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經過許久的沉默之後,杜越生終於打破這份令人壓抑的沉寂,緩緩開口說道:“我來出個主意,也免得你們兩個左右為難、僵持不下。”


    聽到這話,原本還氣哼哼互不相讓的兩人瞬間安靜了下來,不約而同地轉過頭去,視線如兩道利箭一般直直地射向杜越生。


    這些年來,三新公司能夠一路披荊斬棘,從默默無聞發展成為上滬灘跺跺腳抖三抖的存在,其中絕對少不了老三杜越生的功勞。


    他不僅憑借著廣泛的人脈資源為公司開拓市場、招攬業務,而且其聰明絕頂的頭腦更是一次次幫助公司在危機四伏的商海中成功突圍、化險為夷。正因如此,公司上下對他可謂是心悅誠服、尊崇有加。


    如今,麵對眼前這道看似無解的難題,兄弟二人自然而然地就把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期待著這位足智多謀的老三能夠再次施展神奇手段,引領公司衝破重重困境,續寫往日的輝煌篇章。


    “別這麽看著我,這回我也沒什麽好辦法。”


    杜越生苦笑著麵對二人,略微思量片刻後,沉聲說道。


    “學生遊行已成事實,這事想要盡快平息肯定有困難。”


    “而且,關注這一方麵動向的勢力很多,如果貿然進入租界,參與其中,很有可能會因此得罪不少人。”


    “所以呢?你倒是快點說辦法呀!”黃金融急的不行,不停的催促著。


    頭籌已經被薑賢勝拔走,如果他們再不緊緊跟上,那真是連口湯都喝不著。


    “所以,咱們不要進租界!”


    杜越生放下手裏的茶碗,幹瘦的小臉閃過一抹笑意。


    “把手下的兄弟散開,看守好各大工廠與學校,切斷遊行隊伍的後續力量,不讓這幫人繼續增援,擴大遊行隊列。”


    “這樣一來,既可以在洋人麵前立功,又不用去租界麵對國人的仇視,盡最大可能減小咱們的曝光。”


    “好好好,這個辦法真是好!”


    話音剛落,張笑林臉上的愁容一掃而空,轉而變得喜笑顏開,忙不迭跟著響應。


    “老三,你還真是聰明,這樣兩邊都不得罪,順利製造出一個緩衝地帶,對於那些軍閥來說,也是好事,避免更多的學生上街造成更大的轟動。”


    “這招真行,一箭三雕,可謂是麵麵俱到,所有人都給照顧到啦。”


    “不太行吧。”


    黃金融點燃一根香煙,擠開紗布縫隙塞進嘴裏猛嘬一口,略顯擔憂的說道。


    “這麽做有畏戰逃避的嫌疑,弄不好還會被人抓住小辮子。”


    “大哥,現在這個情況,你想要兩全其美根本不可能,這麽做已經算是最大化的表現了。”


    杜越生一臉疲憊的神情,壓低聲音勸說道,


    “保全自己才能有未來,一味的去迎合洋人,不一定能讓咱們活的更久,這裏是上滬,是大夏,我們的側重點,應該在當地的民情民意上!”


    “這……”


    黃金融還欲反駁,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老三說的沒錯,凡事都要有個度,這裏是大夏,如果真把事情給做絕,或許他們哥幾個的腦袋就要搬家。


    “那就這麽辦,安排下邊的兄弟,抓緊時間行動,封鎖所有的工廠,大學,以及重要路口,看到遊行的學生亦或者工人,盡量不要發生衝突,以勸阻為主!”


    “實在不行,就給他們綁回學校!”


    ……


    “退後,都他媽給我退後,再往前一步,老子可就開槍啦!”


    公共租界工部局大門口,黑壓壓的人群已經湊到跟前。


    作為租界巡捕房的二把手,秦四被這幫學生逼到了角落,顫顫巍巍掏出手槍,一臉汗水無力的大喊道。


    “你們不要執迷不悟,這裏是洋人的地盤開,是他們的租界,人家擁有合理合法的手續,不要在這大張旗鼓的搞事情啦!”


    “回去吧,隻要你們現在回去,回到學校去上課,我們絕對既往不咎,不找任何人的麻煩!”


    “滾開臭漢奸!!”


    沒等秦四說完,迎麵而來的臭雞蛋,鋪天蓋地般落下,致使已經被逼到角落裏的警員們,全部抱著腦袋,龜縮成一團,不敢反抗。


    “這群黑皮狗漢奸,就知道維護洋人,打死他們!!”


    “同學們,工部局就在眼前,這裏是洋人在上滬的總部,也是這幫狗腿子的老巢,今天咱們就砸了它,替那些受過欺負的國人,出口氣!”


    “砸了它,燒光這片土地也不給這幫洋人!”


    “同學們,一起動手,今天咱們就砸了這座爛茅坑!”


    隨著越來越多的學生響應,圍堵在工部局門前的孩子們,拿出隨身攜帶的各種家夥事,向著那座堪比城堡般恢弘的建築投擲而去。


    其中不乏一些激進的學生,將帶來的燃燒瓶點燃,專門挑窗戶拋投,企圖利用這波火勢,將整個工部局燒成一把灰燼。


    砰砰砰!!!


    關鍵時刻,連續三聲槍響,瞬間掩蓋住現場海浪般喊叫聲,眾人聞聲一驚,齊刷刷抬頭望去。


    就見,工部局門口,那一對黑衣青年,舉起手中槍支,瞄準了前排的學生。


    其中一人,麵色黝黑瞪著一雙虎目,登上工部局柵欄,望著擁擠的學生浪潮,厲聲嗬斥道。


    “你們這幫學生,真是不知好歹,好話說盡,仍舊不聽勸說!”


    “國際會議已經結束,所有事件早就完成蓋棺定論,這不是你們能夠參與的,同樣,遊行也無濟於事,徒勞而已!”


    “抓緊時間回去上課,莫要因此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放屁!”青年話音剛落,隊伍前方冒出來一名同學,指著他的鼻子痛斥道:“你也是洋人的走狗,大夏生你養你,不是讓你給別人當孫子,扭曲事實,禍害自家同胞的!”


    “小子,你想救國,可這方式方法並不適用!”


    青年麵色凝重,陰沉的眼眸中盡是怒火,旋即再次舉起手中槍支“砰砰砰”又是三槍示警。


    “再說最後一遍,所有人立刻退去,再敢鬧事,格殺勿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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