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吃飯的時候,許熠的手機響了一聲,我剛好想去拿他手機旁邊的水杯,剛一伸手就見他身體僵了一下。


    最後見我隻是想喝水,他眼中的緊張才卸下去,或許是覺得自己剛才的表現太過明顯,他順勢拿起手機起身,「你先吃,我去一下衛生間。」


    我假意沒發現不對勁,笑著點頭。


    我跟許熠相識十二年,他所有舉動的含義我太過了解,通過剛才那一出,我知道他手機裏肯定有秘密。


    我倆大上個月剛領完證,婚禮也訂在了年底,親朋好友都已通知完畢,我實在不想在這節骨眼上鬧出什麽笑話,所以我決定靜觀其變。


    吃完飯,我開始製作婚禮請柬,許熠坐在一邊看手機,我從電視屏幕的反光看到他在悄悄打字。


    我正要叫他過來幫忙,他忽然坐起身,不等我開口,說道:「老婆,小張說項目臨時出了問題,我去公司一趟,一會你先睡,不要等我了,乖。」


    他說完在我臉上親了一下,甚至連說話的機會都沒給我就揚長而去。


    我站在窗邊看著他一路小跑著上了車,這會已經是晚上九點,我想了想,給小張打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小張明顯有些慌張:「呃,嫂子,項目出了問題?啊!項目是出了問題,剛才是我請許哥過來看看。」


    如果說我起初還對這段十二年的感情抱有希望,那麽在跟小張通完話後,我的希望如數破滅。


    到底是有什麽事,能讓一向不愛撒謊的許熠寧可說謊也要出門?


    我開始暗地裏觀察起他的一舉一動來。


    正是如此,我發現他下班的時間越來越晚,即便是回到家跟我也是公式化說幾句話就藉口累了進了臥室,有時我半夜醒了,他卻還沒睡,依然在玩手機。


    我做不出來大吵大鬧的事,就旁敲側擊跟他說讓他早點休息,誰知他竟順勢提出要分房睡,理由是他最近有很多業務要處理,我睡眠質量又不好,怕影響到我休息。


    我的心徹底涼了,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但近來種種的跡象已經表明他十有八九是出軌了,為了能更加接近真相,我決定暫時不動聲色。


    最近他的小組確實有項目跟進,工作忙起來,加班也是家常便飯,以往我體諒他的辛苦,家裏的事從不讓他多操心一分,但是現在我知道我不能再放任他繼續下去。


    我開始頻繁地「麻煩」他。


    比如今天,我去了家居城看家具,中午我特意給他打電話讓他來接我。


    他語氣明顯遲了一下,最後卻像往常一樣,語氣輕柔,「老婆你找個涼快的地方等我。」


    許熠高明就高明在這裏,即便他已經不愛我,他卻不會讓我有所察覺。


    他來得很快,剛一打開車門,我便聞到車內有股若有似無的香氣,我裝作毫無察覺,等上了車之後,我幾乎在剛落座就發現副駕駛的座椅被人調過。


    看著他望過來的專注且深情的眼,有那麽一瞬間,我想狠狠在他臉上抽一巴掌。


    「我手機沒電了,你手機借我用一下。」我笑著看他,果不其然,他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一下,然後把手機遞了過來。


