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會銷毀你,更不會傷害你。”


    然而,剛蘇醒的人似乎並沒有相信我的這番說辭,安靜到人如其名,人偶一般靜靜注視著我。


    這下該怎麽辦……


    想了想,我咽了下嗓,輕聲解釋道:


    “將軍大人她…並沒有要銷毀你的意思,你胸前的金飾,正是她親手為你掛上去的。”


    「金飾」、「親手」


    這幾個詞觸動到了對方。


    隻見他順著我的視線向下看,隨後,漂亮的眼睛慢慢睜大。


    “這是……將軍大人送給我的嗎?”


    他似是覺得不可思議,不確定般地問。


    “對。”


    我輕輕點頭,繼續道:


    “金飾背麵有一處三重巴印紋,那是將軍大人認可他人的證明。


    “既然你能認出我衣服上的紋樣,想必你也知道三重巴印紋所代表的含義。”


    他將金飾翻轉,舉起來朝我示意:


    “是這個嗎?”


    看到金飾另一麵的三重勾玉暗紋,我輕輕點頭:“沒錯,就是這個。”


    旋即,我見到了一個極致燦爛的笑容。


    而這明豔如同春日繁花般的笑容,差點晃花了我的眼睛。


    現在我有理由確信:


    曾經小時候的我,就是被這樣的笑容給閃瞎了雙眼,然後暈暈乎乎、大著膽子就把人往家裏牽。


    此時,初醒的人偶仍沉浸在創造者贈予信物的喜悅之中,並沒有察覺到我的窘迫。


    像是小孩子遇到了最心愛的寶物,他將金飾仔細護在心口,每隔一會兒,便又小心翼翼地攤開手,確認信物是否還存在著。


    望著對方宛若孩童一般的舉止,我頗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睛。


    人偶很少向我提及他的過去。


    少有幾次,也是他自己主動提及,我才得以窺得他的過去。


    他曾說過,他本該一直沉睡,卻因未知的意外而提前蘇醒。


    看來,不論是人還是人偶,在睜開眼去看世界的那一刻,都是懵懂的、亦如白紙一般的存在。


    現在倒是有點身份對調的感覺了。


    很有趣的體驗。


    不過……說老實話。


    倘若這不是記憶,而是百年前最真實的過去。


    恐怕我早就用留念鏡把這一幕偷偷錄下來了,然後再會懟到某人麵前,指著鏡子問:


    ——這是你嗎?


    因為,某個人從未如此直白的表達過對於金飾的喜愛。


    而是將它偷偷貼身攜帶。


    聽到我的輕笑聲,對方這才意識到身邊有人存在,也注意到我一直盯凝他的目光,白皙的臉頰頓時微微泛起粉色。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水煮沸後的咕嚕聲。


    我微彎嘴角,順勢詢問:


    要喝點水嗎?”


    …


    ……


    基於方才的對話,初醒之人似乎對我多了一些信任。


    我將一杯溫水推到他的麵前,他下意識道謝、也有樣學樣地學著我捧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小口,麵上是藏不住的好奇。


    杯中液體順入肺腑有一種溫熱的感覺。


    人偶無需進食。


    可才蘇醒沒多久的少年,卻對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報以強烈的好奇心,並且樂於嚐試。


    原來喝水是這樣的感覺……想到這,少年再次將茶杯端至唇邊,又輕輕抿了一小口。


    “會燙嗎?”我問。


    “不…”坐至我對麵的人微微搖頭。過了一會兒,又拘謹地抬起眼,小心翼翼地問。


    “巫女小姐…那你知道……將軍大人什麽時候會……”


    什麽時候會接他回天守閣?


    非常好問題。


    有點難回答。


    “什麽時候……”我左思右想、絞盡腦汁,試圖給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嗯…還需要一段時間。”


    我努力組織著語言。


    “是這樣的、眼下……稻妻境內魔物橫行,為了你的安全著想,將軍大人她…才選擇將你安置在這裏的。嗯……對、是這樣,沒錯。”


    憋出這段話的同時,我也一直用餘光偷偷打量對方的反應。


    期待、茫然、疑惑、失落,


    再到最後的思考。


    紫藤色的眼注視到我良久,久到我都快要認為他要開始反駁我的話,他才囁嚅起嘴唇,輕聲道:


    “那、巫女小姐你是將軍大人派過來保護我的嗎?”


