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之江省政府公署。


    哪怕再不想麵對曾經的上級,盧永享也不得不在這個時候露麵。


    畢竟,現在的馮係和國民軍,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抵擋不住這一波的進攻,他們都要玩完。


    公署會議室,提前到達的許振林,帶著一幫前段係將領,正在悠閑的喝著茶水。


    說實話,這個先鋒軍總指揮,他真的不想當,倒不是害怕和盧永享見麵,他是不想和獨立軍和張野在戰場上相見。


    不管怎麽說,在上滬的時候,人家張野並沒有因為身份的提升而看輕自己,反而仍舊持晚輩禮,再三向他們這幫老家夥發出邀請,請他們去東魯養老,安享晚年。


    而今,這才半個月時間過去,他許振林就掉過頭來,去打曾經的晚輩,這事傳出去,確實挺沒麵子的。


    當然,薑賢勝也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才讓他帶隊出發,那家夥算盤打得好著呢,早已做好應對方案。


    此戰如果贏了,功勞全歸他自己,可以樂嗬嗬的去找洋人領賞。


    可要是輸了,那麽段係這幫老人就是最佳的背黑鍋對象。


    誰讓他們和張野之間存在舊情呢,這個鍋他們來背,再合適不過啦。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由遠而近緩緩傳來。


    正在屋裏閑聊的幾人齊刷刷轉頭,就見盧永享換了一套馮係軍裝,麵色稍顯尷尬進屋。


    “嗬嗬,老盧,好久不見,身子還好嗎?”


    許振林看出了他的尷尬,主動上前打起了招呼。


    他現在比誰看的都開,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活著不就是為了一個更好的奔頭嗎,每個人都有選擇生活的權利。


    老話說的好,樹倒猢猻散,老段去往天津租界養老,後半輩子衣食無憂,可下邊的兄弟還是要過日子的,人家選擇一個自己認可的陣營,沒啥毛病。


    “許公,好久不見,我真是想你啊。”


    盧永享握著老許的手,麵色複雜,心情無比的激蕩,久久不能平複。


    說實話,在段係的那些年,他過的很開心,很快活,很輕鬆。


    投入馮係麾下,也算是個無奈之舉,他老盧有萬貫家財,可以無所顧忌的享受,可那幫跟著他的兄弟,總要有條活路吧。


    所以,為了能讓大家在這操蛋的世道活下去,他沒得選,隻能一步一步咬著牙往前走。


    “嗬嗬,我們大家也挺想你。”


    許振林拍拍他的肩頭,笑著安慰道。


    “別想那麽多,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我不會怪你。”


    “謝謝,謝謝許公的理解!”


    一聽這話,盧永享壓抑至極的心情,瞬間得到了解放,緊握著對方的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來之前,他想過無數種可能,甚至想到了許振林等人的嘲笑與諷刺。


    唯獨沒想到,對方竟然如此的大氣,全然不提之前的事,甚至還主動安慰起了自己。


    這一刻,盧永享身上的擔子減輕不少,就連臉上的笑容,都變得自然起來。


    “坐坐坐,許公您上坐!”


    得到原諒的盧永享趕忙讓座,將會議桌前的主位,讓給了老許。


    今天這個會議,不管從哪個方麵來說,都應該由許振林主導。


    如果這個時候,他一屁股坐在主位,那可就太沒眼力見啦。


    “沒事,不用客氣,大家都坐吧。”


    許振林沒有客套,欠身坐在主位上,微微眯起的眼睛裏盡是笑意。


    看著麵前一張張熟悉的麵孔,他覺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段係總部會議室。


    這種感覺真好,真的很讓人懷念。


    “老盧啊,從昨晚開始,獨立軍的進攻就沒停過,經過這一輪接觸,你有什麽感悟嗎?”


    許振林沒有過多的客套,話鋒一轉,聊起了正事。


    他很清楚自己要幹什麽,所以,到達之江省的第一時間,便來到了盧永享的公署。


    “這個……說實話,我並不是很清楚。”


    提起這事,盧永享麵色微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腦袋。


    從昨晚到現在,他不是在求援,就是想辦法向奉北軍,獨立軍發電,請求寬限一些時間。


    根本就沒關注過前沿陣地的戰況,對於獨立軍的火力配置,以及進攻戰術,更是一無所知。


    “許公,真……真的要打嗎?”


    盧永享壓低聲音,試探性的問道。


    他知道許振林等人和張野有私交,所以才會問出此等看似弱智的問題。


    戰役已經打響,每分每秒都有戰士犧牲,他必須搞清楚合作夥伴的態度才行。


    “先鋒軍五萬部隊,加上你這邊的駐軍,共計十幾萬人,不真打還能在這過家家?”


    許振林冷冷看了他一眼,心裏略微有些不舒服的說道。


    他這人到什麽時候都拎的清,自己和張野的關係頂多算是私交。


    現如今,兩軍交戰,正是拚死拚活的時候,他可不會拿下邊兄弟的生命開玩笑!


    “咳,剛才,我們的人已經傳回來最新消息,目前的獨立軍進攻態勢十分的凶猛,他們手裏有重裝旅,可以無視輕武器的襲擾,一般的大炮,也很難對他們造成威脅。”


    許振林麵色稍顯凝重,銳利的眼神掃過每個人的側臉,語氣間展露些許的殺氣。


    “地麵力量我們拚不過,這是不得不麵對的事實,可要是就這麽輕易的讓他們推平整個之江,咱們這群老將的臉麵還往哪擱!”


    “啥也別說了許公,從現在開始,我手下這幾萬人,也全部交由您來調遣。”


    盧永享倒是會省事,看明白對方的態度後,立刻移交兵權,自己落個清閑,也不用操那麽多的心。


    反正這場仗已經打起來,國民軍的人也不全是吃幹飯的,老許雖然歲數大了點,可人家好歹當了幾年的總參謀長,對於打仗這一塊,還是有些心得的。


    獨立軍是厲害,可麵對這幫老江湖,想輕輕鬆鬆拿下之江,恐怕不會太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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