    我習慣性地輸入自己的生日解鎖,輸了三次之後,係統提示我密碼輸入錯誤,手機 30 秒之後才能解鎖。


    其實我要他手機隻是一種試探,但是到了最後,傷心的還是我自己。


    2、


    之前我一直以為我這輩子做得最錯誤的決定就是在領證當天答應了許熠辭職回家做全職太太的事。


    許熠的年薪近七位數,確實可以讓我擁有相對富足的生活,而我又被他的甜言蜜語沖昏了頭,想到我們相戀的十年,我最終尊重了他的決定。


    辭職後我擁有了大把的時間來操辦我們婚禮的相關事宜,也曾為他對沒有收入的我依舊如初而感到幸運和幸福。


    而現在,也託了我全職的福,我可以用大把的時間去留意許熠的一舉一動。


    早上,我看他吃過早餐心滿意足地在我臉上落下一吻,我笑著迎合他,等他出門後,我狠狠擦了一下臉。一想到他這張嘴可能親過別的女人甚至做過更過分的事,我就覺得噁心。


    我跟著他出了門,一路向城南走去,最後駛入一處聯排別墅,計程車進不去高檔小區,我隻能在小區對街的咖啡館守著。


    早上的時候他說今天全天開會不能用手機,我卻不知道他們公司搬到了別墅區。


    所幸,他在裏麵並未停留太久,大約十分鍾,他的車重新駛了出來,隻不過副駕駛上多了一個女人。


    副駕駛開了車窗,我一眼就看清了那個女人是誰。


    說來有些諷刺,女人竟然是許熠之前口口聲聲說討厭的那個人。那個女人跟許熠是同一批進公司的同事,比我們大兩歲,叫李晴。她對許熠可以說是一見鍾情,在無數個深夜,許熠跟我分享她發來的深情小作文時,眼中滿是輕視。


    我一直跟在他的車後。


    今天是白色情人節,我看見許熠陪著李晴看電影、逛街,期間兩人一直緊緊挽著手,在過馬路時他體貼地讓她走在內側,就像普通情侶那樣,甜蜜的做著戀人之間做的所有事情,一切都是那麽的理所當然。


    通過路旁的落地鏡,我看到許熠的唇邊一直噙著笑,比起麵對我時那標準地假笑,這笑明顯更讓人心動。


    有好幾次我想衝上去質問他,想看看他被我發現偷腥後是什麽表情,會不會慌亂,有沒有愧疚,但是最後,我依然沒有行動,我隻是默默把兩人親密的樣子拍下來。


    然後我給他打了個電話。


    隻見他的腳步頓了一下,下意識看向身邊人。


    李晴幾乎在瞬間就知道是誰的電話,她笑了笑,很是體貼地說:「你先接,我迴避一下。」


    許熠一把拉住她的手,像是怕她生氣一般,力道之大,險些把她拽倒,「沒關係,我不接就是了。」


    下一秒,他掛斷了我的電話,緊接著我收到了他的微信。


    ——老婆,我提還在開會,等忙完了給你回電話。


    然後他把手機收了起來,重新攬過李晴的肩膀,兩人進了主題旅館。


    我隻覺得臉上好像被人連續扇了幾百個巴掌,又羞憤又難堪,我沒勇氣跟進去,我怕見到更不堪的場麵,但是理智告訴我我必須進去。


    旅館並不高檔,隔音效果也差,我聽著隔壁我的丈夫與別的女人歡愛的聲音,心狠狠絞在一起。


    我像是一個機器人,麻木地舉著手機錄著音,聽著李晴忘情地叫著許熠的名字,緊緊攥著拳。


    不知道過了多久,隔壁終於安靜了下來,又過了約半個小時,那邊響起關門聲。


    我依舊跟在兩人身後。


    中午時分,許熠陪著李晴去見了她的朋友,那是另外一對情侶。


    我像是一個局外人,在鏡頭裏看著她們的喜怒哀樂。


    最後的最後,我看到李晴朝我的鏡頭看了過來。


    看到我她似乎並不意外,甚至對我緩緩展開一抹笑意。


    3、


    我篤定李晴是故意讓我知道她的存在的,她是想逼我主動離開。我看著自己前幾天拍的照片,畫麵中我的丈夫緊緊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我自嘲地笑了。


    我之前也曾想過,如果有朝一日我跟許熠婚姻破裂,那我一定不會占他一分錢便宜,可如果離婚的理由是他出軌,那麽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我看著客廳桌子上紅的刺眼的請柬,看著照片上緊緊依偎的兩個人,我隻想把請柬全部銷毀。


