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上前去,問宣玨:「阿姒什麽時候醒的?」


    宣玨:「半時辰前。」


    江州司左看右看,道:「氣色還行, 吃的什麽……粥啊?不搞點肉嗎?」


    宣玨瞥了眼謝重姒依舊蒼白的唇,就沒能從她臉上哪裏看得出有氣色,沉默半晌, 念在是鬼穀師姐, 還是好聲好氣地道:「等過幾天吧。」


    鬼穀養人養得糙, 否則也不至於當年埋蘿蔔般,把謝重姒種在土裏。


    江州司給謝重姒施針,都從沒問過她疼不疼,自然更沒可能對這種小事上心, 聞言點頭道:「你安排就行。啊對,你有認識齊家的人嗎?有人托我帶個東西。」


    宣玨以為是私事,沒多問,隻道:「……前日下午來的那位就是,昨天也來了。估計今天還會來,找他便是。」


    江州司:「???」


    江州司:「那位賤嗖嗖賊眉鼠眼的嗎?」


    齊嶽賤嗖嗖沒錯,但長相端正,絕對配不上「賊眉鼠眼」這種稱號,宣玨疑道:「你未看到嗎?你前腳離開側屋去看殿下,他後腳進了側屋。」


    「哦……」桃子替江州司拖了長長的尾音,「是他。看到了看到了。他今天來是吧,行,待會找他。」


    「師姐?」桃子的聲音還是多少傳了些到謝重姒耳中,她迷茫地道,「你說什麽呢?」


    江州司剛想重複,又想起來師妹因為瞎吃丹藥,此刻半聾半瞎,有些心疼,便沒好氣地薅了把她腦袋,用指尖磕了她腦門一下,對宣玨道:「我先去客棧拿東西,人來了幫我留一下。」


    宣玨點頭:「好。」


    然後在謝重姒掌上寫道:「好好休息。」


    這幾日齊嶽找到新樂子了,隔三差五往這兒跑,非得找出點兒姦情才罷休。


    宣玨懟了一次,也就由他。但爾玉醒了,齊嶽還來的話……


    會有點麻煩。


    江州司不大管事,或者看他無害,也就隨意。他有把握暫且接手照顧爾玉。


    可齊嶽,這小子跳脫找打,絕對要找事。


    宣玨實在不想被他打攪。


    上一世窮途末路,謝重姒也是張揚炙烈、不可一世的。


    宣玨從未見過這般溫順脆弱需要依靠他人的她,有些近乎病態地迷戀這種感覺——像是將珍藏許久的明珠小心攏於掌心,沒有其餘人能夠覬覦。


    他略一思索,喚來人:「江州司是去哪個客棧?」


    白棠回他:「看方位去了西北角角,應是明光酒棧,離城門挺近的那處。很多江湖武客會在那歇腳。」


    和蘇州最大的藥鋪反向,怪不得江州司還要再跑一趟。


    宣玨想了想道:「這個點兒,齊嶽要麽在家,要麽在賽馬押注,你讓人去尋他,然後告知有人在明光酒棧找他——把他往那條路引,確保他們在路上能碰到即可。」


    隻要別來長陽山莊。


    「是。」白棠應了聲。


    已至傍晚,謝重姒曬了太陽吃了東西後就躺回床上。


    夕陽將窗台上的一盆金桔,拉扯出斜長的弔影。她朦朦朧朧,隻能感到光影的變幻。


    她猜測屋裏點了燈。


    有人塞了個小桔子給她。她摸摸看看,起先沒認出是什麽東西,等湊到鼻前輕嗅,嗅到隱約的甘甜味,才反應過來。


    不過她故意笑著道:「吃的嗎?可以啃嘛?」


    師姐該不會是自個兒饞了,上街淘了些小零食吧?


    那人回她:「可,但不好吃。觀賞桔。清神靜氣的。」


    謝重姒失望地「哦」了聲,將小桔子擺放在枕邊,閉目準備入睡,說了句:「師姐早點休息吧,這幾日辛苦你了。改日請你吃飯——讓葉竹烹飪。」


    宣玨不輕不重地「嗯」了句,暫時沒熄滅燈,倚靠在床邊,沒敢觸碰謝重姒的手,隻是輕輕撫過她鬢邊垂落的長髮,道:「重重,早點好起來。」


    他希望她能依靠於自己,藏於心坎,不讓任何人窺見分毫。


    但他更希望,她依舊明媚張揚,永遠生機盎然,似那艷陽下明珠皎皎。


    抬眸看去,驚艷而美。


    讓人挪不開眼。


    宣玨說完,就攏掌於燭火旁,吹滅了燈。然後走出了臥房。


    夕陽已沉,華燈初上,蘇州城遠處的光火點點,倒映水光。


    他算了算時辰,齊嶽應該和江州司對接上了,否則平日此時,齊嶽早就閑人一個,大大咧咧地來他眼前晃悠。


    不知怎的,宣玨眼皮跳了起來,他皺眉不語,隨手撥弄了下逐漸籠在夜色裏的竹筒,竹筒一歪,積水傾瀉而下,水聲潺湲。


    「叮咚。」


    「叮咚」一聲,齊嶽手中磕的鐵核桃落入池子裏,他慌忙去撈,撈起來後,在袖擺上擦拭起來,不可置信地道:「你說什麽?什麽玩意兒?我家沒人流落在外啊!」


    江州司抱臂在一旁,看傻子一樣看著他,奇道:「你家裏人那麽多,你全都知道全都了解?」


    齊嶽詞窮了。他無可奈何地呻吟一聲,道:「行行行我信你了,你把家族令牌給我瞅瞅。不過我家令牌,都長一個樣兒,我也分不清楚誰是誰的啊!有人仿製的都有可能,沒準就是個冒牌加貨,掛著玩兒的呢,你還當真……」


    江州司無語地從懷裏掏出一枚光華流轉的白玉令牌,拋給齊嶽,齊嶽不得不前傾,伸手去接,差點沒把自己絆了一跤,待看清令牌精緻的白蓮刻紋後,他話音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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