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當時的禮製,一國大喪期間是不能出兵討伐他國的,同時他國也不應來討伐正在國喪期的諸侯。


    秦穆公正是認定晉國正在為晉文公舉行國喪,肯定不會出兵。


    所以,秦軍的行進和撤軍,走的是一條極其危險的路線--崤函通道!


    崤函通道分陸上通道和水上通道,其中水上通道是秦國統一後開通的,此時僅有陸上通道。


    陸上通道又分南崤道和北崤道,秦國和晉國以黃河為界,秦國欲東進中原,必然要經過此崤函通道。


    從現在的地圖上看,秦軍西出潼關,經陝州,過硤石關到今新安縣東,再到新鄭,全長約400多裏,是關中通往中原的咽喉要道。


    傳說,周文王曾經巡視此處,遇雨而在崤山主峰嵌釜山下避雨,故設有文王避雨台,這正是南崤道與北崤道會合處。


    但這條通道其實主要在晉國境內,秦軍三百乘戰車出秦國奔赴中原,明知晉國瞞不過晉國,但晉國正值國喪期,所以秦軍想當然認為這是一條安全的通道。


    秦穆公也正是借晉國國喪期間,想迅速解決鄭國問題,為秦國在中原找到一塊立足之地。


    晉國中軍元帥先軫當然不肯!


    在先軫眼裏,收拾了楚國後,晉國最大的危險或者說是最危險的潛在敵人就是秦國!


    對秦國,先軫早就有了安排。


    這一次,當秦軍東進時,先軫不為所動。


    但他已經秘密聯絡了薑戎部落,給予了厚重賄賂,要求薑戎部隊出兵共同打擊秦軍。


    先軫從不搞什麽帥對帥、兵對兵、車對車的貴族式戰爭,他的戰爭世界裏永遠隻有對勝利的追求。


    “設立伏兵,把戰場選擇在崤山通道。”中軍帳內,先軫開始分兵派將。


    公元前627年4月初,晉五軍悉數出動,由晉襄公親自率領。


    晉襄公第一次上戰場,但他此時還服著喪,穿著白色的喪服,按理不能上戰場,於是晉襄公果斷將喪服染成黑色。


    黑色,是晉軍軍服的顏色。由於晉襄公回來後繼續穿著這件黑色的衣服辦完了晉文公的喪事,從此,晉國的喪服也統一改成了黑色,這是晉國人民對晉襄公的尊重!


    晉襄公以梁弘為右禦,以萊駒為車右當然,他的工作主要是亮個相,以激勵士氣。


    所以,根據先軫的部署,晉襄公就在崤山某製高點觀戰。


    先軫給薑戎部落分派的任務是關門,即待秦軍全部進入崤函古道後,迅速將後路堵死。


    晉國五軍由各自帥佐率領,全部埋伏於崤函通道一側的山上,準備滾木擂石。


    此次作戰,盡量避免與敵人短兵相接。


    按先軫部署,隻要敵人進入包圍圈,晉軍就用弓箭、石頭招呼即可。


    何時發起進攻?


    先軫自有辦法。


    他命人在崤函通道腹地某處設立旗幟一麵,旗幟下用亂木擋路。


    隻要旗幟一倒,鼓手立即擂鼓,全線發起進攻。


    秦軍來了,三百乘戰車的秦軍離開故鄉已經三四個月了,大家歸心似箭。


    為了早點回國,他們以及他們的主帥孟明視、西乞術和白乙丙都選擇了捷徑。


    來的時候也是走這條道,安全得很。


    但他們沒想到,這是一條通往死亡的捷徑。


    秦軍進了崤山峽穀,約行十數裏,主帥孟明視突然得前方先鋒來報,說有亂木塞路,人馬俱不能通。


    孟明視心下慌然:“來時不見有亂木,難道果真有晉兵埋伏?”


