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以旋正要回答,旁邊樹幹後突然傳出一個聲音。


    「母親習慣喊我『無憂』,喊她也喊大名,從來是直接叫『千秋』的。」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枕無憂已經提著裙子走出來。


    「虞小姐?幸會。


    「我是枕無憂,千秋的……姐姐。」


    榮以旋和幾個侍女愣了一下,隨即向枕無憂行禮。


    「長公主。」


    虞之桃倒好像被嚇住了一樣,呆呆坐在長椅上,沒有行動。


    枕無憂對著侍女們道:「你們讓開一點,我和虞小姐說說話。」


    榮以旋攔在她麵前:「長公主,虞小姐是陛下的貴客,您如果想要與她獨處,我們需要先請示一下陛下的意見。」


    枕無憂頓了一下:「陛下是這麽說的?」


    榮以旋點頭。


    但這時,虞之桃從椅子上站起來:「沒關係,讓長公主過來吧。」


    她看著枕無憂:「我聽說您自幼身體不好……現在看來,您還是挺健康的。」


    有了她的允許,榮以旋猶豫著放下了手。


    不過虞之桃的話也提醒了她,枕無憂確實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beta,根本不用擔心她會傷害到虞之桃。


    果然,枕無憂笑著靠了過去。


    「都是醫生們的功勞。」


    她走到虞之桃身邊坐下,又拍拍長椅的另一端:「你也坐。


    「嗯……喊名字怪生分的,你也跟我母親一樣喊我『無憂』,我叫你『小桃』好嗎?」


    虞之桃坐回長椅:「長公主叫我『虞之桃』就可以。」


    她這話說得溫和,其實是把枕無憂拉進兩人關係的第一步試探擋了回去。


    枕無憂微愣一下,很快找回狀態:「好的,之桃。」


    虞之桃表麵還維持著疏離的禮貌,心裏的厭惡感慢慢在疊加。


    說實話,對方和枕千秋長得非常相象,隻是輪廓更為溫和,一看就是那種教養良好的大家閨秀。


    當然,枕無憂的身份更高,她可不是什麽閨秀,是實打實的帝國公主。


    虞之桃得承認,在自己第一眼看到這張臉的時候,她心中就生出些天然的好感。


    但現在她反應過來了。


    這人不是阿九,是夢境中那個看似可愛,實則內心瘋狂的小五。


    不對,她本來就是小五的原型,是現實中的小五。


    隻要一想起這個人對自家阿九下過的狠手,再對比她如今在宮殿中來去自如的模樣,虞之桃心中就有氣。


    她不太想跟對方打交道,於是開門見山問:「不知道長公主過來找我,是有什麽事麽?」


    枕無憂嘆了口氣,把目光移到前方的花叢之中。


    「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她溫聲道,「隻是我和母親馬上要離開宮殿,想著以後是之桃你陪在千秋身邊,所以特意過來找你,想麻煩你,往後一定要好好照顧千秋。」


    虞之桃挑著眉:「長公主放心,這種事你不說,我也會做的。」


    枕無憂便看著她笑:「那就好,我就知道,千秋的眼光好,她的心上人,也一定是頂好的姑娘。」


    虞之桃後背直冒雞皮疙瘩。


    她隻能扯出一個尷尬的笑容,不著痕跡往後挪了挪屁股。


    枕無憂麵上的笑很快淡去,眉頭輕輕皺起來:「你能照顧千秋,我和母親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至於千秋的心結……


    「唉,也許我和母親離開後,她自己就能解開吧,隻希望她別鑽牛角尖的好。」


    虞之桃困惑眨了眨眼。


    盡管知道這可能就是對方給自己下的套,但她還是下意識問道:「心結?阿九有什麽心結?」


    她當然知道阿九小時候的經歷,是阿九心中一道過不去的坎兒。


    但是她有點好奇,從身為心結締造者的枕無憂最裏麵,會說出什麽她沒能想到的細節。


    枕無憂見她開口問,皺眉又嘆了口氣。


    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開口:「千秋這個人,脾氣很擰,從小就是這樣,認定了一件事,就很難轉過頭。


    「我和母親為此也經常發愁。」


    虞之桃「嗯」了聲。


    同樣一種品質,在她這叫「專注」,在枕無憂嘴裏居然變成了「脾氣擰」。


    她稍微調整了一下坐姿,好以整暇等著枕無憂還能唱出什麽戲。


    枕無憂笑了笑,繼續道:「因為我的身體打小就不好,母親對我總是關心多一點。


    「一來二去,就不免疏忽了對千秋的照顧,她自己心裏其實也不好受。


    「但因為這樣,千秋總覺得母親偏心,甚至有些記恨母親。」


    說到這裏,她停了一會,道:「我聽說,之桃你的親生母親,在你很小的時候就離世了……


    「你懷念她嗎?」


    虞之桃順著她的話,半真半假道:「不能在母親身邊長大,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枕無憂道:「確實。


    「母親的意義,是任何事物都無法代替的。」


    她站起來,嘆口氣:「如今我的身體終於有了起色,不再需要母親日日看著。但千秋卻不肯給母親一個彌補的機會。


    「我想,母親和我這一走,她們兩個之間的誤會,恐怕再也解不開了。」


    虞之桃抬頭看著她。


    「長公主想讓我怎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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