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典前日。


    我乘螢美姐姐得空,向她提了這件事。說要和朋友一起去祭典。


    黑發女人也沒問我怎麽突然多出一個朋友、又是如何知道村子裏有祭典的。


    她隻是捧著番茶輕輕笑了起來,天藍色的眼睛滿是包容。


    稻城螢美柔聲說起一些注意事項、以及要我趕在夕陽落山前回來。


    當時的我哪知道偷溜的事已經被人有所察覺。


    隻知道終於放假一天,可以不去上課了!


    不用上課還能玩!


    還有什麽比這更開心的事!


    非常期待第二天的到來,蓋上我的小被子,非常開心地閉上眼睛。


    然後猛然想起,自己還沒挑要穿的衣服。


    打開衣櫃。


    一排巫女服。


    “……。”


    關上又打開。


    除了巫女服就是巫女服。


    由於吃穿住行都在神社。因此,哪怕身量有所長高,那巫女姐姐們幫忙準備的,自然還是一套巫女服。


    全新的巫女服。


    不是不能穿……可我是去玩的啊,又不是去祭典助勤的。


    不死心,翻箱倒櫃好一會兒,終於翻出一套舊衣服。


    是巫女們撿到我時,我所穿那套衣服。


    幸好沒被她們扔掉,擺進了角落裏。


    雖然有破洞,但補補也能穿。


    沒辦法,隻得挑燈夜戰,就著燈光縫縫補補。


    …


    ……


    第二天下午一點,我和蒼介碰麵。


    相較於我的補丁衣,蒼介今天這身打扮有花心思。


    小袖外加灰色外褂,很符合祭典的一身裝束。雖是洗到褪色的舊衣服,但穿在身上很是平整沒有褶皺。


    而且這個人還特意打理過發型,臉上也不是見我時那種灰頭土臉的狀態。


    敢情好嘛,差別對待。


    “難道我們要一直這樣傻站著?”我問。


    祭典熱鬧非凡,熙來攘往。


    我和蒼介卻像兩個石墩子,重重搭在祭典門關下,分流來往遊人。


    蒼介下意識咽了下喉嚨,嘴巴緊抿。


    半小時過去,他還在猶豫。


    “那我先進去了。”我大步向前,將蒼介無情拋棄。


    沒走幾步,又被扯住手臂。


    可算是邁步了…我偏頭問他:“我們怎麽找到他?”


    “不知道。”


    蒼介習慣性想要撓後腦勺,又意識到自己今天剛打理完頭發,默默放下手。


    他左右環視一圈,對我說道:


    “先四處逛逛吧,我有預感!肯定能碰到他的!”


    ……好自信的男人。


    原來這就是友情的羈絆嗎?我懂了。


    隨著人流漫步,我和蒼介也被祭典的氛圍所感染,討論起兩邊各樣的攤位。


    “那是什麽?”我指著一處攤位問。


    那個攤位前擺了一個大池子,各式各樣、五彩斑斕的水球盛在其中,就像魚兒般漂遊。


    球上都係有細細的繩,圍在攤前的幾個孩子正在用小鉤子一樣的事物去勾這些球,即使沒成功,他們也玩得不亦樂乎。


    “老天,那是釣水球啊。”


    蒼介詫異道,“我現在是真確信你腦子磕壞了,這都不記得了!”


    我笑的無奈。


    腦子壞沒壞,又不是我能決定的事啊。


    “那你要去玩一下嗎?鉤中攤主就會把水球送給你。”蒼介提議道。


    好像玩一次也不是很貴的樣子。蒼介也在一旁慫恿我。


    說不心動那是假的。


    “那你先玩,到時候我們在那裏匯合。”蒼介手指不遠處賣雜煮的攤位,“我再四處逛逛。”


    我點頭,隨即蹲在池子邊開始釣水球。


    聽老板說,隻要能將水球順利釣離水麵就算成功。


    那我鉤——!


    啊,失敗了。


    紙做的繩子很脆,即使鉤中,也會因為水氣球本身的重量而斷掉。


    又連續試了三次,繩子再次斷掉,砰的一聲掉回水池裏。


    袖口濕透的我沉默,望了眼自己的錢袋。


    玩一次是200摩拉。我準備釣三個,一個給自己,另外兩個給蒼介和他的朋友。


    也就是說,就隻剩下三次容錯的機會,再釣不上來就不能玩了……我掰著指頭算,心裏卻在滴血,畢竟這花掉的800摩拉,都能買份鯛魚燒了…!


    我痛心疾首地挽起袖子,發誓這把一定全神貫注。


    眼疾手快地鉤起一個球的繩眼。這次竟然鉤子竟然沒有斷!


