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死。


    王雅雲的這些話太誅心,聽得白啄心裏止不住一顫, 這時她心中無比慶幸,是她聽到了這些話,而不是許厭。


    也幸虧不是許厭。


    但還沒等她努力用這句話讓心中波濤洶湧平靜下去,身後的那扇門開了。


    聽到開門的那瞬間白啄僵住,但下一秒她就幾乎有些慌亂地轉過身。


    看著站在門口的人她甚至不敢開口。


    許厭的臉色依舊蒼白,但他神色如常,白啄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那些話、又聽了多少。


    白啄抿著唇,緊握的雙拳由於力氣太大導致它們在微微顫抖著。


    但許厭像是沒聽到那些話,也像是沒感覺到客廳裏的暗湧,他就像從沒看到旁邊站著的另個人。


    從始至終,許厭的視線裏就隻有一個人。


    他的眼睛裏隻有白啄。


    他抬腳向白啄走過來,手中拿著她的羽絨服,一步步走進,直到站在她身前。


    許厭站定的那瞬間甚至對白啄笑了,還是那種放開了的、嘴角明顯向上揚起的笑容。


    許厭在笑。


    但白啄卻笑不出來,這是她第一次看不得許厭笑。


    許厭笑得越開,白啄心中就悶疼得越厲害。


    他的這個笑容讓本來瀰漫在她心底的痛意越散越多,蔓延的範圍也越來越廣。


    那股席捲全身的澀意讓白啄的嗓子發堵、鼻尖浸酸、眼眶染紅。


    她愣愣看著許厭,許厭卻把她向他身前拉了一步。


    等白啄過來,他才抬手摸了摸她的發頂,道:「不硌腳嗎?」


    睡了一覺後他的聲音好像好了那麽一點,但也就一點。


    白啄看著他抿著嘴搖搖頭不敢開口說話,她怕一不小心就泄露了情緒。


    硌腳的從來不是玻璃碎片,而是語言,不僅硌腳硌心,還能殺人於無形。


    許厭把伸手把羽絨服披在白啄肩上,同時說:「伸手。」


    第一次幫人穿外套,即使被人盯著看,許厭的動作不慌張也不生疏,他認認真真地做著每一個動作,仿佛此時隻有他們兩個人。


    白啄的羽絨服是長款的,外麵溫度低,最後,許厭蹲下身,準備幫她把拉鏈拉上。


    「啪嗒。」


    還沒等他動作,一滴淚珠就直直落在他手背,砸得許厭動作猛地一頓。


    這滴淚太燙了,燙得他的手一顫。


    看到手背上的水漬,許厭慢慢地抬起頭。


    此時白啄的眼眶盛滿了淚,她低頭看著他,緊抿著嘴,眼眶的一滴滴淚無聲滾落。


    那些淚珠如墜落的湖泊的石子,向四周形成一圈圈的漣漪,久久不能平靜下來。


    忍著手背的灼意,許厭垂眸,把白啄羽絨服的拉鏈拉好,他站起身,看著依舊低著頭的人,手一抬,把她羽絨服身後的帽子戴在她頭上。


    他說:「送你回家。」


    白啄低著頭沒動作,看到她緊握的雙拳,許厭眸子一頓,伸手,把那隻手抓在掌心。


    許厭幾乎沒用力氣就讓那隻手卸了力,那隻已經掐出印子的手心完完全全對他敞開。


    垂眸看著那些嫣紅的印子,許厭拇指輕輕在上麵撫了下,接著手指一蜷就牢牢握在了手心。


    感受掌心那隻手輕輕回握,許厭嘴角又向上揚了下,接著拉著白啄就往門外走。


    從始至終他都沒看一眼旁邊站著的人。


    要把門拉開的那瞬間許厭頓了下,這時他轉身視線終於停到了像是沒反應過來的王雅雲身上,他說:「我們不一樣。」


    「我不像他。」


    許厭說:「也永遠不會變成他。」


    說完,他也不再看王雅雲的反應,拉著白啄就走出門,沒有絲毫的留戀。


    許厭在前麵走著,白啄在後麵跟著。


    這景象和以前的好些次重合起來,不同的是,這次是許厭拉著她的手,是許厭在拉著她往前走。


    一階一階的樓梯,這次終於不再是她獨自走。


    走到二樓那個樓梯拐角時許厭頓住,鬆開了握著白啄的手。


    手中的溫熱不見,白啄愣了下,隨即手指重新蜷在一起。


    白啄下意識地把那隻手往羽絨服的袖中縮似乎想把那點熱度留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他們停了太長時間,就在白啄準備抬頭時一旁看著她動作的人卻突然往前邁了一步。


    白啄所有的動作驀地僵在了那兒,似乎連呼吸都放緩了。


    她所有的感官似乎在這瞬間都停止了運動。


    過了很久,她才終於反應過來。


    在那個擺著雜物的樓梯拐角裏,許厭擁抱了她。


    許厭把白啄擁在懷中,手掌覆在她的後腦勺上,隔著層羽絨服的帽子,觸感並不明顯,但白啄卻好像重新感受到了許厭掌心的溫度。


    許厭說:「我食言了。」


    聽到這句話的白啄心猛地跳了一瞬。


    沒等白啄反應過來,許厭又收緊了胳膊,把人往懷裏攏了攏,他說:「我等不到六月了。」


    許厭一直在等,等那天來,但他現在後悔了,他不想等了。


    等不到離開這個鬼地方,許厭就迫切地想把懷裏的人名正言順劃入自己的領地內。


    他不想再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他想拉著白啄走得遠遠的。


    許厭想,就讓他自私一回,就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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