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堪堪扶住床榻,手中卻意外摸到一個軟軟的東西。


    她拿起來一瞧,是個白色香囊。


    沈青青記得這個香囊。


    緞麵上,七扭八歪的金色繡線醜的讓人看了就忍不住羞恥。


    金線已經被人摸得有些褪色,香囊上的味道,已經淡到幾乎聞不出來了。


    燭光之下,她在香囊底部的邊線處,找到了她當初親手留下的記號。


    【mxz sqq】


    七扭八歪的大寫英文字母,跟鬼畫符似的。


    是她埋藏在心底,最深的,卻又是最不敢麵對的那份悸動。


    沈青青將香囊攥在手裏盯了片刻,說不上是什麽感覺。


    她摩挲了兩下,聽見香囊裏發出紙片清脆的聲響。


    翻開香囊一瞧,裏麵整整齊齊的疊著一頁宣紙。


    是她埋在桂蘭院中桂花樹下,畫冊中的一頁。


    畫中的人已經有些模糊,紙麵上明顯有被水珠暈染開的痕跡。


    是她跟阿洲在三溪村時的一個日常場景,畫麵裏,男人站在女子身側,正在為她擦幹頭髮。


    沈青青的意識在這一刻,變的漸漸清楚,隨後又慢慢變的糊塗。


    就像是一種自我保護機製的觸發,現在的她,已經可以將這些會觸動、軟弱她的舊事,自動迴避。


    然而沈青青意識到了一件事。


    孟西洲看到了這本畫冊。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知道了她和阿洲的故事。


    就在這時,內殿的門突然被推開,她下意識的將香囊藏了起來,看到孟西洲墨發垂落,發梢滴滴答答淌著水珠,手中端著一盤剝好的橘子,就這樣赤腳光著上身緩緩走來。


    第69章 069


    此刻, 沈青青腦袋跟被人灌了鉛似的,沉甸甸的。


    待人走近,才看清他前月匈上錯從複雜的疤痕,沈青青微微垂首, 悄然避開, 抬手揉了揉突突亂跳的太陽穴。


    四顧看去, 這……明明是她的寢宮。


    孟西洲怎麽會在這兒?


    方才又發生了什麽?


    隱約記得,她被侍女們服侍著沐浴。


    再之後……


    一片空白。


    孟西洲這副剛出浴的樣子又是怎麽回事?


    還有這一臉莫名的饜足又從何而來?


    一連串的疑問拋了出來, 奈何剛泡了熱水澡的沈青青,已經被酒精完全捕捉,醉意更濃, 像是有個人一直在把她往床上摁似的。


    旋即,沈青青很順從的, 向後栽了下去。


    頭頂上的幔布又開始轉啊轉的, 讓她緩緩閉上了眼。


    孟西洲見青青頭髮還潮著, 就這麽睡了, 趕忙將手中的東西放到一旁,扯了塊幹巾, 三兩步走過去, 將她扶起身來,為她擦頭髮。


    此刻的沈青青完全收斂起尖刺, 很乖順的任憑他擺弄。


    倏然,酸意從胃口翻湧而上, 沈青青捂著嘴, 悶悶的喊了聲「難受。」


    「等我給你擦幹頭髮,去叫些醒酒去湯。」孟西洲不確定她還能不能聽見自己的話,自顧自的說著。


    少時, 半闔著眼的沈青青突然叫了聲痛,他猛地停手,柔聲道了句「抱歉。」


    聲音脫口之時,溫柔的聲音讓孟西洲自己都驚了一下。


    他很少跟人這樣講話。


    可對青青,就不知不覺的這樣了,一如他們成親後的每一天。


    她含糊的咕噥了兩聲,身子又燙又燒,遂而軟綿綿的順勢躺進他懷中。


    孟西洲驀地一愣,方才堪堪壓製住的狂喜順著心口漫向四肢,他是真的沒想到,今夜能跟青青這樣毫無距離的相處在一起。


    像是隻不知足的饕餮,他還想要更多。


    垂首看去,貼在身前的雪頸已經被酒氣燙成了粉紅,她的身上還散發著淡淡的花香,仿若一盤準備上桌的佳肴,誘人品嚐。


    喉頭暗暗發緊,眸色也漸漸變得深邃。


    他不受控製的傾下頭,貼在她潮濕的發間。


    是青青的味道。


    少時,他深吸口氣,將心底叢生出的念頭一一壓製下去,而後繼續手下的動作,為她一點點的弄幹頭髮,又取來溫熱的茶水,哄著她漱了漱口。


    他抱著她,任她在懷中躺著。


    不知過了多久,察覺到懷裏的人醒了,孟西洲怕她雖時會生氣,便鬆開環在她小腹上的手臂,隻木木的板在那,繼續做她的人肉靠墊。


    「還難受麽?」


    稍稍回過些神的沈青青沒有說話,她緩緩回首,看向一旁的人孟西洲。


    輪廓在她眸中漸漸清晰起來。


    「你怎麽會在這?」她說話還不太利索。


    「來找你。」


    沈青青突然抬手,扯住他垂在一側的髮絲,拽了下。


    男人微蹙著眉,沒攔她。


    「見我做什麽?我什麽都給不了你。」


    一口香醇的酒氣撲麵而來。


    孟西洲拉住那隻攥著她頭髮的小手,緩緩摩挲,帶著些許固執說:「就是想天天能看到你。」


    女孩噗嗤笑出了聲,像是在說玩笑話似的,「想什麽呢?就是做麵首也不是天天能見到的,今天還不知足麽?」


    孟西洲驀然一滯,不知道自己應該為她這句「麵首」歡喜還是悲傷。


    當初順水推舟說應下的那一句麵首純屬意外,他隻是不想那麽快結束跟青青的談話,卻不想,這個身份,成為他墜下懸崖前,攥著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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