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


    “蒙德城有個白色的巫女在遊蕩。”


    “我信你個鬼!”


    “斯吉卡你這臭小子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麽?”留有雜亂胡須的中年男人重重放下酒杯,嗤笑道:


    “我記得你上周的版本還是「奔狼領有個奇怪的家夥在遊蕩」!”


    名叫斯吉卡的小年輕不滿辯解:


    “嘿——!你別不信!我現在就帶你瞅瞅那個白色巫女!”


    巫女的傳聞可不是空穴來風。


    這可是蒙德近段時間新出的神奇人物!


    為了證明傳聞為真,斯吉卡立刻拖著酒友衝出天使的饋贈,來到獵鹿人餐廳前。


    人群喧嘩流動。


    獵鹿人餐廳的露天區域被客人們圍的水泄不通。


    此時,服務員莎拉小姐正在艱難穿行在人群當中,端在手上的餐盤搖搖欲墜。


    餐廳生意紅火的確令人開心。


    可是——


    人也太多了吧?!!


    “巫女小姐早上好!”


    “巫女小姐您終於來了!”


    “三月巫女!今天能輪到幫我占卜嗎?”


    “巫女小姐!您上次送給我的禦守真的有效果!她同意和我交往了!”


    “三月小姐能請幫我診斷一下身體嗎?我這幾天總覺得自己頭昏腦熱、胸口發悶。”


    莎拉忍不住大聲吐槽道:


    “醒一醒!


    “生病就請盡快去診所就診!三月是巫女!不是醫生啊喂!!”


    熱鬧的景象讓帶人圍觀的斯吉卡麵露得色:


    “怎樣,我說的沒錯吧。”


    中年男人愕然,酒意都醒了幾分,仔細打量起那位白發巫女的長相。


    處於人群中心的巫女臉上麵帶溫和的笑意,極具稻妻代表性的白衣緋袴被打理的十分熨帖。他似乎有著一種別樣的氣質,遊離在沉穩與輕盈的間隙。


    在這位巫女耐心的引導下,所有人有序排起長隊,等待對方為自己排憂解難。


    不論是製作禦守還是占卜祈禱,在完成對方的請求後,這位小巫女都會提出一項特殊的請求。


    他希望對方分享一件生活中的趣事,無所謂時間遠近、事情大小,隻要是自己覺得有趣的事,即可。


    而擺在巫女手邊的記事本上,字跡淩亂潦草或是工整漂亮皆有,早已記錄下不少有趣的事情。


    不得不說,


    這種換取報酬的方式很是新穎。


    一開始,很多人隻是因為純粹的好奇,前來嚐試。但過了一段時間後,絕大多數人都成了回頭客,希望這位神通廣大的白發巫女能為自己排憂解難。


    眼見巫女又將一枚禦守遞交到客人手中,看熱鬧的中年男人眯起眼睛“嘿”了一聲:


    “…你別說,長得還挺好看?”


    “是啊是啊。”


    斯吉卡連連點頭。


    “就是不知道這樣的小巫女究竟有沒有男朋友。”斯吉卡嬉笑道,“你說,我要去搭訕一下麽?”


    兩人竊竊私語,旋即發出哄笑聲。


    “背後議論別人,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就在二人興致勃勃的討論時,一道年輕冷淡的聲音插了進來。


    一名氣質不凡的棕發少年站在兩人身後,他雙手抱臂,神情嚴肅:


    “若你們的言論會對三月巫女的聲譽造成影響,我有權把你們交給西風騎士團。”


    一眼撣到少年身上所佩戴的西風騎士徽章後,兩人立刻死死閉上嘴巴,自覺為對方讓出一條通路。


    “三月。”奧瑞恩身份特殊、性別也需保密,因此在外人前,阿貝多依舊用這個名字去稱呼對方。


    “阿貝多。”完成工作的白發巫女微笑起來,“你怎麽來了?”


