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文彬覺得目前還是不能被定親的喜悅沖昏了頭腦,還是得將心思多多放在公務上才是。


    章文彬的想法,溫縈柔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章文彬剛才的話,這才驚覺宋楚平竟在她身邊花了這麽多心思。


    改造修葺田柳村,緝拿流寇,雖然這的確是朝廷應該做的,可若不是為了她,宋楚平為何偏偏要挑田柳村改造?而不是去改造周邊境況更差的小牛村?


    宋楚平的確有心,可他隻當她是個奴婢,如今章文彬如此處處在意她的感受,才算是正經將她當成一個尋常女子。


    不管前塵種種,今後便就這樣撂開手吧。


    溫縈柔如此想通之後,便開始安心待嫁。


    她的待嫁生活,絲毫不鬆快。除了要繡嫁衣,還要準備搬新家,除此之外,還要打理剛剛有些起步的香薰生意,及應對伯爵府來的訓導嬤嬤的婚前指教。


    幸好在香薰生意這一事上,沒過了多久,便有了起色。


    之前她這手藝,本就在攝政王府舉辦宴會時,在西北女眷們麵前展露過,本以為脫離了攝政王府,便無人記得了。


    哪知有一日在家中坐著,有幾個貴女的丫鬟特意找到了甜柳村來,見著了她之後,都是副鬆了口氣的神情。


    「幸好找到姑娘,不然我們家小姐可就要鬧著去揚州尋香薰師父了。」


    原來這些女眷們,戴了溫縈柔製的香囊之後,出門在外,獲得老少讚譽一片,再也未有京中女眷嘲笑過她們不會製香。


    可那香囊上的味道逐漸散去,西北女眷們紛紛著了急,立馬遣人上攝政王府來尋她,知道她出府之後,那叫一個悲不自勝,隻好去尋其他的香薰師製香,結果與剛開始的味道相去甚遠,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如此兜兜轉轉,還是尋到了她身前了。


    溫縈柔笑著答應了給好幾個貴女再製香,又將打算開個香薰鋪子的消息放了出去,瞬間引得眾女眷紛紛贊成,更有甚者,連定金都交了過來。


    溫縈柔的香薰生意,至此走上了正軌。


    溫縈柔這頭忙得廢寢忘食、樂在其中,而宋楚平卻日漸消弭。


    自從聽聞她答應了章文彬的求親之後,宋楚平便一直心氣兒不足到了至今。


    一大早,宋楚平才起床,便瞧見了置在床頭置架上,今日要穿的衣物,可那衣物的款式和顏色,全都有些似曾相識的意味。


    他一股煩悶上心頭,立即神色不愉喊道,「來人!來人!這是怎麽辦的事兒?衣裳是何人挑的?!」


    站在門外候命的竹影立即一震,忙站了進來,神色緊張垂頭道,「回爺的話,這衣裳是奴婢幫您挑的。」


    宋楚平臉色陰沉了幾分,「爺不是早就說過,無論是衣物,還是鞋履配飾,全都按玄色準備麽?今日這是怎麽回事兒?」


    竹影的頭垂得更低了幾分,雙腿也止不住地微微打顫,「奴婢平日裏都是按照玄色給爺備的,可、可今日思及爺要進宮麵見太後娘娘,便想著年節將近,穿緋紅色會喜慶些。」


    竹影聲音越說越小,幹脆雙膝一軟跪在了地上,「是奴婢的錯,奴婢罪該萬死。求爺恕罪。」


    宋楚平深呼吸一口,背過身去道,「今後不必自作主張,再去換一聲玄色的來。」


    竹影如獲大赦,哆嗦著站起身來,抱著那疊衣裳便往後退了出去。


    自從溫縈柔走後,攝政王府中青竹園的下人,壓根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


    以往溫縈柔定下的規矩,讓王爺一聲令下,全都推翻重改,不僅是衣裳的配色不能和以前一樣,就連溫縈柔留下的菜譜,都不準再出現青竹園內。


    累得下頭的奴婢們又要重新去揣摩宋楚平的喜好,揣摩不到位,或者又犯了宋楚平的忌諱,通常又是被一頓訓斥。


    宋楚平的臉黑著,半分好顏色都沒有露過。好在隻是偶爾發幾通無名火,倒也未真正責罰打哪個下人,隻是以往伺機想往宋楚平身邊湊的,各懷鬼胎的婢女們,有不少都被嚇得歇了心思。


    宋楚平到底換上了玄色常服,又披了件玄色大氅,這才沉著腳步出了門。


    草草用過幾口早膳,便先進了書房批批摺子,指尖的硃筆沒批幾本奏章,雪白的宣紙上便自動浮現了「萬事如意」這幾個字,那日溫縈柔與他在書房嬉戲的景象仿佛還在昨日,他用指尖眷戀地朝那四個字撫去,那些字眼卻如幻影,消失在了空氣中。


    他隻覺胸口鈍痛,端起一杯茶來,想要解解心中的苦悶,結果與往常的喝到的滋味相去甚遠,他一氣,將茶蓋用力扣上,認命似的將眼皮緩緩闔上。


    他的衣食住行,樣樣都有她操持過的影子,現在她不在身旁,他隻覺得像溺在水中即將窒息,身旁卻連個可以抓住的浮木都沒有。


    他終於也嚐到了章文彬等待這麽多年的苦澀滋味。


    他該如何?去搶親?去奪妻?


    她那般倔強的脾氣,隻怕是寧死都不會從他。


    章文彬等了她六年,定是會珍惜她,待她好吧?


    「王爺,卑職有急事稟報。」衛鍾進來打斷了宋楚平的飄渺的思緒。


    宋楚平斂了心神,「何事?」


    「京郊碼頭,有個扛貨的小子發現了一艘商船的倉庫中,藏了許多兵刃利器,那小子倒是機靈,覺得此事蹊蹺,便立即上報了官府。下麵的人去查那商船的路引才發現,此商船的路引乃是造假的。嚴刑逼供之下,那船家才道,此船途經過西南大將軍王譽為的地界,而船上的一批冷刃,刻的是愉王兵營的標誌,船家道有人出了黃金千兩讓他送了這次貨,他推脫未開箱檢驗過,並不知裏頭是兵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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