就要落入妖獸的血盆大口,她驀然回神,想要禦起神魂太初晶上飛,可是在這樣的黑暗中,全身上下的關節都被莫名的力量死死扣住,根本就動彈不得。


    更讓她恐懼的是。她感覺到依附血脈暢快流淌的聚靈氣河流居然已經在無聲無息中凝固起來,根本無法運轉。


    恐怕那位守門老者不是要告訴她什麽,而是要置她於死地啊!


    她不由自主地在神識裏驚呼:“夜歸塵。”


    她似乎真的看到了自己被妖獸吞入腹中,血腥慘死的畫麵,而現在能救她的,隻有夜歸塵。


    隻是,她的神識裏一片靜謐,根本就無人搭話。


    “夜歸塵……那個,師傅……”急急地喚了幾聲,想起來夜歸塵斤斤計較又小氣的性子。趕忙換了稱呼,無比尊敬。


    黑暗中,依舊未知詭異。依然沒有風聲,依然一片靜謐,夜歸塵沒有回答她。


    她感覺到自己身子下墜的速度在加快,心中越發地急切,忍不住張口喊了出來。“師傅,再不出來就完蛋了!”


    師傅,再不出來就完蛋了……師傅,再不出來就……


    她的聲音在寂靜的黑暗中無限回蕩,沒有收勢,倒是越發地詭異恐怖。接著,她的腦海中忽然飄過兩個刺目的紅色大字——邪門。


    簡直就是太邪門了。


    按理說,這種情況下夜歸塵不會不理她。除非是他聽不到,又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在。


    要是真的聽不到,或者說不在……


    丫的,這種情況下,越是胡思亂想越是恐怖。必須冷靜才行,隻有冷靜才能找到出路。


    她努力地搖了搖頭。甩開雜亂的思維,強製自己平息掉心中的恐慌,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腳下忽然傳來實在而堅硬的觸感,周圍亮起純白的光芒。


    這是,到底了?


    沒有想象中的血盆大口,更沒有地獄般的慘烈和血腥墓地封印最新章節。


    她的心中自然而然地踏實下來,慢慢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畢生中所見過的最奇異的景象。


    這是一間封閉的屋子,四周乃至地麵都由金鐵鋪築,之間縱橫著秘密的接縫,中央空蕩蕩地,唯有前方有塊巨大質樸的石台,而正中央她所站立的位置,有塊六芒星圖案,此刻正散發著奇異的白光,亮徹天地,天空仿佛是虛無的存在,一片蒼白,偶爾流竄著幾束顏色更白的光。


    杜茗裳看得呆了,而這不是最神奇的,最神奇的是,整間屋子不大,卻同時存在兩種色彩,白天的白以及黑夜的黑。


    不是光線的原因,而是實實在在的白和黑,就這般奇異地同時存在著,由一條直線平均劃開,像是擁有魔力的分界線,不偏不倚地穿過屋子正中央的六芒星。


    六芒星的光芒同時照耀在白和黑中,白的一方看不見變化,而黑的一方仿佛是有月亮的夜晚,閃爍著揉碎的光。


    此刻,杜茗裳就站在六芒星的中央,左半邊身子沉浸在黑暗中,右半邊身子暴露在白晝裏,一雙眼睛因同時看到白晝和黑夜而有些眩暈。


    “快閃開。”忽然間,她聽到有人曆喝。


    夜歸塵?是夜歸塵的聲音,他居然在,而且就在她的斜後方。


    她幾乎歡喜地脫口而出,可惜不等她轉身去看一眼,地麵便是一震劇烈的晃蕩,她感覺到自己的雙腳起伏著突兀的波浪,完全站立不穩,仿佛有東西破土而出,帶著瘋狂的氣勢。


    接著,無數磚塊和碎石從她腳下翻湧起來,空氣中彌漫著混沌的塵埃,刺啦啦石塊斷裂的轟響,響徹整間屋子,有柄白色的巨劍從天而降,帶起淩厲的風。


    原來不僅僅隻是地麵,就連那虛無的天也在劇烈地震動。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奈何聚靈氣被凝固住,根本無法施展。


    白和黑交錯的界線上,她踉蹌著努力支撐起身子,轉身就想往夜歸塵的方向跑去,然而腳下土地瘋狂地鬆動,她根本站立不穩,隻是一個反應不及的瞬間,便噗通一聲便撲倒在海浪般不斷翻湧的地麵。


    “哇……咳咳……”她的四肢嚴嚴實實地磕在翻出的尖利石塊上,傳來冰涼生硬的痛楚,她忍不住呼吸一口涼氣,卻嗆得滿口塵埃,不過此刻已經顧不了這麽多,她隻想站起來逃跑,逃得遠遠的。


    眼見巨劍已經當頭斬下。她的心中升起無邊無際的絕望和不甘,她不想死,真的不想這麽早就死了。


    隻是逃不掉啊。


    “夜歸塵,夜歸塵……”她驀然閉上眼睛,呼喊著這種情況下唯一能夠依賴的人。


    果然,就在呼喊脫口而出的瞬間,天地都靜止下來,就像是顛簸的坦克忽然來了個急刹,穩穩地停在了那裏。


    是夜歸塵吧?這次真的是夜歸塵吧?