    阿貝多朝前一步,走到少年麵前。


    “現在有空麽?手頭的研究馬上要進入最後一個階段了。”


    醉心實驗的人直接開門見山地提出自己的請求。


    “我明白了。”少年說。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白發少年已然了解對方幹脆利落的做事風格。他轉過頭,將視線投向不遠處的服務員小姐。


    莎拉也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


    她不在意地擺擺手:


    “放心去吧,接下來要是還有人來,我會向他們解釋的。”


    “那就麻煩你了,莎拉。”


    白發少年朝少女揮了揮手,緊接著便轉身和人並肩行走,走出蒙德城門。


    “喂,我說,那邊那兩個!”


    莎拉雙手叉腰,目光冷了下來:


    “還看什麽看?別做夢了!沒見過帥哥美女組合嗎?!”


    …


    ……


    層層風浪灌向樹叢的邊際。


    幾隻灰羽鴿匆匆掠過,仿佛點綴在草坪上的斑點。


    前往龍脊雪山之前,阿貝多和少年二人要先找到可莉的蹤跡。


    被關禁閉才放出來沒多久的孩子,在某個騎兵隊長的掩護下,再一次成功開溜。


    今天騎士團的大家都很忙,照看小孩的重任自然就落到了阿貝多的身上。


    一路上,白發少年靜靜眺望遠處。


    群山連綿起伏。


    寬廣的湖麵波光粼粼。


    這裏無邊綠色。


    是和至冬不一樣的風景。


    曾經星空下的展望、給予對方的承諾,終究沒能如願實現。


    所以這一次……他想來看看。


    他想親自感受這個國度的人文風情,用最擅長的方式把沿途的風景給描繪下來。


    再親筆書寫下城中所遇到的趣事,隨同插畫一並寄往至冬。


    書信數十封。


    杳無音訊。


    沒有回複。


    除了留下的金羽。當前,他的生活似乎不再與另一個人產生交集。


    短暫的重逢並不等同於永久的相守。


    另一人和從前一樣果決。


    以告別的姿態,選擇放手、轉身離開。


    倘若百年前是驚鴻一瞥,


    那這次重逢又算什麽呢?


    紫靛色的背影似是一道濕漉的水痕,


    化不開、散不掉。


    唐突滲透,又一次在他心底的窗欞上留下抹不掉的痕跡。


    幾年前的祭典,真的就如同一場夢……


    他必須承認。


    重活一世,他仍不由自主地想要停留。


    停留在綺麗的夢境裏不願離開。


    即便……另一人給了他重新選擇的機會。


    光線遷移。


    平原上倒映出杉樹的陰影,樹影寬大,似要籠罩住少年整個人。


    “還適應現在的生活麽。”


    在白發少年沉思的間隙,阿貝多清朗的聲音忽然在他身邊響起。


    下意識望向身旁,少年對上一雙形似湛藍雲海的眼瞳。


    煉金術士向來疏離人際,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是一個內心冷淡的人。


    相反,阿貝多很敏銳。


    他在第一時間內就察覺到了少年忽然起伏的心緒。


    湛藍瞳眸依舊沉靜地與少年對視,有一種令人安定的力量。


    白發少年有所晃神。


    不能讓別人擔心自己。


    他心想。


    少年即刻從黯然的情緒中抽離,勾起嘴角笑了笑。


    “還不錯。”


    很早之前,白發少年便找了一個合適的時間婉拒了琴團長的請求。


    而現在的他,雖時不時的會去西風騎士團接取委托。但更多是以巫女的身份去幫助蒙德城的居民。


    成為西風騎士。


    並不在少年的考慮範圍之內。


    若要擔任西風騎士一職,個人常駐蒙德將是板上釘釘的事。


    鑒於巫女這個職業的特殊性,多一重身份,又將多一種束縛。


    他不清楚自己能在蒙德停留多久。


    至於阿貝多的提議。


    如果能幫助到朋友,他會很高興。


    所以,白發少年十分幹脆地答應了阿貝多的請求。


    阿貝多輕輕點頭。


    他恰到好處地轉移話題,指向一處方位。


    “東南方向有可莉留下來的元素痕跡。


    “我們去那裏找找吧。”


    …


    「墜星山穀,低語森林」


    二人通過元素視野,一路尋到可莉獨自玩鬧的地方。


    “阿貝多哥哥!三月哥哥!”


