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指著自己的心口,「可惜了,我真的看不透我的心意。我這裏,裝了太多的仇恨。」


    「隻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能喘一口氣。」


    「等明日天亮了,我們就貼門神,堆雪人,好不好?」


    「還記得我們上次在院子裏堆的雪人嗎,我堆的你明明那麽醜,你都說好看。」


    「我當時就在想,我的妻子怎麽會那麽傻,傻的很可愛,想讓我守護一輩子。」


    「哦對了,告訴你個秘密,其實那道糖炒青菜,真的很難吃,但是我心甘情願吃一輩子。」


    「不過這輩子可能不行了,我把你氣走了,傷透了。」


    「是我欠了你的。」


    「下輩子,請讓我再遇見你吧,我不奢求能做你的丈夫,隻要能看到你,守護著你就好了。」


    「這一次……我孟西洲決不食言。」


    他起身,吻上那兩片冰冷的唇瓣。


    他真希望,他能沾上毒,跟她一起離開。


    可是現在還不行。


    「青青,這次還得請你再等等。」


    「為夫一定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上路。」


    第48章 048(修訂版)


    東宮。


    窗外風聲嗚咽, 大年初一的這場暴風雪,在深夜之時,到達頂峰。


    殿內燭火通明,闃然無聲。


    孟棠嬴端坐在圈椅之上, 氣定神閑地欣賞著手中的畫卷, 絲毫未被屋外的壞天氣影響。


    他如此這般姿勢, 已經保持一個多時辰了。


    指尖時不時的點著扶手上的雕文,一下下的, 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少時,張內官披著風雪走進殿中,他撲落掉身上的雪絨, 除去氅衣這才進到內殿。


    張內官垂首,見指縫間留著幹涸的血跡, 暗暗拿指頭摳掉, 「殿下, 私宅已處理妥當。」


    孟棠嬴鳳眸微抬, 睨向張內官,「可有人飲過那酒活過來的?」


    「回殿下的話, 那鴆毒原是從後宮裏拿出來的, 不曾有半點摻假,方才私宅裏餘下的人都服下後, 皆已毒發身亡,不曾有活過來的。」


    張內官其實想說, 今日毒殺私宅下人這件事, 太子殿下的確太衝動了些。


    想那位大理寺少卿的風頭正盛,殿下在對方知曉私宅的情況下還滅口,恐會招致禍端。


    不過好在私宅極為隱蔽, 隻因安置那位娘子才啟用。即便是聖上,也尋不出絲毫私宅與殿下的聯繫。


    孟棠嬴沉默半晌,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孤知道了,你退下吧。」


    「殿下,夜深了,您保重身體,該休息了。」


    孟棠嬴拿著畫卷,小聲說:「今夜孤要為她守靈。」


    聽罷,張內官這才留意到,孟棠嬴手中拿著的,是他為那位娘子作的畫像。


    「殿下,老奴說一句僭越的話,殿下不該為這等女人失心傷神,若是皇後娘娘知曉……」


    「哪等女人?」一道冷眼睨去,張內官瞬間噤口不言,「你是孤身邊的老人,明知僭越還講,這便是恃寵而驕,隻這一次,下不為例。」


    素來話語溫和的太子此時卻同屋外的風雪一樣,寒若冰霜。


    張內官不再多言,頷首拱禮。


    「老奴知錯,老奴先退下了。」


    張內官關上殿門的那一瞬,殿內傳來一聲瓷器碎裂的巨響。


    這一夜,對所有人來說都格外漫長。


    天地風雪交加,李炎同秦恆在外守了一夜,沒有一刻敢闔上眼。


    這院子裏誰都看到了,爺昨夜那反常的模樣。


    誰又能想到,以忠孝仁義為先的小公爺竟會做出自殘的事。


    他們不敢進去,隻得小心守著。


    天過五更,屋內還時不時傳出話語聲,直到風雪停下,晨曦微至,這一切才歸於平靜。


    翌日,天色微亮,白霧茫茫夾著青光。兩人帶著困意強撐著,正室的房門突然開了。


    他們打了個機激靈,見爺的眼明顯紅腫,麵色尚可。


    孟西洲換了件銀月素白襖衫,大步走出,冷氣拂麵,俊秀的眉宇又壓下幾分。


    這般氣勢,仿佛又回到了往日那個冷靜沉穩的大理寺少卿。


    孟西洲吩咐李炎去找來顯國公府的大管事肖健。


    今日元月初二,府內不忙,肖健正摟著自家婆娘睡懶覺,不想突然被叫去小宅。


    一頭霧水的肖健見李炎神色凝重,他的心跟著直突突。


    待進了小宅,發現滿院子的人都死氣沉沉,說不出的壓抑。見到孟西洲,聽他說要給世子妃下葬,肖健直接跪了下去。


    世子妃?


    小公爺年前剛被賜了婚,三書六禮都未走完,從哪兒冒出個世子妃?


    而且不是喜事,是白事?


    怕不是在做夢。


    肖健聽小公爺將喪事要求交代的事無巨細,才意識到這不是夢,也不是玩笑。他仔細記錄,後聽主子要求後日要下葬,眉頭不由得蹙緊。


    這大過年的,哪兒有鋪子開門,即便開,小公爺要求的楠木棺材大多是定做,難以尋到現成的,委實為難人了。


    「方才說的,可都一一記下來了?」


    「是,隻是爺,這棺木不太好辦……」


    「汴京城內還沒有銀子辦不妥的事,此事不必遮掩,也不必計較銀錢,若缺人手,便找李炎。這次世子妃的喪事,走安怡院的帳,日子雖是短了些,還請肖管事務必上心,辦的仔細,我自是不會虧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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