    忽然響起的敲門聲拉回了我的思緒,我猶疑朝門口走去,現在已近傍晚,我不知道誰會來找我。


    透過門鏡向外一看,一瞬間我有些頭暈目眩。


    門外的李晴笑意盈盈,露肩小衫搭配小腳褲,衣著簡潔又時尚,整個人落落大方,再看我,一身家居服素麵朝天,與滿臉春風得意的小三比起來,真是不知道被她甩了幾條街。


    我硬著頭皮開了門,強迫自己微笑。


    「您好,您就是許熠的愛人韓敏吧?」李晴見我開門,主動跟我打招呼並遞上手中的果籃。


    「您是?」我站在門口沒有動,假裝不認識她。


    「我是許熠的同事,最近我們共同負責一個項目,許熠因為我沒少操心。」她說話時緊緊盯著我的眼睛,似乎想從我這得到負麵情緒的反饋以此來宣告她的存在成功地影響到了我,從而取得滿足感。


    我依然沒反應。


    她又說:「其實從我進公司他格外就照顧我,這不,我今天剛好有空,想來感謝一下他,他是沒在家嗎?」


    我當然不能如她所願,幾乎捏碎門把手,我才維持住風度。順手接過果籃,我把她讓了進來。


    「您這麽一說我就對上號了,確實,有一段時間他一回家就說工作做不下去,處處都是麻煩,身邊也沒有得力助手,我還這納悶是怎麽了。」


    我說完笑得更真誠了。


    直覺告訴我今天李晴登門是瞞著許熠的,所以我也沒有跟許熠打招呼,我甚至隱隱有些期待許熠看見李晴出現在我家時是什麽反應。


    我在廚房做飯,餘光見李晴站在客廳看著我們的婚紗照。過了會兒,她走了過來,笑得爽朗:「我幫你吧,我一個人待著太無聊了,我特別喜歡有人陪著,你千萬別拿我當外人,我跟許熠關係很近的。」


    我極力克製住扇她一巴掌的衝動,順手把帶泥的菜直接塞到她手裏,「李姐,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她明顯愣了一下。


    我繼續說:「許熠這人就是愛交朋友,之前我婆婆就總說他交的都是狐朋狗友。」


    李晴麵色一僵。


    我假意未覺,顧自說著:「但是李姐一看就不是那種不三不四的人。你的年紀在那擺著,歲數大,見的事多,閱歷自然豐富。不過話說回來,現在大傢夥的素質整體都提高了,有幾個人會沒有臉皮,拿捏不好尺度呢。」


    李晴不說話了,把水流開大了些,過了會兒,另起了話題:「我們都說許熠顧家,原來是家中有賢妻,如果是我,我也會一下班就回家的。」


    我抓著鍋鏟的手微微發抖,正要說話就聽見玄關處響起了開門聲。


    許熠的說話聲越來越近,「老婆,我回來了,今天做了什麽菜,怎麽這麽……」


    人走到廚房門口,話也戛然而止。


    屋中頓時鴉雀無聲。我想,許熠這會恐怕已經慌到極點。


    看著他一張臉變得慘白,我暗爽過後,笑著解圍:「是不是覺得很驚喜?」


    他如遭雷擊,眼中的慌亂很是明顯,本能地想伸手拉我。


    我假裝不經意躲開,說:「李姐說多謝你平時的幫助,看來是多次請你吃飯你也不肯赴約,隻好追到家裏來了。」我把他推進廚房:「你回來的正好,你陪李姐聊聊天,我下樓買袋鹽。」


    我說完沒再理他們,回到臥室,把平板電腦的錄音功能打開,趁兩人不注意,放到了餐廳的椅子上。


    4、


    等我回來的時候,李晴已經穿戴整齊站在門口等我了。


    我走到跟前,她滿臉歉然:「抱歉,我本來想嚐嚐你的廚藝的,但是公司臨時有事需要我去處理,等日後有機會我再來拜訪。」


    她眼中的喜悅明顯地讓我沒法忽視,許熠站在她身後,這會也已經恢復了往常的冷靜狀態。


    我假意挽留了一下,最後把人送出了門外。


    許熠微笑著向李晴擺了擺手,裝得跟沒事人一樣,如果我不知道實情,肯定會以為這倆人就是普通朋友。


    晚上的時候,許熠異常黏人,他甚至主動來幫我製作請柬和伴手禮。


    我笑看著他:「你忙了一天很累了,去歇會吧,我自己來就好。」我實在不想讓他弄髒了我的東西,看著他道貌岸然的德行我嫌噁心,我緊緊攥著裁紙刀,想讓他消失在世界上的想法險些抑製不住。