    少年稍稍動了動指節,淡淡道:


    “我的力量…似乎被什麽封印了。不然,將軍大人也無需擔心我的安危,更不會……”


    將一切都歸功於自身。這樣的想法,隻會讓我更愧疚、對自己的謊言後悔不已。


    我急忙道:“對不起,是我、”


    他卻打斷了我的話。


    “我會待在這裏的。”


    “兩個人出去會更加危險。”紫藤色的眼微微轉動,定格在我受傷的右手臂上。


    “遇上魔物,我隻會拖累你,而你…肯定也會像現在這樣受傷的。”


    他抬起手,試探性地觸碰起我的手臂。


    “這是傷口……對麽。我知道這個顏色,紅色的,是血。”


    生怕自己的觸碰會再次傷到我,少年的指尖僅是停留了一會兒便立刻縮了回去。


    我抿了抿唇。


    這時的他,善解人意到了一種過分的程度。


    是那種會為他人考慮,而把自己放在最後的聖人思想。


    明明渴望、也期盼著,


    有朝一日、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的創造者會將他帶離這座華館,卻因為我的緣故而緘默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可我……無法給予他承諾。


    而他,也似乎察覺到了這一點。


    自誕生起,情感就盈餘常人的人偶,自然也比旁人更容易捕捉到他人情緒上的變化。


    好在,少年並未在這個問題上做過多的停留,轉而開啟了下一個令他好奇的話題。


    “巫女小姐,其他妖怪也會受傷麽。”


    我微微一愣,旋即了然。


    是了。現在的我,是以白辰狐族的身份示人的,為了避嫌,更是戴了一副狐狸麵具,象征意味十足。


    我點了點頭:“自然。”


    “那恢複的時間呢?”


    “因人而異。”


    少年又問:“那你呢,巫女小姐。”


    我眨了眨眼,苦笑道:


    “我麽?抱歉……我道行不高,恢複的速度比不上其他大妖。”


    早已是人類之軀的我,無法再和上一世相比,擁有極強的恢複力,能在短時間內就自愈這樣的傷口。


    有時候,等待傷口恢複的確令人感到些許的不適應。


    可這份不適應,恰巧也是我所需要的。


    因為,我無需再以「怪物」的身份而活。


    見我沉默不語,善解人意的另一人更加筆直地端坐起來,捧著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抿。


    直到茶杯中的溫水飲盡。


    “啊…”他望向茶杯,發現自己無法再繼續做點什麽了,無意識地茫然出聲。


    室內沉寂被打破,我也猛地回過神來,麵露歉色:


    “抱歉,是我不對,剛剛在想事情……雖然我的恢複速度比不上其他大妖,但每天定時換藥就能加速傷口愈合的。”


    “…換藥。”


    他將這個詞放在舌尖,輕輕吐出音節,像是在理解這兩個詞組在一起的含義。隨後,紫藤色的眼微微眨動,繼續問道:


    “那還有其他別的辦法嗎?”


    我忍俊不禁。


    “嗯…好好休息、好好吃飯?”


    休息 吃飯


    人偶並不需要。


    卻難以掩蓋對這兩樣行為的好奇。


    原本就通透如寶石般的眼睛,當即洋溢出動人的光芒,甚至是雀躍的。


    好奇的人直直與我對視,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我從未在人偶的臉上這樣的表情,


    這種可愛的、類似於小動物等待投喂般的樣子。


    一時之間,我愕然到不敢出聲,更是有點汗流浹背。


    不行,不能再和他對視了……


    再這樣下去,哪怕眼前這個人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都會想方設法給他弄來一顆。


    我立刻側過頭,連忙站起身,快步走向不遠處的篝火,用行動掩蓋我的慌張與無措。


    少年卻呆呆地看了我一會,旋即,他站起身,慢慢走到我的身邊,觀察起我生火做飯時的動作。


    “巫女小姐……”


    他猶豫著開口,“有什麽是我可以幫到你的嗎?”


    被人一直盯著本就心慌。他這一出聲,我握著湯勺的手直接一抖。


    站在我身側的人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勺子。


    漂亮的眼睛再次與我近距離對視,帶起一種躍躍欲試的情緒。


    …


    三十五分鍾後。


    看著那一鍋焦黑的大米飯,再對上另一人無措又驚慌的表情,我久久沉默。不知道是該先滅火,還是先幫人擦掉臉上的黑灰。


    可我不得不在心中感慨:


    天哪,


    將軍大人您看到了嗎?


    我竟然也有做飯比他好吃的時候了。


    ------


    ·


    感謝小陸2的催更符、閑的發慌,忙的要命的啵啵奶茶、欣海死掉嘍的啵啵奶茶、七葉永存的啵啵奶茶、阿爾金的薑妍的花花、阿也aer的很多花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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