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她。


    想聽她哼吟,雙眼迷離,眼角沁出淚,嘴裏隻念他的名字。


    眸裏心中,隻能有他。


    就像曾經一樣。


    好想。


    不知過了多久,宣玨才勉強冷靜下來,用盡所有理智放開人,淺淡的眼瞳像是深了層陰影,在謝重姒耳邊微不可查地道:「殿下,有的東西,要麽別給我,要麽就一直給我。」


    窗外鳥鳴雀躍,輕易蓋住他近乎低喃的聲音,謝重姒心跳如擂鼓,竟然沒大聽清,再要宣玨說一遍的時候,他卻是扶她起身,垂眸道:「沒說什麽。」


    說著,要去處理丟掉那幅弄折的畫。


    謝重姒攔住她:「哎!等下!你敢扔!」


    宣玨遲疑。她命令道:「我要拿回宮裏去。怎麽,不想給嗎?」


    「……」宣玨完全冷靜了下來,無奈地等她束好發,搖頭道,「不敢。隻是畫卷褶皺了,殿下想要的話,我可以再畫一幅新的。」


    謝重姒不依不饒:「我想要這幅。」


    說著,從宣玨手裏扯過,攤開端詳片刻,很滿意地再合上,理了理衣襟,餘光掃向宣玨——這人還是一絲不苟,束領長服,和她方才亂糟糟的儀容形成完美對比。


    謝重姒:「……」


    行吧。搞得和方才非禮的人是她一樣。


    謝重姒沒忍住,等找到桃子,將它放在肩上,準備又翻牆離去時,壞笑著伸手,一拂宣玨的白玉冠,然後趁著宣玨墨發逐漸散亂下的時機,再次一拉他前襟,幹淨利落地用牙尖解開他束領扣結,在他脖上喉結處伸舌一舔,再不輕不重咬了口,放開道:「扯平啦!」


    說完,溜之大吉。


    宣玨喉結猛地滾動一下,下意識想拉住人,沒拉住,隻能道:「越牆小心——」


    就見那身影躥得影都不剩。


    他衣領散亂,墨髮披肩,有一縷發被謝重姒帶的,纏在了廊柱木刺上。耳下側脖,紅暈一片。


    宣玨像是呆愣住了般,隔了很久才抬手理順三千青絲。


    和三千情思。


    兩時辰後,宣琮來找他,發現宣玨跪坐棋盤前,奇道:「不是今兒來給我整理文書嗎?又在這發什麽呆?棋子都不擺,下盲棋?哎你不會剛起吧,發冠都沒束。」


    宣玨搖了搖頭,仿佛仍舊平靜,道:「即刻就來。」


    謝重姒溜出宣府後,沒直接回宮,而是去同濟堂,歸還桃子。


    桃子是她找江州司借的,哄宣玨的。


    很久前她就知道,宣玨心思重,得隔三差五把喜歡愛意掛在口上,讓他心底清楚有人關心他——否則他很容易胡思亂想。


    江州司暫時擠占了金繁的臥房,擠占得十分心安理得,將他布置擺放的花花草草,全都搬了出去,說這些玩意兒熏得慌。


    金繁敢怒不敢言,誰讓人家是大師姐,更何況都是江州司看顧長大的,沒少被她責罰打過,看到她比較發怵。


    江州司接過桃子,挑眉打手勢:「用完了?那四句話你教了它好幾時辰,要去和誰說的?你父皇?」


    「不是。」謝重姒擺了擺手,「拿去哄人。」


    江州司看她眉梢眼角的風流笑意,識趣沒多問,心裏給這位被哄的人上了三炷香——就她經驗來看,阿姒的哄人,多是得炸屋轟房的那種。


    桃子在江州司臂膀上歡快蹦躂,快成了道粉嫩殘影。忽然,謝重姒注意到什麽,問道:「師姐,你的左臂換了還是加固了,顏色不大一樣,而且製式也有所更改。應當不是我看錯了吧?」


    「眼挺尖。」江州司笑了笑,「那位西梁來的,替我改造了一番。她手藝當真頂尖,我這木臂,本就是師父委託西梁天樞院給我做的。可是那邊最頂級匠師,也比不上她的工藝。喏,你看。」


    說著,她虛虛一抬,那左臂的五指,竟也能活靈活現抓握。和真手無異。


    謝重姒摸了摸鼻尖,對衛旭多少有些唏噓:「她……唉不說了。對了師姐,你昨兒剛到,舟車勞頓的。我借了桃子,怕打擾你消息,也沒多問。你來望都是有什麽事兒麽?做什麽的?要是不急,去宮裏住一段時日?宮裏糕點好吃,桃子會很喜歡。」


    沒想到,江州司嚴肅了臉,思忖片刻,道:「為我身世。我大概查到我父母蹤跡了。隻是有點不確定,還需要去當麵質詢。對了,你知道田薑在哪嗎?聽說她來望都了。」


    謝重姒正在用零嘴逗桃子,聞言,指尖頓了頓,察覺到點什麽,不敢置信般道:「……田薑?師姐,你找她作甚?」


    第89章 挖坑 給皇帝挖坑求娶√


    田氏一族分外特殊。別的諸族抱團而居, 他家卻各行其是。


    不甚團結也便罷了,還隔三差五內亂一番,自耗力氣成散沙——灕江近來紛亂, 在他家麵前隻是毛毛細雨。


    因此, 田家盡管能人輩出,但不足為患。


    比如宣玨前世拉攏過的猛將田陽,曾麵不改色砍下堂兄弟腦袋,半點也不在乎宗族責罰詰問。


    而這位田薑,謝重姒早有接觸,更習慣尊稱她為……


    秦五老夫人。


    她懷疑這位攪弄渾水嫻熟, 倚仗的都是取自田家的經驗。


    月餘前也見過老夫人一麵,老人家麵相凶神惡煞, 雞皮鶴髮, 唯獨雙眼不顯渾濁。


    性子也怪癖荒誕, 即便囑咐過以禮相待,下人仍說老夫人動輒打罵。在望都住了一兩月,足不出戶,就像個市井老婦, 平凡普通至極,無人能猜到暗地解決秦輝之人,其實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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