    許熠像是沒聽到,很是執著的封著蜜蠟,過了會兒,又突然把我抱在懷裏,語氣惴惴不安:「老婆,我們會幸福的,是不是?」


    如果我不知道他和李晴的事,我還會傻傻地以為他很愛我。


    「嗯。」我敷衍地應了一聲。


    他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剛才那個就是我剛來公司那會兒跟你吐槽的那個同事,最近她成長了不少,可能是覺得我平時沒少幫她,所以過意不去吧。」許熠像是邀功一般:「她每次請我吃飯我都拒絕,因為我有老婆了,要知道分寸。」


    現在他說得每一句話在我聽來都是噪音,我恨恨裁剪著賀卡,隻把這些被割地四分五裂的彩紙當成是他。


    睡覺的時候,許熠破天荒要求回到主臥。


    「我今天來了月事不舒服。」我藉口經期來躲避與他的接觸,每每想到他那雙手碰了不該碰的東西,我恨不能剁了那雙手。


    「我什麽都不做,我隻是想你了。」許熠不由分說上了床,躺下後把我攬在懷裏。


    他碰到我的一瞬間,我頭皮忽然炸開般地發麻,我在他懷裏僵著,聽著他逐漸平緩地呼吸。


    確認許熠睡著了,我拿出平板起身去衛生間。


    從錄音中聽起來,許熠的聲音帶著怒意:「你怎麽回事?你要搞什麽?再這樣我們就不要聯繫了,你過了。」


    李晴:「對不起許熠,前些日子是我不對,我隻是太愛你了,韓敏說得對,我確實是太下賤了。」


    李晴小聲抽泣著,許熠可能是心軟了,再說話時,語氣溫柔了不少:「她罵你了?」


    李晴沒說話,隻是抽泣聲越來越大,她答非所問:「韓敏真的挺好的,本來就是我做得不對,今天我真的是不想來,可是自從那天我衝動讓你娶我之後,你再沒理過我, 我實在是太害怕了。」


    下一秒,平板裏傳來了兩人接吻的聲音,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許熠的聲音含含糊糊:「隻要你不離開我,我一定不離開你,我們的關係超越了那張紙,晴晴,你知道我愛你。」


    放下平板,我去廚房轉了一圈,摸著刀架上那把在月光下發亮的利刃,我隱忍地給自己倒了杯涼水,然後把錄音傳到我的手機裏。


    現在一切還不到時機,還需要忍。


    許熠連續觀察了我好幾天,每天準時上下班,甚至故意把手機放在我眼前,以此來表忠心,後來見我對他依舊如初,這才不再多加留意我。


    這天,他照常下班,吃飯的時候我雖然沒看他,但依然能察覺到膠在我頭頂的那兩道視線。


    過了會兒,他試探地說:「老婆,我明天要出差去臨市,三天。」


    我應了一聲,替他想好了說辭:「是外出考察嗎?」


    他胡亂應了一聲,「你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想我了就給我發視頻。」


    事實上,現在他在家我才有負擔。


    這段時間我暗地裏也收集了些關於李晴的信息。


    我得知她在老家有男朋友,男方是位律師,叫江淮,家境不錯,個人條件也非常優秀。兩人已經舉辦了結婚典禮,隻是遲遲沒有領證,湊巧的是,她的男朋友這幾天剛好來了呼市,我決定見見這位同道中人。