    鉤中了!


    好有成就感!


    心情激動的我當即轉頭,想將這份喜悅傳達出去——


    身邊空空蕩蕩。


    並沒有能夠分享的人。


    ……奇怪。


    我用手撓了撓臉頰。


    為什麽…我會下意識認為有個人在聽?


    老板將釣中的紫色水球遞到我手邊,打斷了我的思緒。這才想起來還差兩個球沒釣。


    我收拾思緒,趁手感還在,又接連釣中一個白色和一個綠色的水球。


    “哐當———”


    不遠處傳來東西被砸碎的聲音,我和老板聞聲望去。


    一個青年男子正在和一個小孩起爭執。男的手上抓著一個錢袋,而小孩卻死命抓住男人的衣服不放手。推搡間,二人推翻了堆在一邊的雕塑裝飾。


    那是蒼介!


    “還給我!”蒼介目眥欲裂,大吼道。


    小孩的聲音尖銳嘹亮,這一聲頓時吸引了祭典上更多人的注意力。


    不好!


    男人見此心覺不妙,發力要將人掙脫,以便盡快逃離這裏。可蒼介卻不依不饒,勢必要把錢袋奪回來。


    “那是我的東西!”野慣了的孩子怎會怕這種打,蒼介始終不肯鬆手,十指更加發狠用力,深深掐進對方手臂。


    這臭小鬼還沒完沒了——!


    眼見有其他人上前,男人反手就從兜裏掏出一枚匕首,直直刺向小孩胸口。


    人群大亂,有人尖叫。


    嘭!嘭!嘭!


    三個水球迎麵飛來,瞬間炸開。


    液體飛濺,直接濺進男人雙眼,被水液刺激到的他下意識閉上眼睛。


    電光火石之間,一道影子衝了過來,一個滑鏟直接把男人絆倒在地。


    猝不及防的摔個狗啃泥,男人鼻梁生疼出血,還未做出反應,就又被一擊重拳給打的抬不起頭。


    隨後落下來的一腳更是狠狠踏在後背腰窩,腰間痛楚讓男人無力起身。


    伴隨著淒慘的叫聲,那人再次出手。他的動作又快又猛,擒拿切腕,即刻把男人雙臂反剪在後。


    男人臉色驚駭,又因肘部脫臼而扭曲。


    製服就在眨眼之間,等周圍人定睛去看,行凶之人就已經被人製服在地。


    “蒼介!”


    不遠處,又有一人飛奔跑來。


    一個紅發男孩跑到受傷之人身邊,試圖用雙手捂住出血處。


    蒼介愣愣地癱坐在地。


    傷口汩汩冒血,卻感覺不到疼。


    男孩愣愣盯著滾落到地麵上的事物。


    一人一枚,


    對方帶來了另一枚。


    蒼介眨了眨眼睛,不確定般開口:


    “平藏…你是來見我的嗎?”


    他打開護在胸前的錢袋,把石頭捧到了對方眼前。嘴角費力扯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我…我也是來見你的…”


    “混蛋!別說話!”


    名叫平藏的男孩衝好友大吼。


    綠瑩瑩的石頭比鮮血還要刺人眼球。


    未曾意料的再次見麵。


    有想過大吵一架、有想過分道揚鑣。


    但絕不是…現在這種……


    從來沒見過這麽多血。


    死死按壓傷口,可鮮血依舊從指縫間不停外湧。顫抖的十指被浸到殷紅。這令男孩更加憤怒,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你繼續按壓。讓他不要動。”


    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來,安撫似地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平藏用餘光去看。一個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孩子蹲到蒼介身邊。


    孩子緊盯傷勢,迅速做出判斷。


    匕首尖銳,蒼介在抵擋時依舊被混混劃出傷口,右肩膀及鎖骨處受傷。


    平藏注視著對方手中在做的事。


    隻見對方當機立斷解下腰帶脫掉袢纏,絲毫不介意自己不修邊幅的模樣。嘶拉一聲扯開布料,為蒼介做起急救包紮。


    麵對這種情況,這個小孩看起來相當鎮定自若。手法熟稔迅速、毫不慌亂,一邊包紮一邊對他認真說道:


    “幸虧沒有刺到心口…但這樣處理也隻是暫時的。”


    隨即,小孩抬起頭,對站在一旁的中年女人說道:“夫人,這裏有町醫嗎?”


    哪怕歹徒早已被繩子捆住,但還是叫人心有餘悸,現在又有人突然出聲,中年女人硬是被這聲喊給嚇得一顫。


    “有、有的!”中年女人回過神,衝另一人大喊:


    “隆一!快把笙船先生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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