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


    人偶頓覺耳後發熱。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樣說,甚至能感覺到有一點強詞奪理的成份在裏麵。


    然而,溫熱的溫度似乎還停留在唇瓣上。


    人偶不自覺用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本能地移動視線,接著……定格。


    察覺到他視線變動的人,頓時臉紅到不能再紅,嘴唇張張合合,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下一秒,人偶感受到懷中溫度猝然發熱滾燙,沸騰之餘,還會咕嚕咕嚕冒熱氣,像一隻白色的熱水壺。


    ……很可愛。


    沒由來的,人偶憑空冒出這個想法。


    於是,他情不自禁地低下臉,用嘴唇貼了貼少年細軟的鬢發,繼而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呼吸點過耳垂,形成一次悄然的親昵,卻讓攬在懷中的人倏然緊繃,更以一種複雜的神情注視著他。


    頓時,人偶有些坐立難安了起來。


    是不是太唐突了?


    他…並沒有征得對方的同意。


    回想起剛剛的舉動,漸漸地,人偶的臉頰開始泛紅,小心翼翼發問。


    “三月,你不開心嗎?”


    顯然,對方沒想到他會這麽問,過了好會兒才低聲說了一句。


    “……沒有。”


    “真的嗎?”


    人偶不放心的追問,“可你看起來…表情很不好。”


    “……並沒有。”少年說。


    不論是誰,在思緒紊亂之際,說出來的話都顯得格外蒼白無力。


    見少年的臉色並沒有什麽變化,對情緒感知很是敏銳的人立即慌了神,彷徨到了極點,衝他道:“對不起,三月,是我不好。”


    白發少年很是驚訝。


    “為什麽道歉?”


    哪知,對方根本沒聽他的疑問,反而摟緊了他,再次道歉。


    少年有些無奈:“不用道歉的。”


    摟抱他的雙臂卻比之前還要緊,對方根本不信,話音倉皇失措。


    即使聲音很小,但少年還是聽到了,那是“別走”二字。對此,他連忙安撫道:“我從沒想過要離開過你啊。”


    事實也確實如此。除非對方趕他走。


    誰知人偶的聲音開始發顫,低頭自語道:


    “第三次了……”


    少年一愣,疑惑反問:“什麽?”


    “你又要拋下…一個人了……”人偶呼吸頓挫,喃喃道,“這次…之後……”


    又要拋下?


    形似夢囈般的呢喃太輕,被人壓在唇齒間說得過於壓抑模糊。


    白發少年並沒有聽清楚,他等了一會兒並沒有等到對方的後話,隻能笑著搖了搖頭。


    結合現實情況,明明是他拋下他才對。還是兩次。


    可望著人偶摟緊他卻不願放手的模樣,一時間,少年竟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隻能任由對方繼續抱著他。


    其實,他不太明白對方如此恐懼的原因。


    這種不安似乎如影隨形,會讓對方在不自覺的情況下流露出來。


    按理來說——在這個幻境裏,人偶他並沒有被遺棄,鳴神大社接納了他,八重神子也向他做出承諾:


    「神之心」將交由人偶保管,並以「影武者」的身份去看待他、教導他。


    以人偶的能力,不假時日,他會成為一位合格的管理者的。


    所以……人偶他究竟在不安著什麽呢?


    白發少年靜靜思考著,試圖解決對方的不安,繼而將視角放回二人最初的對答上。


    ——人偶說的沒錯。


    遷就、縱容、習慣,從不是單方麵的。


    私下相處中,對方早已習慣從方方麵麵照顧他的日常。沒有人天生就擅長家務和勞作,可以忍受他人在生活習慣上的瑕疵。


    而他下意識的依賴和順從,同樣也是對方的底氣、能夠妄為的資本。對方可以管束他,甚至是以強勢的態度去命令他。


    因為他心裏明白——


    麵對人偶時,猶豫、心軟,是他的常態。


    今天,也是對方的一番話,才堅定了他想要離開幻境的決心。


    人偶主動去找八重神子是個很好的開始。


    這意味著他正在嚐試由他自己做出決定,而不是在外界和他人的推搡下,被動的邁開腳步。


    倘若因為他的緣故,導致另一方再次產生不安的情緒,再對他說一次:“陪著我、不要走”,那他必定會放寬時間,等待下一次機會的到來。


    可下一次機會,又在哪呢?


    或許……唯有讓對方放下潛在的不安和焦慮,他,才能安心的離開這裏。


    意識到這點後,白發少年於心底輕歎了一口氣,收斂起思緒和情緒,而後,輕輕拍了拍對方的後背,輕聲道。


    “可以…讓我先起來嗎?”