    我撥通了江淮的電話,簡單說明了來意,對方沒有猶豫便與我約好了見麵的時間。


    比起許熠的俊美,江淮更硬漢一些,看起來不像律師,倒更像貼身保鏢。


    「您好。」他與我打過招呼,開門見山地說:「您說李晴介入了您的感情,請問是否有證據?」


    我把近日拍下來的視頻與照片一一展示。


    江淮不愧是見過世麵的人,從他的臉上我甚至看不出一絲變化。


    他看了東西之後,平靜與我道謝,「好的,我了解了。」


    我與他的初次見麵隻有這兩句話,臨走前,他給我留下了名片:「如果日後您有需要,隨時聯繫我,您的這些證據屬於侵權且不具備法律效力,屆時我會提供證據。」


    5、


    許熠「出差」回來後,狀態越來越差,我如常關心著他,每日想著辦法為他做營養餐補充機能。


    「最近是工作上出了什麽問題嗎?」我明知故問。


    許熠垂眼,遮住眼底的青色,輕描淡寫說:「沒事,隻是有些忙而已。」說完像是安撫般摸了摸我的頭頂:「老婆乖,不要擔心我。」


    我虛偽地笑了一下,又叮囑了幾句,藉口切水果進了廚房。


    我知道許熠之前並非出差,前天是李晴的生日,兩人應該是約好了出去玩。現在一想到兩人在一起的畫麵,我的心已然平靜了許多。


    許熠依舊坐在客廳愁眉苦臉,我進了臥室,從床頭櫃最下拿出一支手機,微信還停留在我把許熠和李晴約會的照片發給許熠的領導的頁麵。


    我跟他的領導說,如果不把李晴開除,我會把事情鬧大。我想,商人都會權衡利弊,更何況李晴個人能力隻能算得上一般。


    客廳外,許熠的手機又響了起來,我聽見他故意放輕的腳步聲向衛生間挪去。


    我偷偷跟了過去,果不其然,李晴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


    「也是我太不小心,不過我不後悔,為了你我失去什麽都可以,隻要別影響你,我什麽都不怕。」


    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為李晴會歇斯底裏朝許熠發火,顯然,她的道行比我想像中要高得多,但這不重要,她越是體貼,許熠就越是愧疚,就越會自我折磨,而讓許熠每日都過得煎熬才是我的最終目的。


    許熠今晚又來了主臥,聽到聲響我佯裝驚醒,見他進來後,把身邊的地方讓出來了些。


    「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他與我說話時,雖然少了幾分真心實意,但態度一直是不錯的。


    我忙搖頭,想了想,說:「這兩天如果你有空,我們回家看看?爸媽前幾天還跟我說想我們了,我看你最近心情不太好,應該外出散散心。」


    許熠緊緊抿著唇,眼底滿是複雜,似是有千言萬語要跟我說,我隻當沒看見。


    許熠的父母最會做表麵功夫,平時見到我時一口一個女兒,但我知道那喜愛全是假象。


    我與許熠之前並非沒鬧過別扭,那會許母恨不能糾集全家族來指責我,口口聲聲說她的兒子有多優秀,犯錯也是我的原因,甚至背後告訴許熠,談彩禮時如果能不給就盡量不給,給了也要我家多還些嫁妝。


    這也是我想報復許熠的原因,他們一家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或許是最近的壓力實在太大,許熠第二天下班就給了我答覆。


    「老婆,我跟公司請了幾天假,我們現在就回家看看吧,先回你家還是先回我家?」


    「你家吧。」


    既然李晴都能如此高風亮節,我也必須要更體貼才行。


    我們的老家距離我們現在的住處車程一個多小時。我們沒有事先跟家裏打招呼,主要是許熠想給父母一個驚喜。


    果不其然,看見我們之後,許母緊緊握著許熠的手激動地說話都結結巴巴。


    「兒子,你,你怎麽瘦成這樣?工作壓力是不是很大?」說完又看了我一眼:「小韓沒有照顧好你嗎?」說到最後她開始陰陽怪氣,「不是說辭了工作讓你養嗎?怎麽把你照顧成這樣?」


    雖然時間已經不早,但是許母還是下廚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我看出許熠有話要跟父母說,在他父母的冷臉下故意慢條斯理吃完飯,然後把碗筷一推,說:「我有點累了,先去休息了。」


