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瓷微喘著氣,揪著俞蜃的衣擺。


    他往後看了一眼,忽而側頭, 垂眸看下來,那隱隱的壓迫感隨著他的視線往下,將她兜頭籠罩,清淡的香也落下來。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著。


    和她的呼吸一樣。


    謝瓷微微喘息著,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問:「你為什麽帶著口哨?」


    俞蜃盯著她略顯蒼白的臉,那點眼淚被風吹幹了,隻留下點淚痕,和她濕噠噠的睫毛。他俯身,低聲問:「接吻好嗎?」


    謝瓷耷拉下眼,小聲拒絕:「不想。」


    俞蜃沒放棄,換了個方式:「我有點渴。」


    謝瓷呆了一下,有點渴該怎麽辦,她也沒有水給他喝,剛想說話,那涼而軟的唇忽然落下來,落在她的眼睫上,輕飄飄的,像雪花。


    俞蜃微顫,舌尖鹹濕的淚水帶著她的溫度,劃過她顫動的眼皮,喉結滾動了一下,正要往下,忽而被謝瓷推開。


    她捂著他的嘴,瞪圓了眼睛看他,支吾著:「...我不解渴!」


    俞蜃低著眼,看她在霧氣中白的近乎透明的臉頰,薄薄的麵皮上像是被染上一層粉色的釉,被水光暈染的眼晃動著。


    「為什麽不想?」


    他問。


    印象中,俞蜃不會問這樣的話,他向來溫柔克製,禮貌而紳士,被她拒絕時很少問為什麽,尤其是這樣的時刻。


    謝瓷沒應聲。


    她感覺自己又變成了麻花,一股麵條叫俞蜃,一股麵條叫哥哥,纏在一塊兒怎麽都分不清,她怎麽會喜歡俞蜃,又喜歡哥哥呢。


    這樣是不對的。


    她想。


    謝瓷垂下眼,悄悄地看著地麵,躲開俞蜃的視線,小聲說:「我們回去吧,明天還要回洛京,要早起呢。」


    俞蜃凝視她片刻,緩緩直起身子,問:「還牽手嗎?」


    謝瓷:「......」


    她靈機一動:「我想吃冰淇淋,要兩根。」


    十分鍾後。


    謝瓷一手一根冰淇淋,吭哧吭哧吃得起勁,怕這邊融化就舔舔這邊,牙還凍著,那邊又要化了,又去舔舔那邊,手忙腳亂的,腮幫子像被凍住了。


    俞蜃一直安靜地沒說話,偶爾拿紙巾給她擦擦唇角、手指,等走到地鐵站,可算吃完了,謝瓷跑去洗了手,一臉愁苦地捂住自己的腮幫子,她要變成冰塊了。


    俞蜃問:「嘴裏冷?」


    謝瓷警覺地豎起耳朵:「不冷!」


    俞蜃便沒再問。


    上了地鐵,到站回家,一路上謝瓷都很難過,因為不得不承認,她似乎喜歡哥哥更多一點,她不能再和俞蜃接吻、牽手了,也不能一起睡覺了。


    為什麽會這麽難過呢。


    謝瓷想不明白。


    但她不能騙俞蜃,要和他說清楚,這個念頭剛浮上來,謝瓷忽然喊住了俞蜃,他們兩人停在家門前。


    夜色下,俞蜃看向攥著拳的謝瓷,視線在她低垂的小臉上停留一瞬,問:「釉寶想和我說什麽?」


    謝瓷低著頭,慢吞吞地說:「俞蜃,我有喜歡的人,雖然我記不清他的模樣,但他不是你。我們...」


    「分手吧」三個字卡在喉嚨裏。


    他的視線像一張網,細細密密地籠罩過來,讓她下意識止住話。


    謝瓷咬了咬唇,悄悄抬眼看俞蜃,他黑沉沉的眸看著她,眸光平靜,似乎剛才說的話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許久,俞蜃問:「為什麽不是我?」


    謝瓷:「他是小瘋子,和你不一樣。」


    說完,久久沒有回應,謝瓷不敢看著他的眼睛說這句話,等不到回應,又轉著眼珠子去瞧他,那張清俊、斯文的臉,忽然有了變化,他竟牽唇笑起來,眼裏浸出她看不懂的溫柔,慢條斯理地說:「釉寶喜歡瘋子?我也能瘋。」


    說完,他收了笑,抬步靠近她,抵著她的腳尖,垂眼看著她顫動的睫,聲音水雲霧一樣落下來,讓人顫慄:「你喜歡什麽樣的瘋法,有什麽樣的要求,你說出來,我都能做到。」


    謝瓷:「……」


    也不是隻要是瘋子都喜歡的。


    兩人到家時,王茉莉還沒離開,她明明聽到門口有動靜,等了半天卻不見人進來,去門口一瞧,兩人鬧別扭呢,她偷偷聽了幾嘴,越聽越納悶,心想釉寶昨晚上看什麽電視了?她見兩人對著不說話了,輕咳一聲,打開門,極其做作地說:「哎呀,釉寶回來了?我正好收拾完,準備回家去,站門口幹什麽,快進去。」


    謝瓷像是找到了什麽台階,瞥了俞蜃一眼,飛快地跑進了家門,一溜煙上樓躲了起來,也不知道在躲什麽。


    十點半。


    謝瓷悶著臉洗完澡從浴室裏出來。


    她從小就不掩飾情緒,憂愁和喜悅從來都明明白白地掛在臉上,這會兒有心想藏,也藏得不好。


    俞蜃拿著吹風機等在外麵,黑眸落在她身上,似乎看不到她的無所適從,隻問:「釉寶是不是想自己吹?」


    謝瓷掀開眼皮,慢吞吞地瞧他一眼,又懶懶地耷拉下眸,小聲說:「我想自己吹,晚上還想自己睡。」


    俞蜃靜了一會兒,說:「還聽故事嗎?」


    謝瓷揉了揉眼睛,她說:「不聽了。」


    聽這細聲細氣的語氣,委委屈屈的,似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喉間往外擠的,再多說一句就要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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