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瀾屏息凝神,冷靜的與追兵在樹林與嶙峋怪石之間繞圈子。


    她一麵躲藏,一麵分析眼下的情況,這才清楚的意識到,恐怕整個恭親王府,都一腳踏進了一個巨大的局裏。


    皇上要遷都,涉及到的何止是一方的利益?但凡事情涉及到利益,便會有人為之拚命。


    淮安王一脈是紮根在淮京的,恐怕遷都之時再有新的勢力衝擊,也會讓淮安王一脈很慌張,尤其是新勢力還是以皇帝一黨和勳貴外戚為主導的。


    楚君瀾被追兵追的四處躲藏,眼下嚴峻的行事,便足可見淮安王一脈對恭親王的忌憚了。


    恭親王是皇上的親信,所以說,眼下這是淮安王為首的淮京官員與皇帝一派的博弈。


    而她,不過是整個局之中一顆小小的棋子。


    幸而楚君瀾熟知追蹤與反追蹤,且來時用了一些藥,身上並不很難受,體力上並未有不支之感。


    足繞了半個時辰,追蹤之人才終於放棄了這片迷宮一般的樹林,回淮安縣城複命去了。


    楚君瀾生怕對方使詐,在暗處躲藏了許久,確定沒有人留在原地監視,這才悄然離開樹林,找到自己藏了馬匹的地方,策馬往淮京趕去。


    楚君瀾此時心急如焚。


    她被錦衣衛的人追蹤,耽誤了太多時間,根本來不及給王府中人報個信兒。


    先前她擔心的是淮安王一脈暗中使絆子刺殺,可怎麽也沒想到對方與錦衣衛聯合起來,早就設置好一個局讓他們鑽進去了。


    從她來到淮京,家眷被綁,對方夜裏刺殺開始,她就一步步的走進了對方的圈套。就連蕭運暢,眼下都是危險的!


    如今撕破了臉,淮安王世子將刺殺的罪名都給她扣上了,那蕭運暢恐怕若被搜了去也是必死無疑的。


    隻要蕭運暢一死,她殺害淮安王府二公子,刺殺世子的罪過便是板上釘釘。恭親王府眼下就隻她一個能主事的人,也等於被對手徹底拿下了。


    楚君瀾策馬狂奔,一麵趕路一麵在心中分析淮京成四周的地形,托她曾經來過此處的福,她對淮京四周地形非常了解,很快就判斷出了一個大致方位。


    如果對方趁此機會去淮安王府抓人,必定會走的就是西城門!


    調轉馬頭,楚君瀾一人一騎踏著月色直奔西城門方向而去。


    而同一時間的恭親王府,此時已是亂作一團。


    霍葉青等侍衛被人死死地按在地上,五花大綁。紫苑和紫嫣、茗兒都與王府其他的仆婦一同被拴成了一串粽子。


    紫嫣嚇的直掉眼淚,頭上的銀簪子被搶走了,長發淩亂的披散著。


    紫苑倒是鎮定一些,沉聲質問:“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翻箱倒櫃的,難道是來抄家的?我們是堂堂親王府,沒有皇上的旨意,誰敢來抄家!”


    “嘿!你這臭娘們!這裏難道有你說話的份兒!我們是奉命而來,你們府上的楚氏是個女賊,刺殺我們淮安王世子不成,如今已被拿下了!


    “如今我們非但要查封你們這個賊窩,還要將被你們綁架了的二公子救回去!”


    一聽到什麽“刺殺”,什麽“被拿下”之類的話,紫苑唬的臉都白了。


    霍葉青雖被按在地上,卻依舊咬牙反抗,吼道:“不可能!二公子分明是你們淮安王府綁架了我們王府家眷,強行讓我們世子妃幫襯看病的,怎麽這會子就成了我們綁架?世子妃醫者仁心,根本就不會去做什麽刺殺之事!你們休要血口噴人!”


    “對,我們世子妃才不會去刺殺你們世子!”紫嫣也怒吼。


    淮安王府護衛當即掄圓刀鞘狠狠給了霍葉青一下。


    這時就有人帶著蕭運暢身邊那兩個偽裝成小廝的侍衛去將蕭運暢抬了出來。


    為首護衛大怒:“你們還說沒有綁架我們二公子?你看我們二公子都被折磨成什麽樣了!”


    紫嫣哭道:“二公子來的時候昏迷不醒,我們世子妃廢寢忘食的研究他的病情,好容易將人救活了,你們現在卻倒打一耙,做人哪裏能如你們這般沒良心!”


    紫苑冷靜的拉住了紫嫣:“別哭了,你也不必費心向他們解釋了。他們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連刺殺淮安王世子的名頭都能給世子妃扣上,還有什麽是他們上嘴唇一碰下嘴唇不能說的?”


    紫嫣咬著下唇,壓低聲音哽咽道:“我,我擔心世子妃……”


    紫苑差一點也掉下眼淚來,但她依舊讓自己保持著冷靜。


    誰不擔心呢?


