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當時父皇痛罵貴妃,而母妃在一旁,看他的眼睛裏有了些溫暖。


    那之後母妃對自己確實好了些,他以為終究是親情勝過了所謂的不詳之說,真心實意的對待著母妃和三哥。直到三哥十六歲時他終於知道,母妃看中的隻不過是父皇對自己的愧疚和賞識,並非其他。那年,自己成為了幫助三哥登上皇位最有用的棋子。


    棋子又有什麽不好呢?總比棄子強,雖說母妃和三哥對他算不上好,比之前也算不上差了,至少生病時太醫還是會請的。他的想法很簡單,助三哥登上皇位,然後自己要一小塊封地,遠離都城,活一天算一天。


    「咳咳……」李青奕搖搖頭,昨夜的勞累絕不能再有第二次了,他確實有些吃不消。


    一進肅王府,就見三皇子趙青禾,如今的肅王滿臉笑意地迎了出來,「六弟身子骨弱,真的不必跑這一趟,我昨兒不過是聽聞從南地來了個戲班子曲唱的很好,想邀你同賞罷了。」


    李青奕笑笑,三皇子喜愛聽戲,一同賞戲這樣的事情,三皇子通常會約五皇子端王同去,也就是年初自己及冠出宮,父皇賜了府邸後才刻意親近了起來。


    是何緣故他心中也十分清楚。


    「昨日覺得胸悶,就去遠郊走了走,讓三哥擔心了。」


    兩人邊說話邊往花廳走,李青禾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過他身上的墨青色大氅。


    神色喜怒不定,嘴角微翹,摸了摸大氅領口的赤狐毛皮,「聽聞前段時間孟將軍在邊疆打了一隻赤狐,派人將皮毛獻給了父皇,沒想到今日卻穿在了六弟身上。」


    此時兩人已走入花廳,炭火燒的很旺,李青奕順勢將大氅脫下來給三皇子披上,往後一退,笑著說道:「我覺得這大氅三哥穿著更好看,不如就送給三哥吧。」


    李青禾一聽,趕忙脫下來還給李青奕,自嘲道:「父皇賜給你的東西我可不敢要,父皇確實偏心,今年你及冠出宮建府,府邸卻比我的好上許多,給你封王不過是遲早的事,到時候我這個肅王怕是比不了的。」


    「三哥說的是哪裏話,父皇對三哥也很器重。」李青奕將大氅遞給身旁人,適時的咳嗽兩聲,「咳咳……如今我這強弩之末的身子,能為父皇和哥哥分憂,已經是我的福分了。」


    不得不承認,因著這幅身子,他不用收起鋒芒,朝堂之上的事多有參與,無論是保舉還是彈劾從來都是對事不對人,不論朝臣對他如何讚賞,都不會引起皇帝的猜測和反感,還會讓君臣唏噓,說著若是他身體康健,定是賢君之言。


    也因為如此,皇帝的愧疚和遺憾更甚。


    九皇子李青陽常常在下朝後調侃他,「今日早朝六哥這話若是我們其它兄弟說出,父皇定然以為是覬覦儲君之位的,隻有你和太子說了,父皇才會誇獎。」


    太子自不用說,但他確實是眾多皇子中最為特殊的存在。


    「王爺,端王帶著戲班子到了。」有人上來稟報導。


    「五弟這麽快嗎?」李青禾滿臉笑意就要往外走,那份急切和歡喜是做不得假的,這麽看來,三個和五哥才更像是一母同胞。


    「六弟,快,戲台我昨日就讓人搭好了。」


    李青奕跟著往戲台走去,遠遠就見五皇子李青冉張羅著,那份熟撚就像這肅王府是他的端王府一般。


    他站在這裏卻像是多餘的客人。


    李青冉一回頭看見兩人,立刻迎上來,「三哥,六弟,好戲馬上開始。」


    三人圍著戲台前的圓桌坐下來,這冬季的戶外確實寒冷了一些,李青奕的身子比不得康健又從小習武的三皇子和五皇子,覺得有些冷,把大氅攏了攏。


    李青禾見了,挑眉對李青冉說道:「五弟,你看父皇是不是最偏心六弟了,這赤狐皮都沒賜給太子而是給了六弟。」


    李青冉看了一眼,「自父皇得知六弟身子骨弱,就沒有不偏心六弟的時候,如果六弟身體康健,怕是能和太子一較高低。」


    「五哥慎言。」李青奕忙道。


    李青冉拍拍他的肩頭,「怕什麽,這可不是我說的,滿朝文武誰不是如此說。」


    李青奕正想說什麽,樂曲聲乍起,花旦邁著步子走到台前。


    「三哥,你看,這花旦身姿不錯吧。」李青冉不再理會他,和李青禾二人談論著戲曲。


    李青奕不喜愛戲曲,隻是默默看著,不再多言。


    這邊,一直睡到晌午的秦落柔骨頭都酥了,頭似乎更昏了,狠狠伸了個懶腰,這才打開幃幔,懶懶說道:「你們伺候我梳妝。」


    還沒梳好髮髻,就聽見有人叩門,看管她的丫鬟打開一個門縫,見是三姑娘,即刻行禮道:「三姑娘見諒,二姑娘現在禁足,不便相見。」


    「我自是知道,隻不過前兩日問姐姐要了這玉笛,今兒是來還的。」說著將笛子遞過去,便離去了。


    秦落柔起身,拿過丫鬟手裏的笛子,不敢仔細看,輕輕撫摸,果然摸到一處笛孔似有異樣,不動聲色等著梳妝完畢。


    「你去書房拿本書過來。」等到一個丫鬟出了門,她又吩咐另一個丫鬟,「去給我拿筆墨紙硯來。」


    卻見這丫鬟神情為難,秦落柔自嘲道:「你真當我能長翅膀嗎?快去拿,要不然我就要摔東西了。」


    「是。」


    兩人一走,她忙拿起笛子認真研究起來,笛孔下麵分明被什麽堵住了,她取下髮髻旁的簪子,將東西捅出,是一個紙團,打開來,上麵寫著:「子時東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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