    孟明視急上前親自去查看究竟。但見前方道路中間豎立紅旗一麵,旗杆約長三丈有餘,旗上有一“晉”字,旗下都是縱橫亂木,擋住前路。


    孟明視心裏有些慌,但此時也隻能硬著頭皮對秦軍將士說:“此定是晉軍疑兵之計也。事已至此,咱加快行進,即便有埋伏,也隻能奮勇向前了。”


    然後,令軍士將旗竿放倒,搬開亂木,以便通行。


    誰想晉軍旗幟剛被放倒,隻聽鼓聲如雷,旌旗招展。


    探馬來報,前麵已經被堵死。


    一側山腰上,不知多少晉軍埋伏,此時聽見鼓響,頓時火箭齊發、巨石滾落,向已經驚慌失措的秦軍將士身上招呼。


    原來,此旗幟乃晉軍一標誌,旗幟放倒,意味著秦軍主帥已到此處。


    孟明視等大驚,還未等回過神來,後隊有士兵來報,說後路已被堵上!


    三百乘戰車約三萬秦軍,就這樣被堵在一段狹長陡峭山穀裏!


    腳下路徑甚窄,兩側一邊是危峰峻石,一邊萬丈深淵溪。雖有千軍萬馬,哪怕你神武異常,卻無處展施。


    欲進進不得,想退也退不得,孟明視等人知道陷入了晉軍的包圍。


    事已至此,身為主帥,孟明視隻能下令拚死殺出重圍。


    但無論是秦軍士兵向陡崖攀爬,還是往前猛衝,不是被箭雨射殺,就是被以逸待勞的晉軍斬殺。


    更兼那些橫木,本就澆了油,晉軍放起火箭,一時峽穀火起。


    可憐秦軍將士,個個皆神勇之輩,卻苦無用武之地。


    三萬秦軍將士,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四處亂竄,如待宰羔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孟明視等三人眼睜睜看著將士們命喪崤穀,但見血汙溪流,屍橫山徑,心如刀絞,卻又無可奈何。


    手下將士,不斷倒下,最後僅剩下孟明視、白乙丙、西乞術等數十將士,悉數被包圍於一巨岩下,身心俱疲,晉兵四下圍裹將前來,一個個束手受擒。


    這便是著名的崤山之戰。三萬餘秦軍將士,除孟明視等人在內的數十人被俘外,其餘全部戰死!


    這是一場典型的伏擊戰,是晉軍對秦軍的一次成功伏擊。


    這次伏擊戰的勝利,再次使先軫確定為春秋第一名將提供了戰例。


    先軫一開始故意放秦軍經此東去,卻待秦軍班師時予以伏擊,這是典型的以逸待勞。


    他選擇了在最適合打伏擊戰的崤山小道設下埋伏,果然大獲成功。


    此戰,晉國不僅全殲了三千多秦軍精銳,俘獲了秦國三員主將,沉重打擊了秦國,讓秦穆公的東進戰略徹底瓦解!


    另外,晉國不費吹灰之力,將秦軍滅滑國所得的戰利品盡收囊中,並借此將原滑國的地盤一口吞了,一舉數得。


    崤山之戰是春秋曆史上一次重要戰役,它的爆發不是偶然的,而是秦、晉兩國根本戰略利益矛盾衝突的結果。


    可以說,戰爭是秦國挑起的,孤軍深入,千裏遠襲,滅了晉國的附庸滑國,遭到了晉國的報複,也遭到了秦國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敗。


    崤山之戰,標誌著晉、秦兩國關係由友好轉為世仇。


    從此,秦國東進中原之路被晉國扼製,穆公不得不向西用兵。


    但在客觀上,秦穆公專心征西,使得秦國開創了曆史,兼並了大量少數民族部落,益地千裏,成為西戎霸主。


    從此,秦國終於以強國姿態出現在春秋舞台。


    為抗擊晉國,秦國采取了聯楚製晉之策,不但使秦國成為晉國在西方的心腹大患,還使晉國在南方的強敵楚國,有了更多的機會與晉國一爭雌雄。


    晉國從此陷入西線、南線兩線作戰的不利局勢,霸主地位受到嚴重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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