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爆炸引起的氣浪瞬間將人拍飛出去。


    “還不放棄抵抗嗎?”


    懸浮於半空之中的人微垂眼簾,望向對方的目光帶上一絲不解。


    白發少年強忍想要咳血的衝動,再一次借助反衝之力,趁機拉開距離。


    唰一聲疾風呼嘯而至。


    一道道無形的氣流如同絲線向他這個方向延伸,像是要將人絞化成繭。


    麵前用來抵禦的屏障頓時化為粉塵。少年順勢朝一側避讓,使用邪眼的力量!


    雷光乍亮傾瀉!下一秒地麵就被電壓燒的焦黑,殘留的電流滋滋作響。


    讚迪克卻位於不遠處,一言不發地盯著他。


    果然……白發少年目光一凝,瞬間作出決斷,猛然發力閃現到遠處一株樹木上。


    “還要玩貓捉老鼠的遊戲?”


    讚迪克的聲音從背後飄入耳中,沒有起伏的語調卻令人毛骨悚然。“還是說…這是主人找回丟失小狗的戲碼?”


    少年刹那麵色一變,數支冰箭寒光迸發。


    讚迪克神色冷漠,他抬手一握,無形的力量直接碾碎迎麵而至的事物。


    發現攻擊無效,少年果斷閃身、順勢向後起跳。


    隻見讚迪克甩手向右一劃——


    嗖!嗖!嗖!


    石屑橫飛、鳥雀驚飛,樹木轟然倒塌,露出一麵完整的缺口,而地麵也被無形的氣流切割出數道深刻的裂隙。


    少年的身影浮現於另一株樹木上,試圖再次尋找機會。


    這場單方麵的追捕行動已經持續了半小時之久。


    對於目前的處境,少年有著清晰的認知。


    實力上的懸殊,迫使他一次又一次的拉開安全距離、嚐試用各種不同攻擊手段與對方在樹林中周旋,以便換得一絲逃脫的可能。


    “想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回溯」麽。”


    讚迪克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那雙鴿血色的紅眼睛幽邃地看著自己。


    不知何時,他又無聲無息地瞬移到了這裏。


    強烈的危險預感——!


    涼意從腳底躥起,腎上腺素極速分泌。


    少年依據本能,毫不猶豫和人拉開距離。


    男孩依舊立於原地,他平淡地移開目光,捧起書冊。


    漫天飛雪將讚迪克的身影覆蓋於內,他的衣擺向後飄揚,就像一隻逆風懸停的飛鳥。


    讚迪克輕輕翻動書頁,如朗讀聖經般空靈縹緲地念出一個單詞:


    “ 回溯 ”


    熾烈的光忽地閃現爆發,四周陡然死寂。


    領域內的一切都被固定,哪怕是少年眼前娓娓飄落的一片雪花。


    思緒滯澀、身體僵硬、念頭遲緩。


    眼中的多重色彩全部消失。


    隻剩黑、白、灰三種顏色。


    難以形容的磅礴氣流以讚迪克為圓心急劇湧動,他手中的書冊開始自行翻動,成為領域內唯一的一抹亮色。


    純淨的金色光芒飛快湧現。


    複雜、神秘的花紋和字符從書頁內部不斷遊走,形成虛幻的螺旋曲線。


    這些曲線似是藤蔓一樣延伸分叉,最後齊齊收束凝結,構築出實質的時針與分針。


    男孩高高在上,他身後的齒輪虛影清晰到了極致。又從橙黃轉為深黑,仿若一輪灰寂的太陽。象征死亡與終點。


    午夜十二點,時針與分針重疊。


    並在重疊的那一刻,往回撥動!


    當——!


    喪鍾,在此敲響。


    巨大的鍾聲回蕩在樹林上空,向著四麵八方擴散。


    時間,在此回溯。


    看不見的狂流張開血盆大口,肆虐地卷起時間的漩渦。


    所有的一切,如同潮水般倒流。


    颶風在後退、坑洞在填補、樹木在複原,雪花化為了安靜且晶瑩的光點。


    雷電、冰霜迭轉交替,


    狂風、烈焰旋轉蔓延。


    無數能量源源不斷地朝著讚迪克的方向匯聚形成一粒核心。


    晨曦般的光點在他的掌心閃耀,又順從他的召喚而冉冉升起,籠罩在領域上空。


    少年瞳孔驟縮!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之前發動的所有攻擊都將在下一秒爆發!


    他反應過來,身形遽然衝出數丈遠。


    就在這時,他看見讚迪克遙遙抬起一隻手,隔空指向自己。


    赤金色的光華映出對方隱含笑意的眼,男孩用口型無聲地說出了三個字:


    “太、慢、了。”


    一刹那,音爆撕裂空氣。


    領域內鋪展光芒,白晝淹沒所有。


    強大氣流以迅雷之勢鋪天蓋地急劇擴張!


