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京城人已經興奮地議論開了。


    “你們聽說了麽?江侍郎那小妾,遠昌侯的姑姑,進門前就有了身孕!”


    “誰沒聽說啊!我家夫君親眼所見,敬茶時,謝氏吐了一地,順安郡主嚇得花容失色,起身閃避!”


    “嘖嘖,真是無恥,聖上還差點給他們賜了婚。”


    “聖上英明,識破了他們的真麵目,方山長卻是切切實實給謝氏賜了字,叫霜華!”


    “霜華?哎呀這可糟糕,我堂妹也叫霜華,看來得趕快改名!”


    “是得改,這名字哪還叫得出口!”


    兩三日之內,謝梅影未婚先孕這件事,傳遍了京城大街小巷。


    就連街角賣豆腐的小販,都知道新任遠昌侯有個失貞的姑姑,戶部江侍郎有個沒進門就懷孕的小妾。


    而且越傳越離譜,越傳越誇張。


    到了後來,已經傳成謝梅影給主母敬茶時,生下了一個孩子,這孩子一點兒也不像江侍郎。


    謝梅影簡直成了當代淫.婦的代名詞。


    人們順理成章地想到一個問題,德高望眾的方山長竟然給這樣的人賜字,為什麽?


    大家展開了豐富的想象。


    有人隱晦地說,謝梅影的孩子,眉眼跟方山長一模一樣。


    又有人說,不像方山長,像雲山書院的某某先生。


    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睛的,仿佛親眼所見。


    謝梅影聽到這種傳言,氣得砸了幾套杯盤,狠狠哭了幾場。


    孩兒還在她肚子裏,怎麽就像這個像那個了?!


    何況這明明就是江郎的孩子!


    她嚴重懷疑是賀芳亭派人傳的流言,跟江止修哭訴,想讓他去教訓賀芳亭。


    江止修皺眉道,“眼下以安胎為重,別的都不打緊。”


    謝梅影哭道,“這些惡賊汙蔑我,壞我名聲!”


    說她婚前失貞、未婚先孕,她認了。


    可她隻有江郎一個男人,怎能說她與別人有染?還說孩子是方山長的,這不是明晃晃的造謠麽?


    她這一生,隻得罪過賀芳亭一個人。


    所以造謠的肯定是賀芳亭!


    江止修敷衍道,“無妨,京城新鮮事多,過上幾日,就該議論別的事情了,不會再有人提及你我。”


    這個時候,他怎麽可能去找賀芳亭!


    送上門讓她奚落麽?


    還是算了罷。


    女子懷孕本就情緒多變,他又不像往日那般體貼,謝梅影很是傷心,顫聲道,“那就讓我白受他們的欺負?”


    江止修加重語氣,“沒人欺負你!外麵那些混賬話,你不要聽!”


    又沒人敢到她麵前胡說,不打聽不就行了麽。


    他在外麵承受的壓力,遠勝於她。


    那些愛嚼舌根的刁民編排她是淫.婦,納了淫.婦的他,自然也不是什麽好人。


    他也解釋過,可這種事兒,往往越解釋越亂套。


    解釋之前,梅影還隻是有孩子,解釋之後,孩子都生下來了,還不是他的!


    這叫他上哪兒說理去?


    說來都怪容墨,當晚請了那麽多人。


    想到這兒,心裏冒出個念頭,那種情形之下,如果賀芳亭肯管的話,應該也還是能壓下來的。


    可她不肯管。


    他也實在沒臉求她管。


    謝梅影哭哭啼啼,“我也不想聽,可我不聽,他們照樣在說!”


    江止修有些心煩,忍不住道,“如果你當時迅速離開,不多說什麽,也不會有後麵這些事。”


    他本來打算好了,新婚過後就讓梅影接管中饋。


    如今卻是不成,梅影情緒不穩,動輒哭鬧,管不得家。


    那就隻能讓二夫人李惜香繼續管,家用也得他繼續出。


    按理這也沒什麽,他確實該養家,可唐樸方那條瘋狗,參他私德有虧、治家不嚴,參得聖上又罰了他半年的俸祿。


    加上之前罰的,足有一年。


    一年的俸祿雖沒多少,也是收入,如今沒了。


    謝梅影睜大了眼睛,“......你怪我?!”


    江止修當然怪她,嘴上卻不能這麽說,“事已至此,追究責任毫無意義。等你生下孩子......”


    謝梅影打斷他,尖叫道,“你還是怪我!”


    想到自己的千般付出、萬種委屈,她再忍不得,與江止修大吵一架。


    最後以江止修認錯道歉而告終。


    但兩人雖然和好了,終究不像一開始的郎情妾意,蜜裏調油。


    此事傳到春明院,孔嬤嬤老懷大慰,喜上眉梢,解氣地道,“該!我看這對奸.夫.淫.婦能好到幾時!”


    這幾日,春明院眾人都開心得像要過年,外麵那些離奇的流言,聽得大家心裏暖暖的。


    賀芳亭也跟她們一起笑,笑完說道,“快了。”


    侍女們不解,“什麽快了?”


    賀芳亭:“被詆毀的快輪到我了。”


    謝梅影有孕這件事情,首先影響的是她自己,其次影響的是方山長。


    方山長為她賜字,等於為她的品行做擔保。


    現在她品行有瑕疵,方山長這擔保人,自然也會被拖下水。


    那麽方山長會甘願下水麽?肯定不甘願。


    唯一的法子,是把她賀芳亭也拖下去,好踩著她上岸。


    或者說,要將她打成惡人,謝梅影也就成了好人,他便沒有犯錯。


    再加上一個謝容墨,這師生倆,必然費盡心思扭轉輿論。


    之所以不在剛開始就扭轉,不是他們不想,是他們做不到,此事太過罕見,民眾津津樂道,根本攔不住,現在過了幾日,大家興趣稍減,就能把注意力引到她身上了。


    那日她動手打人,打了一雙兒女,又打了謝氏姑侄,說來也像戲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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