    一個身穿紅衣、卻滿身泥土的小女孩朝他們招手。她就像一隻快樂的小蝴蝶,輕快地飛了過來。


    視力極佳的兩個人一眼就望見不遠處平地上的巨大圓形坑洞,雙雙沉默。


    這個坑洞,保守估計得有十米寬。


    “這……”


    白發少年欲言又止。


    這段時間,他和可莉偶有照麵,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小女孩的破壞力。


    果然,


    不能小瞧大冒險家的女兒。


    放養生長的孩子,就連撒歡的功力都比其他小孩子深厚。


    “…可莉。”


    阿貝多輕歎了一口氣,已經習慣性地為女孩擦拭起臉上的汙漬。


    “我可以解釋的……”


    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的小女孩心虛地垂下了頭,小聲辯解道。


    “我本來是想把「寶物」藏起來的,可是、可是……”


    小女孩手指向一旁的大樹。


    “可是突然有一個奇怪的毛茸茸搶走了我的「寶物」!然後它就…它就……”


    二人又同一時間望向那棵大樹。


    一個火係深淵法師正倒掛枝頭。


    它全身焦黑渾身冒煙,就連身上的衣服也被炸的隻剩幾片碎布,簡直慘不忍睹。


    破案了。


    那不是「寶物」


    非要說的話,用“炸彈”這個名詞來描述可莉的寶物,才更為貼合。


    白發少年嘴唇微張。


    此時的他,才真正懂得阿貝多當時的叮囑。


    那是煉金術士“最”真心實意的話語。


    少年不由回想起艾莉絲女士在稻妻製造出的混亂……以及九條裟羅每每得知簡訊時,眼底那藏都藏不住的疲憊。


    老天。


    現在都有這般的破壞力。


    要是等女孩長大……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個詞,恐怕都不足以形容可莉以後的威力。


    白發少年再次投向阿貝多的視線,不禁帶上幾分同情。


    真是辛苦阿貝多了。


    見自家哥哥不說話,小女孩更加沮喪地低聲念叨:


    “生存守則之「炸彈傷人,琴找上門」,嗚…我不想被關禁閉。


    “違反了生存守則,我肯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小女孩忽然抬起頭,緊張地注視起近在咫尺的人。


    可憐巴巴的模樣任誰見了都會心軟。


    “阿貝多哥哥,求求你啦求求你啦,幫幫可莉吧。”


    “………。”


    沒能抵抗住這般眼神的人,隻得自動放寬底線。


    阿貝多沉吟一瞬,隨後整理好女孩亂糟糟的頭發,認真道。


    “不會被關禁閉的。”


    “真的嗎?!”


    “嗯。”


    阿貝多回應道,“可莉,還想繼續把「寶物」藏起來麽?”


    “當然!”


    “那換個地方如何,雪山怎麽樣?說不定能找到更合適的地方。”


    “好耶——!”


    小女孩瞬間恢複活力,她握住阿貝多的手使勁搖晃。


    “阿貝多哥哥,那我們快走吧!”


    隨後,小精靈又伸出另一隻手,牽起少年的手腕。她朝少年露出燦爛的笑容:


    “這樣可莉就不會走散了!”


    孩童嬌小的手掌緊握少年五指。


    白發少年微有愣神,陷入到短暫而又溫暖的回憶之中。


    曾經的他,身旁也伴有想要展翅飛翔的小小雛鳥。


    霎時,少年蒼白的臉變得更加柔和,他認真回應起小女孩的期待。


    “可莉想在雪山哪裏藏「寶物」?”


    小女孩仔細思考了一下:


    “嗯…有很多亮晶晶亮閃閃的地方!”


    亮晶晶亮閃閃?


    阿貝多及時補充道:


    “可莉說的地方,位於星熒洞窟附近。


    “那裏有一種雪山獨有的珍稀礦石,名叫「星銀」。”


    沿著森林的小徑一路向前走。


    三人來到龍脊雪山、阿貝多所建立的營地中。


    不遠處,粒狀的積雪茫茫平展在青灰色的石板上,當靠近溫暖的火源後,四周盡是冰窪與雪融化後所袒露出的禿地。


    不想再被關禁閉的孩子,非常自覺地選擇和哥哥待在一起。


    就像隻不停撲騰的小麻雀,小女孩張開雙臂,噠噠噠地一路小跑到附近的灌木裏,抓起一捧雪,自顧自地堆起雪人來。


    桌上的煉金裝置被阿貝多用明火點燃,他開始調配起接下來實驗中所要用到的藥劑。


    白發少年則在一旁協助阿貝多的工作。


    “我想,你曾有照顧小孩子的習慣。”