    當然,進屋之後,我的耳朵沒閑著,他們家是兩居室,許熠上班後,他的房間被改成了雜物間,所以一家人說話隻能在客廳。


    我背對著門口躺著,察覺到背後有人悄悄推開房門,而後站了一會兒,又悄悄離開。


    下一瞬,外麵傳來許母有些刻薄的聲音:「要不是看她家裏有幾個臭錢我會讓我兒子跟她結婚?一天天好吃懶做,吃我兒子用我兒子的,竟然還把我兒子照顧成這樣。」


    許父忙說:「你小點聲 ,別讓她聽見了。」


    我嗤笑。


    下一瞬,聽見許熠刻意壓低的聲音:「媽,我不想結婚了。」


    6、


    客廳安靜了一瞬,許母再說話時,語氣滿是懷疑:「她又惹你生氣了?當初我就說不同意你們在一起,你不是要死要活非要她嗎?」她顯然也被驚到了:「再說該通知的我都通知了,有的禮金我都收了,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而且她爸馬上升職了,對你日後有幫助的。」


    許熠不說話了。


    許父接過話茬:「你是什麽原因不想結婚了?當初這條路不是你自己選的嗎?」


    許熠這會像是被人碾在腳底的彈簧,觸底反彈時有著爆炸性傷害。


    「我不愛她了!」他低吼出聲,想來是還剩一絲理智,他語氣隱忍,「我愛上別人了,行了嗎?」


    當我親耳聽到他說不愛我時,我竟不覺得難過,想到我即將解脫,不用再當演員,我反而鬆了口氣。


    客廳靜了許久,許母重複了一遍許熠的話:「你愛上別人了?那人比韓敏家世還好?」


    許熠沉默。


    許母又說:「我不管你愛上誰了,這婚你們現在不能離,你倆都登完記了,你這時候離婚她勒索你怎麽辦?」


    許父應了一聲:「你愛誰是你的事,別讓小韓知道隨便你怎麽搞,不要把事情傳出去就好,我可丟不起那人。」


    我越聽越想笑,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一家三口一個比一個無恥。


    許熠一夜都沒有進房間。我早上起來時,隻有許母在陽台晾著衣服,見我起來了,她堆起一臉虛偽的笑,眼底的不滿雖然藏得很深,但還是被我捕捉到了。


    「女兒起來了?媽媽已經把飯坐好了,你快去吃吧。」


    我應了一聲,維持住了這虛假的溫馨時刻。


    我吃飯的時候,許熠給我發了一條微信。


    「老婆,晚上我跟老驢他們吃飯,我們哥幾個好久沒聚了,明天咱們再回媽家。」


    老驢叫呂誌和,是我們的大學同學。


    我家離許熠家並不遠,我決定自己先回家。


    他一整天都沒有消息,我也不想再把注意力過多放在他身上。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我躺在床上看朋友圈,一刷新毫無預兆地看到呂誌和剛發的一條動態。


    那是一張極具煙火氣的照片,六個人圍坐桌前,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就連很久沒笑過的許熠眼角都掛著淡淡笑意。


    六個人我都認識,在場的唯一一個女性——李晴,笑著坐在許熠身邊,兩人雖然沒有肢體接觸,但是許熠的身體是朝著她傾斜的,我正要放大照片仔細看,卻被提示對方已經把動態刪除。


    很快,許熠打了個電話過來。


    他那邊的背景音很安靜,絲毫不像是聚會的模樣。


    「老婆,在幹什麽呢?」他問。


    我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在洗漱,準備休息了。」


    許熠又問:「沒玩手機啊?」


    「沒有啊。」我笑了一下:「你吃完飯了?」


    「嗯。」他應了一聲:「我剛到家,去洗個澡,睡了。」


    放下電話,鬼使神差地,我決定開車去新房看看。


    臨行前,我又給許熠發了條微信,我告訴他我好像生病了,他沒有理我。


    7、


    我在新房樓下守著,此時我心裏還不爭氣抱有一絲希望,我覺得到底是十多年的情分,許熠再怎麽過分也不至於把小三帶到我一點一點打造出來的小窩裏去。


    我正想著,忽然,一道車燈從小區門口照射而來,而後在我車前不遠處緩緩停下,車上隨即走下一男一女。


    呼市早晚的氣溫還是偏涼,尤其是深夜,我看見許熠下車之後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了李晴的肩頭。


