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龍終於死亡。


    懸浮於半空中的執行官緩緩落地,他麵無表情地走到龍的麵前,拔出長刀。


    手中長刀再次變回原本模樣,被他別回腰間。


    他伸出手,直接將龍整個冰封,等待回去之後再派人過來取樣帶走。


    完成這一切的執行官,突然愣在原地。


    他似乎想起了什麽,雙眼開始眨動。


    少年開始焦急地四處張望,像個和家人走散的孩子。


    忽然,他鎖定住遠處的一道身影,向那道身影跑去。


    剛剛鬧出來的動靜挺大的,萬一不小心誤傷了人偶那就遭了。


    “你沒受傷吧!”少年邊跑邊喊。


    少年氣喘籲籲地跑到人偶麵前,仔仔細細打量,見他沒事,鬆了口氣。


    人偶沉默不語,他現在隻在乎孩子身上的變化。


    少年白發發尾依舊深紫,銀色的眼眸因「邪眼」而變得漆黑。


    過度使用雷電讓他的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右手五指的傷口結了一層厚厚的血痂。


    剛剛和巨龍的那場戰鬥,那樣的衝擊,想必少年的胸背……已經出現受傷情況。


    隻不過在腎上腺激素的作用下,此時的他感知不到自己究竟受了多大的傷。


    ……如此狼狽。


    工作上的相處,讓他知道這個孩子一直很拚,會近乎一條直線的去執行所要完成的任務。


    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孩子在得知母親的命令後,會拚命到這種程度。


    竭盡全力甚至想要消耗殆盡。


    潛意識的馴化,將這個孩子培養成了一個隻需擰動發條就會立刻行動的木偶。


    隻要發條仍在轉動,木偶便永遠停不下自己的腳步。


    想起剛剛戰鬥時少年那近乎偏執的自語。


    那眼眸中的漆黑,讓他的眼神近乎無光。


    這就是你想要的東西嗎?阿蕾奇諾……


    人偶依舊沉默,觀察著少年目前的狀態。


    少年做著深呼吸,平複著因戰鬥而帶來的心跳加速和極度興奮。


    見人偶還是這樣一直盯著自己看,少年有些疑惑。


    他感覺到人偶似乎有些生氣,可他不太明白人偶為何生氣。


    左思右想,少年隻能將原因歸根到自己身上。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用手擋住了臉,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難道是變化很大嗎?的確,每次使用時,他的頭發、眼睛還有臉上都會出現變化。


    “啊,是嚇到你了嗎…?”他閉上雙眼,想要盡快消退這種狀態“我是第一次在你麵前使用這種力量……”


    “你是說「邪眼」麽?”


    人偶曾聽尼古拉他們說過這件事,執行官們都會被賜予這種東西。


    “嗯,對。”少年點了點頭“母親說這種東西有副作用,讓我不到萬不得已不許使用。”


    人偶看著孩子臉上的黑色印記默不作聲,阿蕾奇諾不讓他使用「邪眼」的原因,恐怕不止是副作用這麽簡單。


    感覺人偶神色又有些不對,少年連忙解釋:


    “這種東西我也不怎麽用的,雖然有些副作用,但也還好。”


    「邪眼」是會產生一些反噬的,除非佩戴的是同種元素力的「神之眼」,除此之外,自身對於「邪眼」的適配性也很重要。


    因此被雷係「邪眼」所欽定的他,多多少少都要承受一些代價。


    但由於自身會恢複的緣故,他認為使用「邪眼」無傷大雅。


    不過,這次消耗的力量還是有些多,畢竟時間太趕了,少年歎氣。


    他隨意找了位置癱坐在地,等待身體恢複。


    少年一邊喘氣一邊心想:


    唉,


    殺了一條龍,也就意味著他又得多寫一份述職報告。


    從這裏出去後,不光得寫報告,還有其他事項需要完成。


    他得盡快恢複……


    可少年卻忘了,哪怕「神之眼」會起到弱化效果,這幾天沒日沒夜的工作、根本沒有休息的他,身體本就在負荷運轉。


    鏈條內的齒輪早已被不斷累積疊加的汙油所停滯。


    「淤泥」


    「祟神」


    「病灶」


    「邪眼」


    副作用,開始產生。


    哢的一瞬。


    齒輪停止轉動。


    突然,


    少年覺得鼻子有些癢。


    兩條淺淡的紅流於蒼白的嘴唇上,有鐵鏽的味道。


    喉嚨…有些刺痛。


    少年下意識捂住嘴巴。


    他開始咳嗽。


    不斷地咳嗽。


    咳出血液,咳得胸腔都仿佛撕裂。


    嘔吐的感覺…


    為什麽…抑製不住……?


    他開始嘔血。


    地上瞬間濺落大灘鮮紅的液體。


    胸前衣物全被鮮紅浸濕。


    少年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似乎他自己都沒想到。


    他愣愣地攤開手。


    如當年一般,掌心裏開滿花朵。


    往事再現。


    回憶炸裂———!


    人偶猛地拽起他的一邊手臂,死死盯著孩子掌心中的血跡。


    憤怒和回憶不斷交織,人偶紫靛色的眼裏盛滿怒火,五指像是再一次被烈火灼燒。


    看到這個孩子墜落深穀的那一刻。


    他明白了一件事。


    飛鳥若是再一次在他眼前逝去。


    他竟會再一次承受不住那“一瞬”的苦痛與憤怒。


    原來如此。


    「看似泯滅的情感卻仍被他放在記憶深處。」


    飄搖的他曾以為:


    既然要舍棄所有,自然要厭惡和痛恨過去的自己。


    唯愛唯恨,都為自己。


    既然要成為「超越者」,那他自然會成為全新的「自己」。


    懷著對過去的【憤怒】,他【厭惡】現在的自己、【憎惡】曾經的自己。


    他嗤笑所有,甚至自己。


    可他舍棄的曾經卻被這個孩子再次拿起。


    天真的稚子小心翼翼捧起過去所有,試圖回到曾經。


    不想駐足停留的他,卻將這一切再次打翻在地。


    可他發現——


    哪怕鏡子碎裂一地。


    碎片中的他,仍是一個魔鬼。


    可笑。


    而在之後的日子裏,他也意識到,


    自己還是會對這個孩子投下視線。


    直到那日。


    鳥兒夢中痛苦的呢喃、那卑微的請求。


    讓他再次升騰起了漣漪般的惻隱。


    他選擇駐足。


    回到了曾經的紫藤中。


    …


    事已至此。


    曾經所摒棄的一切情感雖都成了笑話。


    但,沒關係。


    人類可以逝去。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唯獨,「他」, 不行。


    …


    ……


    發現人偶握著他的那隻手正在輕微顫抖,少年抬頭看向他。


    銀色的眼眸輕輕眨動,如同靜止在玻璃皿中的水銀。


    “啊,沒事的。”


    “這些,都是可以忍受的事。”


    孩子無意識回答著,不在意地抹掉了鼻血。


    比起之前無數次的實驗,這僅僅隻是流出血液。


    疼痛會被他一瞬間屏蔽。


    隻要立刻成為一具空心的木偶就行,傷口會逐漸恢複愈合的。


    此刻的他,是木偶、也是一個還沒停止轉動的發條玩具。


    還沒有停止轉動的他,做不出任何表情。


    孩子沉默地看著那雙紫靛色的眼,這雙眼睛此刻充斥著太多情緒,現在無法思考的他沒有辦法猜測人偶的想法。


    不過沒關係,因為他見過太多這樣的神情了。


    很多人看到他生病或是受傷的樣子,都會露出這種相似的神情。


    他早已學會應對。


    因為不能讓別人擔心。


    無機質的孩子,朝他的人偶搖了搖頭。


    隨後,像是寬慰般,他揚起溫和的笑容:


    “我不會死,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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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可以甩這張圖出來了,目前大致設定,不用在意主角長相,隻是為了畫對稱畫了孩子的q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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