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芳亭有點感動,然而還是搖頭,“不好!峪哥兒,你年已十七,不小了,我會給你祖父去信,讓他替你另擇淑女,早日成婚。”


    峪哥兒是個好孩子,仁義,可若讓他等,就等於是瓔兒欠他一份人情,也欠他家一份人情,大堂兄、大堂嫂也可能會有想法。


    何必呢。


    她的瓔兒縱有不足,也沒必要剛開始就低人一頭。


    賀暄峪並不打算放棄,剛想說我至少能等八年,忽然瞥見門外一抹粉色裙裾,話到嘴邊就轉了個彎,“姑姑,我就想娶瓔表妹,您就成全了罷。娶回去,讓她在我家慢慢長大也是一樣......”


    江嘉瓔再也忍不得,提著裙角跑進來,怒道,“我不嫁你,不去你家,你去娶小貓小狗!”


    說著又拉母親的手,委屈地道,“娘親,你趕他走,趕他走!”


    賀芳亭無語地瞪侄兒一眼,這也不是個老實的,看見瓔兒在外偷聽,故意逗她。


    賀暄峪拱手認錯,“姑姑恕罪,瓔表妹恕罪。”


    江嘉瓔轉頭不看他,“哼!”


    賀暄峪笑道,“瓔表妹放心,我一會兒就走了,不會賴在你家。”


    江嘉瓔狐疑,“真的?”


    賀暄峪誠懇地道,“放心,表哥從不騙人。”


    賀芳亭看著他,目光有幾分訝異,感覺像是在看鏡子裏的自己......他們賀家人都這麽會睜眼說瞎話麽?


    不,不是的,祖父祖母、大伯、父親和幾位堂哥都不這樣。


    她和這侄兒是例外。


    江嘉瓔轉嗔為喜,“那太好了!走,去吃飯,我和娘親請你吃飯!”


    隻要不娶她,那她還是很喜歡這位表哥的。


    賀暄峪笑眯眯地道,“好,多謝瓔表妹!”


    兩人一左一右,擁著賀芳亭去花廳用飯。


    之後賀暄峪告辭,要回長寧侯府,江嘉瓔熱情地送他出門。


    快到門口時,賀暄峪湊近她,邊走邊低聲道,“瓔表妹回去罷,明日我再來。”


    江嘉瓔笑臉僵了,“......明日還來?”


    不是說不會賴在她家麽?大騙子!


    賀暄峪笑道,“不來,怎麽娶你回家呢?哈哈!”


    說完飛身上馬,江嘉瓔氣極,從地上撿了塊石頭扔過去,沒打著人,打著了馬。


    那馬受驚,往前一竄,賀暄峪沒有防備,也在馬上閃了一下,又迅速坐穩,回頭瞪她。


    江嘉瓔感覺大仇得報,開開心心地回去了。


    次日,賀芳亭又進宮,江嘉瓔嚴陣以待,叫了幾個小侍女埋伏在門後,準備等賀暄峪一來,就把他打出去。


    但賀暄峪沒來,而是去了江家。


    帶著幾十名侍衛,如狼似虎地撞開江家的大門,從外往內砸,內外書房、鬆榮堂、落梅軒、大小廚房、各處院落,除了二房兩個女兒的院子,沒一處放過。


    江家裁撤了大半奴仆,人本來就少,又因發不上月錢,忠心的更少,最忠心的就是江福,大叫著上前阻攔,被捆住手腳丟進馬廄。


    其他奴仆看他在馬糞堆裏翻滾,徹底沒了膽子,做鳥獸散,躲進江府各個角落,避免被主子看見、使喚。


    潘氏癱坐在地上幹嚎,江承宗大叫強盜,還吵著要去報官,賀暄峪橫眉怒目,“知道小爺是誰不?小爺姓賀!你們江家如此欺辱我姑姑,真當我賀家沒人?!”


    江承宗:“......原來是親家小公子,有話好說!”


    賀暄峪眉頭一皺,絲毫不給麵子,“滾!什麽阿物兒老不修,也配跟小爺攀親!”


    罵完繼續砸。


    上回邵沉鋒還隻是搬東西,他這回不搬,隻想把江家砸個稀巴爛。


    謝梅影的落梅軒,更是連門窗都砸了,她辛辛苦苦守住的財物,也是燒的燒砸的砸,還有些丟到大門外,任路人拾取。


    路過的好些閑人都發了筆小財。


    江林修、李惜香夫妻倒有經驗,一見勢頭不對,就抱著細軟跑去女兒院裏。


    賀子鳴一貫的膽小,見這侄孫要去尋江家的晦氣,唯恐惹火燒身,派兩個兒子去勸。


    賀禮文、賀禮章兄弟倆確實也勸了,但沒勸住,索性加入。


    身手雖沒賀暄峪敏捷,也砸得很痛快,很解氣。


    等江止修聞訊趕來,家裏已經連個能坐的椅子都沒有了,氣得七竅生煙。


    賀暄峪站在落梅軒門前的台階上,輕甩著馬鞭,居高臨下地道,“姓江的,你敢辱我姑姑,不過是以為無人替她出頭。現在看清楚了,賀家有人!報官告禦狀都隨你,小爺在家等著!”


    說完一聲呼哨,帶著兩名堂叔和侍衛們離開。


    賀禮文、賀禮章互視一眼,都麵有慚色。


    姓江的敢如此,可不正是欺他們賀家無人,他們也的確太過懦弱了,不如大姐姐,也不如峪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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