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允慈下意識將身上的被子拉高到自己眼睛下麵為止。


    蔣江樵復睜眼,目光逡巡在她的臉上:「我不是在間接地威脅你。」


    杜允慈完全不害怕是假的,但又並沒有從前那麽害怕:「但你保證不了不會傷害我身邊的人,對不對?」


    蔣江樵忽地笑一下,伏低身來。


    杜允慈急急撇開臉,橫肘抵在身前,拒絕他的親近。


    蔣江樵的嘴唇若即若離在她的臉頰上:「鈺姑。」低回輕柔,帶著幾分醉意,「你希望我怎樣我就怎樣。」


    他的聲音仿佛是從他的胸腔發出的,杜允慈隱隱感受到夾雜其中的震動。同時不知是否錯覺,比起強調他對她的心意,他更像是在向她發出求救信號……?這個莫名其妙的念頭讓杜允慈有點懵。


    保持此般曖*昧的姿勢好一會兒,他都沒進一步對她怎樣,但杜允慈依舊神經緊繃:「你起來。」


    蔣江樵卻躺了上來,將她往裏擠了擠,躺在她的身側:「今晚讓我在這兒睡一覺。」


    杜允慈即刻要坐起:「不行——」


    蔣江樵伸來的手臂將她按回床上:「就一覺。」


    「蔣——」


    「噓——」蔣江樵的唇近在咫尺,「你當我不存在,就什麽事也沒有。」


    怎麽可能當他不存在?杜允慈推開他的手臂,抱著被子側身往裏蜷縮。


    第71章 和你一起死


    蔣江樵並未跟著她挪動身體, 規規矩矩地麵朝她躺著。闔著眼,他說:「如果還不舒服,記得告訴我。」


    他張口閉口間呼出的都是酒味,混雜他的清涼氣息, 迤邐開來。杜允慈的腦袋原本還有點暈暈乎乎的, 好似又隨他而淺醺。她拉高被子遮到鼻子:「你很臭。」


    蔣江樵:「你很香。」


    杜允慈覺得自己被他調戲了:「蔣江樵, 你一定要睡在這裏?」


    蔣江樵沒反應,似乎睡過去了。


    杜允慈又嚐試悄悄爬起來。


    蔣江樵重新將她按回來, 這回手臂跟鐵鑄一般牢牢摟著她, 他的頭也抵到她的肩上。他低低喟嘆:「就當送我的生辰禮。」


    杜允慈:「餅幹你不都吃了?」


    蔣江樵:「餅幹你不是不承認做給我的?」


    杜允慈:「你不是搶走去吃了?」


    蔣江樵的嗓音有些飄:「嗯……我吃了……還沒吃完……」


    杜允慈搖了搖他:「你先別睡, 我沒允許你可以睡這裏。」


    蔣江樵又說:「你不是答應會配合我?這就是要你配合我的第一件事。」


    杜允慈表示質疑:「我是沒你們心思多, 但也不傻。你現在擺明是在騙我。」


    「沒有。」蔣江樵解釋, 「今晚睡你這裏, 是給榮真看的。」


    杜允慈:「為什麽?」


    蔣江樵:「先睡覺。」


    杜允慈:「不先講清楚你就回你自己房間去。」


    蔣江樵:「我和你講得太清楚, 你在榮真麵前的反應就不會真實了。」


    杜允慈顰眉:「我怎麽覺得你就是在誑我?」


    「相信我。」蔣江樵向她保證, 「我隻是睡一覺。不會對你怎樣。」


    杜允慈並不覺得他值得相信。稍加頓挫,她告知:「榮真知道我們之間還沒有夫妻之實。我也和他說過, 我不會和你行房。如果你不和我講清楚,明天他要是問起我,我該如何回答他?萬一不小心壞了你的計劃呢?」


    蔣江樵輕輕嘆氣:「你和他真是無話不說。」


    杜允慈垂眸:「並沒有。隻是剛好講了這一件。」


    蔣江樵:「我的意思是,你讓我在榮真麵前很沒有麵子。」


    杜允慈:「事實如此。」


    蔣江樵:「他要是問起, 你也告訴他實情, 我們各睡各的。」


    他的頭髮一點也不整齊,有些亂地散落在他的額前,投落鴉青的陰影。


    杜允慈忽然好奇一件事:「會不會有一天,你也會想殺我?」


    蔣江樵的手從她的臂膀上移到她的肩頭:「假如有,我一定會和你一起死。」


    杜允慈咋舌。類似的話, 她隻在一些風月小說上看到,不過人家那一般是男女主人公一道殉情的承諾。是她見的世麵還不夠嗎?她第一次認識像他這樣的人。變態不足以準確概括吧?該是偏激?偏執?


    蔣江樵又安靜下來了。


    近在她耳畔的他的呼吸格外勻淨。


    此時此刻柔和燈光下的他,看起來比那個秋日雲和裏巷子中忽然出現為她撐開傘擋水的人還要纖塵不染,甚至多出分溫暖安詳。


    杜允慈一瞬不眨盯著他,暫且不再輕舉妄動,同時心中繼續保持警惕。


    但後來扛不住逐漸沉重的眼皮,不知何時睡過去了。


    睡夢中她恍惚感覺嘴裏有屬於酒液的醇厚甜香,她下意識地吮了吮,吮到熱熱軟軟的什麽東西,然後她的唇舌好像被那東西纏住了,她想掙脫,可那東西反倒越纏越緊,緊得她快窒息了,才終於放過她。


    她朦朦朧朧睜開一下眼。隱約有影子輕晃,但她實在太困,看不真切,舔了一下隱隱不太舒服的嘴唇,又睡過去了。


    次日醒來竟已是日上三竿,且蔣江樵也還躺在她身邊,堂而皇之抱著她。杜允慈趕忙氣咻咻推他。


    蔣江樵大概因為不設防,一下被她推下了床。他倒沒顯得多狼狽,不疾不徐爬起來,先給他自己戴上眼鏡,然後穿著他那一身褶皺的長衫,站在床邊問她感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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