    她睜開眼睛,對上一雙居高臨下的妖異眸子。泛著紫色的霧氣。


    夜歸塵筆挺地站在她的麵前,單手負於身後,身材修長挺拔。一襲黑衣無風自揚,交織著縷縷青絲,傾城的容顏,像是暴露在陽光下的黑色玫瑰,美得妖異而炫目。


    “你觸動了離位陣的機關。”他說。聲音幽冷,一句話簡單明了。


    杜茗裳在驚恐中回過神來,覺得嗓子有些幹啞,忍不住咳嗽幾聲唯我獨尊之二止幹戈。


    機關?


    她茫然四顧,發現自己仍舊在翻湧碎裂的地麵中央,六芒星的位置有塊白色的光點。正是她剛才腳踩的地方,估計那裏就是所謂的機關。


    此刻,她被包裹在一個厚實的白色屏障中。確切來說,是整間屋子都被包裹在泡泡般的白色屏障中,穩定而安適,絲毫不受仍舊在湧動的牆壁和地麵影響。


    屏障的外壁,可以看到牆壁和地麵仍舊在不斷地湧動。翻滾出碎石,與屏障相互擠壓。卻因空間狹小而碎成粉末,堆積起來,再看剛剛從天而降的那柄巨劍,正躺在在她的腳邊,已經斷裂。


    不用想也知道,是夜歸塵的傑作。


    “這是哪裏?”她來不及去想他為什麽現在才出現,隻是急急地用雙手支撐著地麵站起來,揉搓著因撲倒而磨破的手腕,痛得呲牙咧嘴。


    夜歸塵已經不再看她,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他將目光投向前的石台,不鹹不淡地吐出三個字,“慕容羽。”


    慕容羽?


    杜茗裳一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見到石台上不知什麽時候多了個青衫老者。


    ——不是別人,正是告訴她這件暗閣位置的老者。


    慕容羽不應該是個四五十歲的中年人麽?怎麽可能這般蒼老,甚至連發須都已經花白?而且他也不可能來做隕星樓的守門人啊!


    杜茗裳張了張嘴,正想說些什麽,卻見老者抬起手,慢慢揭開偽裝,露出一張蒼白清瘦的臉頰。


    隻有三十多歲的年紀,帶著儒雅的書卷氣息,以及恬然的笑意。


    他看著夜歸塵,眼神炯炯,“五百年了,夜王夜歸塵至今仍舊是神淵仙者間禁忌的話題,可謂是威名震懾天下,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


    他緩緩地說著,聲音低沉有力,隱隱間卻有種磁鐵般吸引萬物的神奇力量。


    是的,他的聲音有很神奇的力量,因為他話音剛落,原本還在碎裂的屋子瞬間安靜下來,甚至是以肉眼能夠看到的速度恢複,一磚一瓦,一塵一埃,紛紛回歸,最終恢複成了原來的模樣。


    屋子裏沒有絲毫破碎的痕跡,依舊完完整整,一條直線穿過六芒星的中心,劃分著黑暗和白晝。


    杜茗裳站在夜歸塵的身邊,在白晝的位置上,已經目瞪口呆,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神態。


    神奇,太神奇。


    她轉過頭來看夜歸塵,卻見他的嘴角揚起完美的弧度,望著慕容羽,淡紫色霧氣的眸子裏流露著一種似笑非笑的嘲弄。


    這種表情,一般預示著不詳。


    是了,慕容羽的師傅樓宇靖是當年封印夜歸塵的一份子,根據夜歸塵仇恨值的推算,必然是要將所有對樓宇靖的恨意加注在慕容羽的身上。


    這個慕容羽完蛋了。


    這樣想著,她便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神秘而黑暗的力量悄無聲息地蔓延開,竟是生生將白晝的光芒壓製在無形的陰霾下,泛起透徹的陰冷之意,噬入骨髓。


    可是就在她以為夜歸塵要動手殺戮,正要閉眼不看的時候,卻聽到他淡淡地道:“沒有想到百玹所說的那張最隱秘的底牌,原來是你,樓宇靖的親傳弟子,慕容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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