    聞言,人偶頓了一下,意識到自己又陷入了那種似是而非的恍惚之中。


    又來了。


    這種患得患失的感覺。


    正因這種不安,才讓自己迫切地想要去適應神櫻樹內的地脈能量。就好像他必須和時間賽跑,若是他做不成這件事,另一個人就會永遠消失一般。


    胡思亂想中,人偶的手越收越緊,直到傳來另一個人無奈、又不知道該怎麽辦的話音。


    “再這麽抱下去,腰要斷啦。”


    聽到這話,人偶立刻鬆手給人騰出位置,像是做錯事一般看著他。


    看著對方一副等待發落的模樣,白發少年不禁笑了起來。


    也得益於這個微笑,少年發現,人偶的不安似乎有所緩解,但依舊有些擔憂:


    “三月……你還是不開心嗎?”


    白發少年想了想,隨即幫人拈掉頭頂上的碎葉,低聲道:


    “沒有不開心……就像你說的那樣,我需要適應一段時間。隻是…這個行為有些過於親密了……對我個人而言……”


    他悄悄咽了下嗓,準備重新組織一下語言,提醒對方換一種表達喜愛的方式。


    “我們隻是家人,從世俗角度而言,並不適合這麽做的。


    “所以,我還是希望……你能把親吻留給自己喜歡的人。”


    說完,他便看見另一人微微睜大眼睛,像是才反應過來似得,想起自己原本的目的。


    幾分鍾後。


    白發少年看見對方白皙的臉龐泛起粉色,繼而拉著他的衣角,鼓起勇氣道:


    “三月……”


    “嗯?”


    “你…明天有時間嗎?我…我想和你一起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你想去哪裏玩?”


    邀請提出了,但似乎有些跑偏了,從原本十幾分鍾的路程變成了幾百分鍾。


    人偶不願拂了少年的興致,隻得順著他的話來說:


    “…稻妻城?”


    少年有些意外地眨了下眼睛。


    對方又一次帶給他驚喜。


    這還是人偶第一次主動提出要去城裏走走,先前都是自己或者由川伯伯邀請他才會去。這時的他也人如其名,格外乖順,就差能直接揣在懷裏,任由他們領著前往各個地方。


    想了下明天的行程安排,少年立即點頭:


    “好啊,明天幾點?”


    平日裏都是由他做決定,但既然由人偶主動提出,自然一切以對方的想法為先。


    “……。”


    人偶沉默了。


    身為人偶的自己,頭一次發覺生物生活習性的不便之處。不光是人、動物也是,固有的生物鍾會讓他們一天有規律的去做很多事情,比如吃飯、睡覺、休息。


    若可以,他希望從今夜零點就開始算起。


    可少年需要充足睡眠。於是,又隻得挑了一個中規中矩的時間:


    “上午九點?”


    “沒問題。”白發少年彎起眼角,“那我們先回去吧,今晚好好休息。”


    說罷,少年便很快站起身。而後又牽起他的手,拉著他一起走出樹林。


    黃昏下,他們穿梭在濃密橙黃的樹蔭裏,腳步輕快。


    望著身後的倒影和始終交握的手,慢慢地,人偶不再低落,反而想通了一件事情。


    即便不從零點開始算,對方明天一天的時間也是屬於他的啊。


    確切來說,甚至都能從今晚開始算起。


    因為他們是在一起睡的。


    ——方才的他,怎麽就沒想起來呢?


    “怎麽了?”


    和八重神子打過招呼的人走進房間,帶著一股水汽,是洗漱完畢的模樣。


    人偶微笑著搖了搖頭,隻是溫順地掀開被子一角,看著另一人鑽了進來,自行裹好被子,閉上眼睛。而他也順勢躺下,繼續盯著對方看。


    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是很珍惜這個時刻,有種來之不易的感覺,會下意識地多看一會兒。


    “怎麽了……?”


    見人沒睡,即將沉入夢鄉的人艱難地撐起眼皮,迷迷糊糊地問了一句。


    人偶立刻回應:“沒事。”


    ……好吧。


    困意洶湧而來,更何況是在對方身邊,基本都是秒睡狀態。沒忍住,少年打了個哈欠,隨後將腦袋埋進枕頭裏,“……那我…先睡了,晚安。”


    “嗯。”人偶笑著點頭,伸出手臂,偷偷抱住對方,輕輕道,“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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