    一時之間,電閃雷鳴、暴雪侵襲,周圍所有樹木連根拔起,凍土在驚天動地的撼搖中龜裂出無數裂縫。


    白色的身形根本來不及做出應對,就被颶風般的氣浪掀翻、隨之倒飛出去,重重砸在一座巨型岩石上。


    砰!


    巨大的慣性和衝擊使得整座岩石轟然坍塌,少年陷於地麵的石坑中,再起不能。


    啪!讚迪克抬手打了一個響指。


    巨型虛影上的指針忽地逆向撥動!


    當——!


    半空又一次發出響聲。


    古老的回響層層回蕩。


    黑白景象哢嚓一聲出現道道裂紋,宛若一麵鏡子般破碎。


    碎片嘩啦掉落蒸發,迅速消失不見。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領域內波及的所有又恢複到了原本的模樣。


    就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這就是僅次於神明的力量麽,讚迪克似乎比zeta還要強……少年心想。


    他的牙關盡是血沫,血從背部撕裂的傷口不斷滴落,滲透進地麵中的裂縫。


    邪眼所帶來的副作用連同身上的傷口一同劇烈反噬,心髒急劇收縮跳動、血液奔湧擴散。內出血彌漫全身。


    額上有傷,鮮血順著眉弓流淌,他的一隻眼睛慢慢被鮮血浸透,模糊住了視線。


    然而,一雙比鮮血還要純粹的鴿血色瞳孔正近距離地盯著自己。瞳底的光芒潤澤如同寶石。


    男孩就這樣蹲在他的麵前,撐著腦袋麵無表情地端詳著他。就好似在觀察一個將要瀕死的小動物又或是一隻奄奄一息的蛾子。


    “你快死了。”讚迪克輕聲說,“有臨終遺言嗎?或是未盡心願?”


    “……”咽喉內全是血氣,少年咽下一口帶血的唾沫才得以開口,“這算臨終關懷?”


    讚迪克發出一聲露骨的嗤笑,“我不是他,我對將死之人抱有尊重。”


    雖然男孩沒提‘他’是誰,但少年清楚這代指的是誰。


    “看得出來,你們的關係並不好。”大概是知道自己的死已經注定,少年竟發現他還有心思調侃對方。


    讚迪克聳了聳肩,不否認。


    想了想,少年開口道:


    “那就把我的心髒交給他吧。”


    柔潤卻不帶一絲感情的目光定在少年胸口,略有些疑惑地說:


    “你是如何承受得住的?”


    白發少年頓了頓,隨即說道:


    “沒想象中的那樣痛苦。”


    回應他的是一聲強有力的心跳。


    每一次心跳,鑲在心腔裏的「邪眼」就會擠壓隔瓣那層纖薄的膜,刺脹難受。


    非要形容的話…更形似一塊石頭塞在一團棉花裏。努力捏緊棉花,石頭尖銳的邊緣就會撕裂棉絮、牽扯出纖維。


    “桑多涅的思路錯了。”


    讚迪克神色平淡地評價起另一位同事的傑作,“現在再想把你的「邪眼」剝離出心髒是不可行的,它已經和你的心肌以及纖維融為一體了。”


    這樣麽……少年在心中無聲歎了口氣,目光虛虛投向夜空。


    絨密的雪充塞瞳孔,於陰沉的雲層和平展的原野間構築出了一道道風饕的波浪。


    在這沉默的氛圍裏,暴風雪再次停駐。


    視線變得開闊,展現灰白和鐵黑交錯的世界。


    平淡的感歎在少年耳邊響起:


    “真拚,飛蛾撲火真的好麽?”


    白發少年喘息著輕笑了一聲:


    “讚迪克,你知道人和野獸的區別嗎?”


    俯視的人挑起眉,等待他開口。


    “人若是臨死了,可能會意誌消沉,一旦這個坎沒繞過去,那就準備等死了。”


    “臨死前的人們,掙紮、求饒、後悔,都有。那你知道野獸會怎麽樣嗎?”


    白發少年回憶起從前的事:


    “從前的我在森林裏遇到一隻野狗,它被其他野獸啃食了四肢,你知道它之後怎麽樣了嗎?”


    “哪怕沒有腿,它也會蠕動著自己的身子,去進食身邊的食物,舔舐周圍的青苔補充水分。見到人來了,甚至還想要求得幫助。


    “這就是野獸的本能。


    “野獸的本能,就是死死睜大眼睛,哪怕還有一口氣,他都要活著,活下去。”


    讚迪克眼眸微轉道:


    “你仍存僥幸,希望獲得援助,所以才想著拖延時間?”