    「累」這個字我已經說膩了,我甚至連去吵鬧的力氣都沒有,雖然不太厚道,但我還是給江淮打了電話。


    很快,另一輛車從小區門口駛來。


    是江淮。


    這會他倒是沒有再穿西裝,隻是簡單地衛衣加牛仔褲,終於能讓人看出一絲年輕人的氣息。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樓道裏。


    我在樓下守著。


    不多時,看見我婚房的燈忽然亮了起來,緊接著,震天的嘈雜聲點亮樓道的聲控燈。我看見越來越多的住戶開了燈,樓道裏也是人影綽綽。


    我趁亂上了樓。看見我婚房的門大開著,江淮站在門口看著屋裏神情慌亂地那對狗男女。


    李晴臉上的潮紅依然沒有散去,頭髮也沒有了往日的利落,再看許熠,他脖子處有吻痕,嘴上還有殘留的口紅印。


    這副場麵不用多說,大家都是過來人,懂得都懂。


    「噫,這不是老許家的大小子嘛,那個女人好像不是老許的兒媳婦呀。」


    許熠麵上滑過一絲難堪。他冷著臉想去關門,江淮擋著,說:「現在跟你非法同居的是我的妻子,她或許還沒告訴你已經跟我舉行過婚禮的事?」


    許熠的麵色由白轉黑, 看著大家舉著的手機,他仍堅持說:「我們隻是普通同事關係,你們沒有證據。」


    我以前還真沒發現他如此死鴨子嘴硬。


    李晴的臉麵也有些掛不住,她說:「不過是舉辦了婚禮,我又沒跟你領證,而且我們已經分手了。」


    江淮挑眉:「現在的問題是,你介入了別人受法律保護的關係中,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


    江淮話音剛落,不知道從哪衝出來一個姑娘,上去照著李晴的臉左右開弓就是兩巴掌。許熠下意識把人護在懷裏。圍觀的群眾拍照拍得更起勁了。我也跟著湊了回熱鬧,把兩人相擁的瞬間定格成永恆,然後又趁亂離開。


    我在樓下等著江淮。


    大約十分鍾左右,我看人群逐漸散去,江淮慢悠悠下了樓,他原本想上車,後來頓了頓,轉而向我走來。


    看來是剛才來時就發現我在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


    他走到我車前,敲了敲窗,「你現在離婚和典禮過後離婚所獲得的賠償金額是一樣的。」他從專業角度給了我建議。


    我知道他是好意,畢竟隻是領證過後離婚的話,對我造成的傷害能小些。


    我搖頭:「婚禮一定要如期舉行。」


    典禮當天許熠和李晴的領導和同事都會來,許家人也都在場,能當麵侮辱許熠和李晴的機會隻有這一次,他們帶給我的傷害我必然要千倍百倍奉還。


    說完我才意識到江淮也是受害者,聘請他作為我的律師,對他又何嚐不是一種殘忍,我不由看了他一眼。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自我感覺還不錯。」讀懂了我視線的含義,江淮笑了一下,麵部線條柔和不少:「說起來我還應該謝謝你。」他說著站起身,「我還有事先走了,如果有什麽需要,你隨時聯繫我。」


