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這種想法不就是認輸了嗎?如果失去力量那就苦練劍技,如果失去手臂就用另一條替代,一直以來芥川都用這樣的做法要求自己。


    但總有真正無能為力的時候。


    若我擁有平定一切的力量,若是我可以殺死一切敵人,我是否能拒絕一切失去和別離?芥川想起了他的老師,任性的不告而別、拋棄他獨自離開的老師,永遠輕慢的對待他的老師。他又想起了一雙眼睛,那雙永遠充滿熱情朝氣、卻在最後一刻帶著無限的遺憾與哀傷的眼睛。他想告訴我什麽呢?


    但弱者的悲哀是不足取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夠強大的錯。恥辱灼燒著芥川龍之介的心,這火焰始終在他的心中灼燒著他,從小到大從未熄滅,像鞭子一樣抽打著他催促他向前。


    「如果你還能用羅生門會怎樣?」一個漫不經心的嗓音自無人的室內突兀浮現。


    鋥的一聲,芥川龍之介刀已出鞘,有些激盪的心情讓芥川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殺氣,卻在抵達來人要害前停了下來。因為來人是英雄王吉爾伽美什。


    英雄王的身軀自無形的虛空中勾勒出來,這奇蹟的一幕讓芥川龍之介心中驚嘆不已,他收刀回鞘,「在下冒犯了,英雄王前來所為何事?」


    「聽綺禮說你有事想問我。」英雄王有趣的目光打量著芥川,「剛好你在看戰鬥錄像,這次聖杯戰爭倒還算有趣,雖然有僭越的人,但勉強也能夠看入眼。告訴本王,看到這樣的戰鬥,你在想什麽?」


    芥川冷淡的別開眼,「沒什麽想法,我隻想同他們進行一場酣暢淋漓的戰鬥,遇到這樣的人傑而不戰鬥,讓人難免憾恨。然而在下已答應家妹,一定會活著回去見她。」


    英雄王饒有興致的看著芥川,「野狗也有牽掛嗎?這麽說來,能夠使用異能的你就有信心和英靈戰鬥?」


    芥川平靜地點頭,卻有著不容置疑的自信,「縱然是血肉之軀,隻要在下手中有匹配的武器,我不認為我會輸給他們。」


    「倒是有一股狂氣和骨氣,那麽本王就給你兩個選擇吧。一是本王賜予你一件不輸於誓約勝利之劍的寶具,隻要你給本王獻上一場足夠精彩的戰鬥,本王自會與你獎賞。」


    「二是由你自己來彌補你的缺陷。引發屬於你的奇蹟,強行覺醒你還未覺醒的能力。但是這個辦法風險非常高,你最大的可能就是當場暴斃。最重要的是,這能力你本就隻需要再經歷幾個世界就可以自然覺醒。」


    「怎麽樣,你選哪個?隻是想戰鬥的話,本王的寶具絕不輸於任何人,本王還可以保你性命無憂。選第二個的話,縱然拿著生命冒險,也不過是提前一小段時間獲得能力。但對於代行者的你來說,時間是最不值錢的東西了。」


    英雄王似笑非笑的看著芥川,好像篤定了他會選擇什麽。


    「在下選第二個。」芥川毫不猶豫的回答。


    「哼哼,哈哈哈哈,」英雄王大笑了起來,「很好,本王越來越欣賞你了。」


    他眼神欣賞的看著芥川龍之介,似是在看一件心愛的收藏。「給你,」他拋過來一把無劍的劍鞘,「這是『遙遠的理想鄉』,能讓人不老不死,但對與根源接觸造成的腦死亡無能為力,那樣你會變成一個活著的死人。」


    芥川接過劍鞘,沒有一點動搖,黑漆漆的大眼睛盯著英雄王,等他接下來的操作。


    英雄王開口解釋道:「來到這個世界,你必定經過世界外側的根源,也就是說,你一開始就完成了魔術師夢寐以求的夙願——抵達根源。不過因為根源的奇蹟過於龐大,你的大腦無法理解這份奇蹟,為了自保而將其遺忘。現在本王要做的就是,讓你在瀕死之境再次抵達根源。隻要與根源建立聯繫,你會覺醒屬於你自己的能力,不能回歸意識的話,你會與這個世界的根源融為一體。」


    「我不會失敗的。」芥川篤定的開口,眼中爆發的決心讓英雄王再次欣賞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很好,那麽你要加倍努力了。畢竟,辜負王的期待的傢夥,隻有死路一條。」英雄王的笑容變得冷酷起來。


    一件氣息可怖的兵器憑空出現,由上而下刺穿了芥川的胸膛,芥川沒有躲閃,手握著劍鞘往後退了一步,倒在了地上。劍鞘的光芒也開始閃動,救人的力量和殺人的力量以身體為戰場開始拚鬥。


    根源,什麽是根源?英雄王說我曾經抵達過根源,難道是那段無法理解的經歷,芥川忽略身體的劇痛,試圖回溯到那似夢似醒的狀態。


    大腦給得反饋很奇妙,我似乎慢慢建立了自我的概念,芥川斷斷續續的想,他剛剛寫成的簡陋程序,努力了很久後終於開始了簡單又緩慢的思考,這也似乎是無數概念無數思想中微不足道的一點變化。


    突然芥川驚醒,他依然在萬物的起源裏暢遊,可思維獨立了出來,我的形體呢?他模糊的想,於是開始收攏所有有可能屬於他的片段。


    在大海裏撈針很難,從萬物起源裏找到屬於一個人的那一點更難,所幸的是他現在沒有放棄、疲累之類的概念。收集的片段越來越多,他逐漸明悟,他是芥川龍之介,並不屬於這個世界。在遙遠的地方,芥川龍之介有著必須完成的宿命和執念。


    似是從窒息的大海中終於探出頭來,他有了一個人的思考。原本融為一體的究極的知識如潮汐般退去,他退出了與萬物合一,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境界。但是與無法形容的世界奧秘接觸,仍就給芥川留下了一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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