    畢竟,楚君瀾是懷著身孕的。


    如今對方都衝到家裏來抄家了,還說楚君瀾已經被拿下了,紫苑和紫嫣此時擔心的無以複加,卻無能為力。


    蕭運暢被兩名侍衛用門板抬著,渾身都裹在錦緞被褥裏。他晚上吃了楚君瀾給的那藥,今日身上不疼,神清氣爽,眼下狀態正好。但他始終保持安靜,隻冷眼看著四周的情況。


    今日來抄家的人,是淮安王府的人無疑,但是這些人沒有一個是他所熟悉的,應該都是世子一黨。


    有了他與楚君瀾的合作,再聽過楚君瀾的分析,蕭運暢早已能斷定淮安王府是想對恭親王府開刀了。


    他們刺殺楚君瀾不成,給楚君瀾扣上個拘捕的罪名,回頭又說他是被綁架來的,他原本就是病重才被送來,那麽是不是很有可能直接給他弄成個“不治身亡”?


    或者他們直接殺了他,就可以說他是被楚君瀾狠心殺死的?


    蕭運暢如此一想,隻覺得渾身的鮮血都是涼的,手腳都冰冷的仿佛一個冰坨子。


    眼下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蕭運暢不知自己要被對方抬去哪裏,也深知以他現在的身體,根本就逃不走。


    蕭運暢冷靜的閉上眼,裝作昏迷,耳朵卻豎著,仔細聽著四周的動靜。


    王府中值錢的物件很快就被搜走,各個房間都被貼上了封條。


    王府中從長史到前後院的仆從,都被拴成一串,被驅趕牲口一般趕了出去。


    霍葉青等侍衛武藝高強,剛才王府侍衛在他們的手下吃了虧,這會子自然不敢放鬆警惕,他們將霍葉青等人的上衣都扒了,隻給留下了貼身的褻衣,生怕他們藏什麽兵器,捆人的麻繩都多纏了好幾道。


    眾人被驅趕著往大牢方向而去。


    蕭運暢出門就被放上了寬敞的朱輪華蓋馬車。


    前來“救人”的淮安王府侍衛,笑著對蕭運暢身邊的兩個小廝道:“世子說了,你們伺候二公子有功,等回府後世子會給你們重賞。”


    “多謝世子。”兩名小廝笑逐顏開。


    蕭運暢閉著眼,心裏卻是一片悲涼。


    難道他今日真的要命喪於此了?


    隻是不知道,他的好大哥是會立即殺了他,還是會找一個適當的時機再讓他死的更加有價值一些?


    押送蕭運暢的馬車周圍跟著四匹馬,上頭四名護衛走在馬車前後左右,蕭運暢的那兩個小廝則是一左一右的坐在車轅上。


    而蕭運暢卻越想越覺得不對。


    這樣下去不行,他眼下必須想辦法自救!


    思及此處,蕭運暢忽然咳嗽起來。


    馬車外的侍衛聽見馬車裏的動靜,麵上都顯出幾分緊張。


    兩名小廝連忙鑽進馬車裏。


    “二公子,二公子您怎麽樣了?”


    蕭運暢眉頭緊鎖,聲音微弱:“水,我,用水,吃藥……”


    兩小廝連忙對著馬車外發高聲道:“可有熱水嗎?二公子病發了,需要用藥!”


    那四名王府護衛聞言,立即都將眉頭皺了起來。


    這是什麽時候,竟然非要熱水?他們是趕著來恭親王府抄家的,又不是出來遊玩,誰身上會帶熱水?


    為首的侍衛陪笑道:“二公子別見怪,我們趕著出來救您回府,並未帶著熱水。您不如再堅持堅持,等回了王府在給您用藥不遲,世子那早都已經給您請了大夫,在家裏候著呢。”


    蕭運暢眉頭緊鎖:“你們,你們這是想違拗我的吩咐了。怎麽,難道我現在病倒了,你們就想怠慢我?你們仔細我見了大哥,與大哥好生說道說道!”


    蕭運暢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就仿佛用盡了渾身的力氣一般,忽然又咳嗽了起來。


    他那咳嗽的樣子著實有些下人,本就瘦弱的臉頰凹陷顴骨突出,就像一隻骷髏外頭披著一層人皮,如今又一副咳嗽的要斷氣的模樣,四名護衛著實擔心二公子就這麽一命嗚呼了,他們可沒辦法回去與世子交代。


    “怎麽辦?要不就弄些柴火,先給二公子燒些熱水吧。我這裏正帶著個水壺。”


    “也好。”


    四人心裏都大罵麻煩,卻不得不下來去預備。


    蕭運暢在馬車裏,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從這試探的結果便可以看出,至少他的好大哥並沒有吩咐押送他的人在半路就要了他的命!


    如此一來,他就能拖延一時是一時,隻要不回到淮安縣城,他說不定就還有希望。


    蕭運暢躺在馬車裏,等著外頭的人撿柴生火找水。


    而楚君瀾此時,正躲在路旁漆黑的凹地裏,看準了四名押送馬車的侍衛背過身去的時機,身形一閃衝到馬車跟前,嗖的一下鑽進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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