    他上車之後,剛才趁亂抽了李晴兩巴掌的小姑娘從暗處蹦蹦跳跳跑了出來,嘴裏說著:「太爽了哥,我可是替你出了口惡氣。」然後一溜煙上了車。


    原來姑娘竟是江淮的妹妹。


    我們的婚房在老房區,這一片住的都是許熠父母的同事。我隔天特意去小區轉了轉,不知道他們家採取了什麽措施,大家認出我之後,愣是沒有一個人告訴我許熠出軌的事的。


    我咂舌,這樣的人家, 真是令人髮指。


    隨著婚期將近,許熠臉上的笑越來越少,至於陪我的時間,比他的笑還要少,看著他日漸消瘦的臉,我心情好了不少。


    「明天約好了去試婚紗,你有空嗎?」


    中午的時候我給許熠打了個電話。


    不等他說話,我聽到李晴的聲音率先傳來。


    「許熠,是韓敏嗎?」


    「老婆,手機開了免提。」許熠忙解釋:「我們正在開會,一會我給你回話好嗎?」


    我深吸了幾口氣,語氣含笑:「剛才那是李姐嗎?我這幾天正好想問問她,她方不方便做我的伴娘呢,你也知道,我身邊的人都結婚了,李姐好像還是單身?」


    電話那邊徹底安靜了,或許連李晴都沒想到我會有此一舉。


    「她不……」許熠本能想拒絕。


    「好啊。」李晴應承了下來。


    就此,我與李晴莫名其妙成了朋友。


    我去試婚紗,她細心地幫我整理著帶子,輕聲說:「韓敏,我覺得我們的口味挺像的,你所有的東西我都喜歡。」她笑看著我,這話倒說得由衷。


    我從鏡子裏看她一眼:「你笑得真好看。」


    我去婚禮現場彩排她也陪伴在我身邊。


    我站在台下,看著她和許熠相對站在台上找著合適的遞婚戒的身位。


    李晴看著許熠的視線裏滿是深情,許熠則是視線閃躲,想移開眼,最後卻又被李晴吸引過去。


    我冷笑出聲,這會是他們後半生最後一刻寧靜。


    轉眼婚禮已至。


    我早早起床,按流程進行著所有環節。身邊不停有人向我道喜,想到一會的場麵,我倒是發自內心的覺得高興。


    忙了一上午,中午時分我終於到達婚禮現場。


    此時廳內已是賓朋滿座,舞台正中間的熒幕上,循環播放著我與許熠的婚紗照。


    我站在門口處,靜靜看著屋裏的一切。


    隨著燈光的驟暗,熒幕中畫風一轉,婚紗照變成了許熠和李晴約會以及開房的照片。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連司儀都愣住了。


    許父許母像瘋了一樣去關投影儀的開關。


    許熠整個人僵在舞台側麵,像是傀儡。


    照片播放完畢後,攝像機忽然對準了我身邊李晴的臉,下一秒,音響裏傳來她與許熠歡愛時忘我的叫喊聲。


    許母急火攻心,當場便暈了過去。


    我看見許熠的領導黑臉拂袖而去,隻剩他目光空洞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在眾人忽然炸起的討論聲中,我悄然離場。


    我們這場稱得上荒謬的婚禮在 120 獨特的鳴笛聲中結束。


    我沒有再見許家人,隻是委託了江淮替我處理相關事宜。過程江淮沒有多說,我隻知道我得到的賠償幾乎是許家的全部家當。


    再見到許熠,是我們去民政局離婚的那天,不過是月餘沒見,他鬍子拉碴,哪裏還有當初風度翩翩的模樣。看見我之後,他像是瘋了一般朝我衝過來。


    「老婆,你聽我解釋。」


    我避開他的觸碰,一臉厭惡。


    他傻傻站在原地,目光好像比婚禮現場還呆滯。


    從民政局出來,他依然想來糾纏。


    「我跟李晴已經分手了,老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聽說婚禮當天的事上了報紙,在網上也漸漸發酵,李晴被網暴甚至被人肉,患了重度抑鬱症,這會正在精神病院治療。


    我皺眉,繞過許熠想打車。


    忽然,一輛黑色 suv 停在我麵前。


    車窗搖下,露出江淮堅毅的臉,「上車。」


    我毫不猶豫地的打開車門,把呆愣的許熠扔在原地。


    後視鏡裏,我看到許熠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再看不見,就像我跟他的愛情。


    我收回視線,抬頭時不期然撞上江淮略顯擔心的眼。


    我笑了一下,「別用那種眼神看我,我自我感覺還不錯。」


    江淮先是一愣,隨即大笑開來。


    我一直以為,不幸都是暫時的,背信棄義之人從來都不會有好下場。


    世上眾人皆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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