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笑看著巫辰沾了水漬的唇角,又有些失神,足足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反應過來巫辰在說什麽,跟著回道:「挺好的。」


    今日是楚笑教人製造陶器的第一天,巫辰惦記著她這邊的情況,因而刻意開口問了問,此時見她沒有細說的打算,便隻道:「那就好。」


    楚笑應了一聲,仍舊是有些心猿意馬。


    巫辰見她神不守舍,沉吟道:「後續如果有什麽事情,找我或者找族長都行。」


    「我沒事,我就是……」


    楚笑一時間有些整理不出自己的思緒,話到了嗓子眼,卻怎麽也不知道這話該怎麽說。


    最後她強行轉移話題道:「我就是有些累了。」


    說完之後她拿起杯子掩飾性的喝了一口水,而後將杯子又放下了,心裏仍舊是感覺慌亂的不行。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平時多注意休息,忙不過來的話可以讓人幫忙一起做。」


    楚笑看著巫辰。


    巫辰靜靜的坐在她的身側,他氣質冷然,渾身上下都給人一種清冷的感覺,唯有一雙眸子,帶著幾分關心,溫涼柔和。


    楚笑心中有什麽在鼓譟著,她一時想握住巫辰的手,一時又想抱住他,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對他說。


    那些被她壓在心底很久的小心思,原本準備等到黑巫那邊的事情都徹底的解決了,等到寨子安定下來,等找一個恰當的時候再跟巫辰說得那些話……


    不知怎麽回事,自從昨天晚上心中隱約確定巫辰對她並非是全然無心之後,那些被她掩藏已久的小心思,就像是完全控製不住了一樣……


    她壓製不住自己的思緒,隻覺得一分一秒都憋不住了,隻想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巫辰。


    楚笑就像是心底被人點燃了一把火,情緒完全的失控了。


    她站起身,直接沖回了自己的房間內,將那兩個同心蠱拿了出來。


    她有些緊張的伸手將兩個同心蠱遞向巫辰,「這個,我想送你。」


    巫辰靜靜的注視著她。


    楚笑心道自己真的是瘋了,她有些想收回手,覺得自己今天實在是荒唐的厲害,兩個人之間明明什麽都沒發生,明明剛剛一切都還是好好的,她也不知道怎麽突然就將事情變成了眼下的樣子。


    「你知道送人同心蠱是什麽意思麽?」


    楚笑想說求婚,但感覺這話有些太過直白了,她想到了那日站在祭台下觀禮時巫辰說得那句話,跟著道:「同心同意,莫失莫忘。」


    「那你知道大巫不能輕易成婚麽?」


    楚笑的確是不知道這一點,此前在心中亂竄的火苗終於漸漸偃旗息鼓,她慢慢冷靜了下來。


    她知道自己可能將這一切都搞砸了,斂眸問道:「大巫不能婚嫁,也不能動心麽?」


    難不成南疆的大巫都是和尚?


    南疆的大巫自然不是和尚,有史以來大巫與人產生感情的故事不在少數,但歷代大巫中真正成婚的的確不多,很多都是終生未曾婚嫁的。


    大巫在寨子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可以說是僅次於族長的存在了,而且歷代大巫又都是男人。


    在女尊社會之中,男性對女性的順從,女性對於男性的掌控欲,都是有史以來就有的。


    而大巫作為寨子中實際的掌權者,這就要求他必須維持自己的威望,必須理智又克製,作出每個決定都是出於自己的思考,而不是受到他人的幹擾。


    大巫作為寨子的守護者,也要時刻做好為寨子犧牲自己的準備,一旦成婚,有了家人和孩子,心中的牽絆多了,難免失職,在這樣的情況下,對人不公,對己也是一層掣肘。


    而且大巫多半都是自幼接觸蠱毒,身體情況往往不如常人,大多數大巫的壽命都不長。


    大巫又每日裏與蠱蟲相伴,很容易會對身邊的人造成危險,這也是為什麽大多數大巫都獨居,很少有大巫住在人群之中的原因。


    楚笑站著聽巫辰說完了這些話,她看向巫辰道:「我不在意是否能夠成婚。」


    兩個人之間的感情原本也無需這些外界的儀式來維繫,外界的祝福和贊同從某些方麵來說終究隻是錦上添花,兩個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也不會試圖掌控你或者改變你。」


    巫辰冷靜、理智、穩重、處事很有條理,又有責任心,他做事都有自己的道理,原本也無需她置喙,她喜歡的就是這樣的巫辰。


    「至於壽命,我這個身體情況或許還不如你。我隻是想告訴你我的心意,想和你在一起。」


    樹屋內一片寂靜,幾個呼吸之後,楚笑再次開口道:「你若無意,就當今日的事情沒有發生過……」


    楚笑說到這,心底突然感覺有些釋然,她斂眸道:「這樣也好,以後我便不會再多想了,是我自私了,明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卻還說出這樣的話讓你為難,抱歉……」


    巫辰就算是答應了她,他們又能做些什麽呢?


    她這一身的蠱毒隻要沒能解開,她就無法與人親密接觸,既然這樣,與現在又有什麽分別呢?


    現在她與巫辰也已經足夠親密了,她該知足的。


    再說兩個人若是真的在一起了,她的蠱毒若是無法救治,死在了巫辰之前,那不是平白惹人傷心麽?


    或許是對於巫辰太過信任,也或許是不想去想再次無藥可救死亡的可能性,又或許是覺得上天不會對她這樣殘忍,在她因病去世後好不容易再給她一次活下去的機會,又這樣再次將其剝離,她竟是從始至終一直都沒有認真的考慮過這件事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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