    阿貝多輕搖手中試管,和少年隨意閑聊著,“你和可莉相處的很好。”


    “哈哈是麽。”


    少年微垂眼瞼,一邊記錄一邊說道,“我曾生活在一個大家庭裏,需要照顧弟弟妹妹。”


    阿貝多知道自己的特殊。


    因此,白發少年不做隱瞞,簡單講述起曾經在孤兒院的日子。


    試管在碰撞中發出玻璃般的清脆響聲,細細的燈芯跳動著一團微弱的火苗。


    阿貝多耐心傾聽,直到少年不再出聲。


    阿貝多沉默地看著對方的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


    “我的研究會對你的心理造成影響麽。”


    “不會的,阿貝多。”少年訝然,他並沒有提及自己曾在孤兒院接受過實驗這件事。聰明人卻在隨意的閑聊中捕捉到這一信息。


    況且,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阿貝多突然抬起眼:“奧瑞恩,你知道什麽是生命的本質麽。”


    白發少年苦笑搖頭。


    他作為實驗助手,雖也旁觀了很多次,隻可惜「煉金」這門技術過於深奧,現在的他就連「煉金」的門檻都進不去,仍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


    阿貝多繼續道:


    “比起語言解釋,還是先讓你看到點什麽比較好。”


    在白發少年驚訝的目光下,阿貝多拉住他的手腕,走到一旁的煉金台前。


    阿貝多娓娓道來:


    “宇宙——即顛倒之天。


    “地層——乃是時間都忘記的夢。


    “每種生命,都有最簡狀態。”


    阿貝多讓少年握住一根枯枝,而他的手掌輕輕覆在對方的手背上,稍稍按壓。


    眨眼間,


    枯枝生長、喚出新芽。


    “這是新生。”


    阿貝多向白發少年展示煉金術的奧秘,“即為生命。”


    隔著手套的觸碰很是鄭重平穩,阿貝多極為認真地看著少年:


    “煉金分為四個階段,


    “黑土、白堊、赤成、黃金。


    “「黃金」,便是煉金術的最後階段。哪怕是無價值的事物,也終將找到自己的意義,變化成黃金。


    “奧瑞恩,新生一世,不必太過迷茫,你可以按你所期望的方式生活。”


    在二人頭頂上方,白鳥展翅飛過;靜靜的雲朵間,幾顆星星閃爍著明亮的光輝。


    銀白枝條勃發生機,新的葉芽泛上月光。


    白發少年深有觸動。


    沒想到,阿貝多對於他的關心,遠超自己的預料。


    阿貝多的確是一個非常真誠的人,正在以自己的方式開導他、指引他、照顧他。


    這是對方獨有的體貼與溫柔。


    “謝謝你,阿貝多。”


    白發少年緊握枝條,銀色的眼眸含起真切的笑意,他的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新的目標。


    於是,他輕合手笑道:


    “阿貝多,那你可以教給我一些簡單的煉金術麽?”


    阿貝多點頭:“根據你的天賦,你很快就能上手。不過,基礎也很重要。”


    他從一旁的置物架上抽出一遝紙張。


    “這是蒂瑪烏斯早期學習時所總結的筆記,你可以先看看。”


    白發少年接過筆記,認真翻閱起來。


    營地轉為安靜,似乎隻剩下紙頁沙沙的翻動聲。


    阿貝多卻仍站在原地,他望著對方,湛藍雲海般的眼眸流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複雜情緒。


    這段時間的實驗結果,都導向一個結論:


    明明和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樣,沒有特別之處。卻有一種外界的因素,一直壓製著少年的狀態。


    經過檢查,少年身體上的破損程度,也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


    更令他意外的是,若是再被破壞一輪,恐怕少年將活不了多久。


    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人的軀殼,無論如何都有辦法修複。


    可靈魂……不行。


    ------


    ·


    感謝一隻路過的溫迪廚的啵啵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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