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都是和楚家一條繩上的蚱蜢,有的聽聞過當年情況,有的沒有。


    沒有的自然抓心撓肺好奇,想問不敢問,但也有人膽量大,斟酌開口道:「呔,這京官來,不是查白馬巷的案子麽,和楚二爺有個啥子關係哩!」


    他想勸楚二不要慌,但餘光瞥到那青年冷汗涔涔,又狐疑地閉了口。


    楚小姐吐出口煙圈,道:「不怕各位笑話,白馬巷那事兒裏頭的梁家,投井自盡的梁家小姐,是被這小崽子招惹才尋短見的。我為了把他摘出來,廢的氣力可不小。好在最後報酬也不小。」


    她語氣平淡,眾人都驚了一驚,背後汗毛直起。


    不懂背後內幕的,明白其中因果,被她手腕嚇到;早就懂背後緣由的,聽她這雲淡風輕,心裏也慌得不行——


    這大庭廣眾之下說出,是要把他們栓在楚家這條船上,栓得死死的啊!


    楚二顯然沒有他長姐的城府,沉著臉,對身後立了一排的楚家侍衛吩咐道:「去,趁著沒人的時候,查查那個京官,和他手下兩個小廝的房,有不妥的話,立刻回報!」


    暗衛們點頭應是,一個兩個掀開窗,接二連三地跳入運河之中,足尖輕點,就沒入了黑暗裏。


    *


    另一邊,月上柳梢,謝重姒也覺得乏了,她望著人潮不減的運河兩岸,道:「真熱鬧。還有這麽多人等著上船呢,載得下嗎?」


    宣玨看了眼,道:「有人下,有人上。除卻一等的船票,應當隻能捎一站的。」


    謝重姒靠著水岸邊的樁子,嘬了口豆沙冰飲,沉吟道:「那葉竹得三更半夜才能回去啦?算了不等她了,咱們先回客棧吧。」


    宣玨點了點頭。


    回去逆著人潮,比來時走得更慢。好在宣玨身量高,走在前麵三步處,謝重姒在後輕鬆很多。


    隱約可以嗅到清淡的檀香。


    忽然宣玨腳步頓住,謝重姒一時不察,撞了鼻尖,她疼得眼淚冒花,語氣不自覺帶了點嗔怪:「怎麽了?」


    宣玨:「有人昏過去了。」


    果然,前麵圍成了一團,最正中有人緊張喊道:「娘!娘!您還好嗎?!」


    宣玨邁開一步:「借過。」


    然後走進圈內,就看到一個老婦癱倒在地,麵容抽搐,口舌歪斜,說話都不太利落。


    宣玨微微皺眉,單膝跪下,對那老婦的兒子道:「得罪。」


    便扣住老婦手腕,替她把脈,又窺她症狀,道:「老太中風了,速送醫館吧。」


    旁邊亂作一團,謝重姒怕圈裏的人被踩踏到,之後繞著圈安撫想看熱鬧的人群:「哎大娘,別走近啦,裏頭要擠著啦,對對對,是病發了,沒什麽好看的,那頭畫舫快靠岸了,去看那個吧!」


    見附近人潮略微疏散,她鬆了口氣,剛想問是什麽情況,就聽到老婦人的兒子絕望地道:「這附近哪有醫館啊!就算是有,你看這人擠人的,過去我娘就沒了。」


    宣玨嘆了口氣,抬頭看向謝重姒。


    他想問問謝重姒有沒有身帶銀針。


    話還沒出口,謝重姒就在腰間解下個隨身佩戴的小錦囊,輕輕扔給宣玨道:「銀針金針,各種粗細大小都有,昨兒剛用火烤了一道,幹淨的。」


    宣玨頷首:「多謝。」


    謝重姒的醫術,剛巧夠她在自個兒足上那一畝三分地發揮的,再往上挪幾寸,她也就勉強記住穴位的位置,功效記得南轅北轍。


    但宣玨比她精通不少。


    「勞煩看顧下四周。」宣玨又道,抽出根銀針,四平八穩地將它送入頭頂百會穴位。


    謝重姒知道這話和她說的,也不推諉,繼續長袖善舞地和周圍人明著嘮嗑,暗中阻止他們上前。


    *


    長安棧生意紅火,又靠近運河邊,屋前屋後,總有腳步聲和談話聲。


    掌櫃的和夥計都見怪不怪,特別是今兒八月二十,楚大當家的生日,揚州城更是熱鬧。


    不過再熱鬧,也是街上熱鬧,再加上不是飯點,店裏人流不多。


    有些清閑的店家人,便搬來矮腳凳和方桌,湊到門前,邊看外頭熱鬧的凡塵,邊打著葉子牌。


    忽然,其中一個夥計疑惑:「我怎麽聽到半空那個瓦片鬆動了?我經常補的那塊。」


    「疑神疑鬼的!」另外一個喝道,「該你出牌了,你不會是手氣差,想耍賴吧?」


    夥計隻好壓下疑惑,為了證明他不是耍賴般,吭哧吭哧丟下一連串地好牌道:「沒想到吧,你爺爺贏得這麽順暢!乖孫子別賴帳啊!」


    下頭賭得紅紅火火,上麵萬籟俱靜。


    此刻還留在長安棧的,基本是不想湊熱鬧早早歇了,許多房,都隻留了盞極其細微的夜照燈。


    幾個暗衛從房簷彎處翻窗而入,不帶丁點兒驚動,翻開他們方才偷來的帳本,找到謝重姒一行人的房間。


    「沒人。」其中一個道。


    有人問:「今兒是踩個點,還是立刻查?」


    「就今晚吧。我放哨望風,你們三個,速度快!」


    第33章 殺機 「處理掉。做得幹淨點。」……


    三個暗衛來去都像一陣風, 分別沒入三間上房。


    葉竹房間行李不多,暗衛翻找一番,歸位後就出門來報:「未有異樣。」


    宣玨除了些卷宗文案, 並無他物, 韓旺寫給宛姬的那封信,也被他送了回去。暗衛默記抬頭落款和大致內容,對領頭的謹慎報告:「大致沒問題。案件文書和信件我記了大概,回去給主子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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