    被人點破,少年也沒什麽太大反應。


    他直白道:“在你來之前,或許還有一些可能性。”


    他不能把危險帶給其他人。


    “這就是計算圖式將你視為「變量」的原因麽。”


    讚迪克深深望了一眼對方銀色的瞳眸,語調平靜卻又暗藏複雜:“「你」身臨此世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麽?”


    計算圖式……變量……目的……?


    少年捂住肋下傷口,努力阻止失血。


    剛剛的對話已經消耗掉他大半的精力。


    失血過多所帶來的昏沉也不足以讓他思考這幾個詞的含義了。


    “再問你一個問題吧。”讚迪克緩緩開口,“你知道什麽是「降臨者」麽?”


    “降……臨者……?”


    “看來你不知道。”男孩冷靜的作出判斷,“那就按照現有的計劃來吧。”


    突然,少年感受到一種很輕微的疼痛。


    如同一根滾燙的針,輕輕紮破氣球。


    啪。


    轉瞬即逝。


    可就是這樣的疼痛,讓少年顫抖地捂住胸口,瞳孔緊縮到了極致。


    他能夠清晰地感知到——


    鑲嵌在心髒內的邪眼,碎裂了。


    “這才是讓你真正死去的方法。”


    讚迪克的語調很是平淡,甚至到了一種無情的地步:


    “神之眼會抵消邪眼的副作用。而你自身也具備一定的能力。似乎可以淨化魔神殘渣的部分汙穢。


    “不過……邪眼內含藏的元素力實際上是「高濃度地脈能量」的一種。


    “人體是無法承載這種過於精純的能量的。更何況是心髒這種脆弱的容器。


    “當這種高壓的能量一次性爆發,會通過人體的血液循環,瞬間侵蝕你的全身。”


    仿佛全身都被點燃。


    又如同洪流洶湧地衝擊心髒,再順著血管逆流而上、燃燒四肢百骸、心肝脾髒。


    無法承受巨大負荷的人,身體機能開始皸裂不穩、七竅流血。


    “荷、荷、咳……”少年開始猛烈地咳嗽,大量鮮血順著嘴角啪嗒流下。黏稠的血液汩汩流淌,緩慢匯成了一灘血泊。


    沒想到……被擺了一道……白發少年的嘴唇止不住地翕動,他艱難地撐起手肘,想要竭力對抗這種噬人骨髓般的痛苦。


    此時此刻,他才對自身命定的結局有了一定的實質感受。


    原來……這就是終點……


    “也許…你該感謝一下桑多涅。”


    “如果不是這具身體,光憑人類肉身,你早就被這種負荷撐爆了。”


    讚迪克低頭看他,鴿血色的眼眸微垂,像是有一瞬的憐憫:


    “提前和你說聲晚安吧。”


    從未有過的疲倦伴隨著疼痛席卷而來。


    思緒一點點凝固,身體完全失去知覺。


    整個人像是被扔進了沼澤裏,逐漸下沉……少年竭力眨動雙眼,試圖保持神智上的清醒。


    眼前的光線卻越來越暗,越來越暗。


    直到最後,就隻剩下一點血紅。


    似有極其遙遠的聲音鑽入他的耳朵裏。


    那個聲音對他輕聲道:


    “我在____等你。”


    …


    ……


    荒野上安靜地如同降下帷幕的舞台。


    空曠無人的場地中心,唯一的觀眾站起身,輕輕拍打身上雪塵。


    讚迪克望了一眼腳下,瑪利喀斯的屍體靜靜仰倒在血泊中,生命氣息徹底黯淡。


    在變量尚未到來之前,一切照舊。


    但瑪利喀斯作為「外來者」,他的屍體不能被其他切片收走,用以研究。


    為此,讚迪克細細思索了起來。


    像是感知到了什麽。他突然瞥了一眼遠處雪山方向。


    男孩饒有興致地笑了起來。


    也對,


    既然悲情的戲劇已經落幕,


    那自然要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進行收尾。


    一隻蛾子,就該燃燒到最後一刻。


    讚迪克再度打開書冊,水青色的鬢發無風自動。鴿血色的眼被純淨的光芒照亮,流淌輝光。


    男孩誦念起古奧的咒語,他的聲音低沉動人,仿若天使在悲憫的哀悼:


    “yhvh,adni…ahih……a……”


    『?????』,我的主……我將要……


    巨型的圓形陣法在他的腳下迅速擴大。


    漆黑的火焰不斷從白發少年體內湧出,懸浮於半空。


    忽如其來的火焰猶如漫天飛舞的花瓣。


    傾落的餘燼紛紛揚揚,這些漆黑火焰將二人身形映成玫瑰花般的顏色,在風的襯托下美的就像一場盛大的葬禮。


    …


    接下來,他將解開瑪利喀斯體內的魔神殘渣封印。


    魔神殘渣所形成的黑火將占據瑪利喀斯的軀體、形成非人的異變。


    使他徹徹底底成為人們口中所說的,


    “ 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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