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沒有察覺她略微冰涼的眼神,森鷗外做出一副遇到熟人很驚喜的表情,笑著和她打招呼。


    辻野留鶴幹巴巴地笑了下,勉強打起精神與他寒暄。


    恰巧服務生端了一盤前菜過來,辻野留鶴打算藉此結束對話,回歸獨自吃飯的美妙處境。


    「啊,我點的餐到了。」辻野留鶴髮自內心地為此感到高興,臉上的笑容真誠許多。


    森鷗外眼神閃了閃,無視她身上散發出『你是不是該走到一邊去』的暗示,優雅地欠了欠身:「說起來,上次辻野小姐救了我一次,我還沒表示感激,不如今天就由我請客,聊表謝意?」


    不了吧,她隻想一個人吃飯,有陌生人坐在對麵,多不自在啊……


    辻野留鶴擺擺手,謙虛地說:「哪裏哪裏,救了我們的是那位五條先生,我隻是想扶您一把,還沒站穩。而且您後來介紹了一家很棒的理髮店,已經算回報了。」


    後麵的話倒是出於真心。


    隻要稍稍愛美一些,就沒有不看重頭髮造型的,辻野留鶴雖然喜歡搞多麽複雜好看的髮型,可也不想頂著半邊斷了一截的頭髮出門。想到要剪頭髮,辻野留鶴就頭疼——她在盲選理髮店的能力非常差,經常遇到奇葩理髮師禍害她頭髮。


    最近日本流行梨花頭和銀灰帶紫色有髮蠟質感的染色,許多美容店海報都是類似髮型,花裏胡哨的樣子讓辻野留鶴一想到就心驚不已——要是遇到的托尼老師手藝不行,她本就不長的頭髮怕是要雪上加霜。


    森鷗外一怔,沒想到她會以這個理由回絕,之後很快反應過來,順其自然地說起那家理髮店的趣事,講著講著他特別自然地坐在辻野留鶴對麵。


    愣愣地看著這一切發生的辻野留鶴:「……」


    瞧見她神情意外,森鷗外聊著聊著,做出一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坐下來了』的驚訝神情。


    「抱歉,一直是我自說自話,失禮了。」


    「……沒事,話說您來這裏吃飯是與人有約吧?」來這家店吃飯的大多數是商業夥伴或者一家人,很少有一個人來吃的,所以剛才辻野留鶴獨自訂餐的時候服務員有點訝異。


    森鷗外掏出手機苦笑著指了指,湊近小聲道:「我被甩了。」


    幾乎是瞬間明白他的意思,辻野留鶴便不好強硬地要求他離開,反而出於社交禮貌不得不邀請他拚桌一起吃飯。


    雖然初見不靠譜,不過森鷗外是一位很有談吐和教養的男性,在看出辻野留鶴餓得不行後迅速點餐,留出時間讓她先吃。


    而且他其實很善於尋找話題,把握氣氛,饒是最初辻野留鶴對他態度略顯冷淡,用餐後半程也被他的話題引得開口,氣氛漸漸熱鬧起來。


    兩人聊起工作話題。


    「所以,」森鷗外切著牛排好奇問道,「辻野君已經決定做職業作家了?不考慮以後從事其他行業或者繼續讀書嗎?你還這麽年輕。」


    他態度和善隨意,辻野留鶴沒有被冒犯的感覺,咽下口中的食物回答道。


    「上一份工作太緊張了,現在隻想過得輕鬆點,暫時不考慮做其他工作。」她端起冰飲喝了一口,聳了聳肩,「我不喜歡上班,也不喜歡做生意,寫作對於我來說是很不錯的職業。」她每天寫一點東西可以過得很滋潤,不用朝九晚五,不用上班打卡,沒必要去普通公司上班。


    要不是沒錢誰會去上班.jpg


    至於上學,辻野留鶴淡定自黑:「考不上日本東大,又看不上其他的。」


    聽到這個回答,森鷗外笑眯眯道:「如果是東大的話,我可以幫忙寫推薦信哦?以辻野君的聰明才智,加上補習的話,稍稍努力就能考到吧?」


    「哈?」沒過腦子隨便找了個藉口打算敷衍過去的辻野留鶴一臉莫名其妙,聽他解釋才知道他是東京大學醫學部畢業的。


    她一下就坐直了。


    「看不出來啊大叔,」由於震驚,她露出對熟人才會表露的吐槽技能,「你這麽厲害?!」


    日本普通家庭出身的學生想考名校,除了天資和努力,還得有足夠的教學資源跟上才行,教學資源哪裏來?


    補習班。


    大量地請名校出身且有資深教學經驗的老師補習做題。


    有的家庭為了讓孩子上東大,從小學就開始規劃。然而最後能考進去的一年隻有三千多人,醫學部人數更是常年在一百人左右徘徊。


    總之很牛就對了。


    她的反應逗笑了森鷗外:「哈哈哈,畢竟我看起來像個廢柴大叔嘛。」


    被他點出心中所想,辻野留鶴也不尷尬,反而姿態放鬆:「我這種學渣不行的啦,不想那麽辛苦。」


    「學渣?」森鷗外疑惑道,「聽起來有點過分?」


    抖機靈失敗的辻野留鶴急忙補救:「咳咳,是中國那邊的網絡流行詞,我這幾天看習慣順嘴說出來了。」


    森鷗外更疑惑了,根據他查到的資料,辻野留鶴在美國上的斯賓塞女校1屬於紐約著名女校之一,教學嚴格,她雖然不是頂尖排名,但她能在裏麵安然學習下去,獲得的教師評價亦屬優良範疇,怎麽會自嘲自己『學渣』呢?


    這個疑問無法問出聲,不然就暴露他私下調查的秘密了。


    不過或許是他的驚訝沒有演示好,辻野留鶴瞧出來,倒是爽快解釋:「我性格比較散漫,對自己要求低,對自己的學業和人生要求是合格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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