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故事,自始至終就不是在德國開始的。


    梁言再次把那部舊手機打開,從相冊裏翻了翻。


    沒有別人的照片,隻有他的。


    還有那張自己高三畢業與她的合照,點開一看,那天的記憶翻新,少女燦爛的微笑能把人暖化了。


    這在如今應照離那張冷艷嫵媚的臉上,還沒見過。


    其他都是一些關係到自己的文案字眼,這些截圖都來自於明華大學外語學院的公眾號。


    男人甚至能想到小姑娘一篇篇推文裏尋找自己蹤跡認真的模樣,好不容易找到一張便截圖存下來。


    有一張全員大合唱的,兩百多個人一起合照,他自己都不一定能找到自己,卻被應照離找到保留了下來。


    梁言眼尾帶著笑,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怎麽搞來的公眾號。」


    想到還有qq,他退出相冊頁麵,點開小企鵝,列表的置頂依舊還是兩個,林歸夢與他。


    個簽上仍然掛著那句[im fighting towards with your direction.]


    應照離成功了,她已經和梁言在同一個方向並肩。


    他拿好u盤和舊手機還有小王子的日記本,走出應照離的家,去小區停車場開車。


    梁言沒急著回公寓,而是到文城外環的別墅去找兩三周沒見麵的母親。


    他把車停到車庫,往屋裏走去,見到崔青正在屋裏練毛筆字,女人身著素衣,容顏雖然老了些,但風韻猶存。


    「媽。」梁言喊了女人一聲。


    崔青聞聲抬頭,柳眉杏眼裏盡是溫柔,淡淡道:「怎麽有時間來我這了?」


    梁言邁步過去,側身看著桌上的娟秀的毛筆字,說道:「想您了。」


    崔青將毛筆放到瓷質筆托上,走到沙發處,泡了壺茶。


    「我看你是有心事。」女人提起茶壺,交到梁言手裏。


    梁言傾身把兩個茶杯分別倒了七分滿,然後才緩緩開口:「我談戀愛了。」


    「我兒子不是一直都有戀愛談?」崔青眉眼帶笑,語氣溫柔中多出幾絲逗趣。


    「您不是知道原因,還打趣我。」梁言放下茶杯,想到應照離還在家等著,不自覺嘴角上揚。


    崔青看著自己兒子的狀態,搖搖頭,感嘆道:「看來這次是栽了。」


    梁言沉默了一會兒,握著的茶杯放到桌上,解釋道:「她是我學妹,剛在一起的時候我不知道她早就認識我了。」


    「她沒告訴你?」崔青問他。


    梁言垂眸,把口袋裏裝著的舊手機打開相冊,遞給了崔青。


    他花費了很長時間將這個故事講明白,重複了兩遍,心裏對她的愛越來越濃烈。


    「我喜歡這個兒媳婦,有空帶來給媽媽看看,這張照片發給我存一下。」崔青把手機還給梁言,指著兩個人的合照。


    梁言沒想到崔青會對她印象如此好,忍不住問道:「您不是最討厭侵犯別人隱私,偷拍的人嗎?」


    崔青笑笑:「這不能混為一談。通過另一個視角看到自己的青春,你不覺得是個很珍貴的錄像帶嗎?」


    梁言抿唇,垂眸思慮著,半天才開口:「我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按理來說,看到滿滿當當的照片、截圖,我會覺得噁心、討厭,可對方是她,我不僅沒這種感覺,反而更多的是心疼。」


    崔青拿起茶壺給他續了杯茶,慢條斯理地說道:「這是第一性原理的問題。」


    第一性原理是超越因果律的第一因,且是唯一因,同時第一性原理一定是抽象的。


    梁言沒說話,默默聽母親講述。


    「理解一件事,要從源頭出發,看透事物的本質才能夠解決問題。偷窺狂的源頭本來就是以惡為名,但她不一樣,照離記錄這些,對你造成身體上的傷害了嗎?有沒有像變態跟蹤你?」


    「沒有。」梁言回到。


    「人啊,遇見美好的事物,都會想法子印在腦海裏,你是給她照亮道路的啟明星,散發的光芒讓她變得如此優秀。我的兒子,你很了不起。」崔青一點一點把他的思路拉到正軌上,語氣中帶著驕傲。


    梁言被點透,心裏纏纏繞繞的問題也都被疏通開:「媽,謝謝你。」


    崔青起身,走到他身邊,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她憑著這僅有的四個月記憶,喜歡了你這麽多年。兒子,別學你爸,不要辜負她。」


    「我不會的。」梁言語氣堅定。


    離開崔青住的別墅,梁言車速開的飛快,隻想下一秒就能到公寓樓下。


    來到家門口,他按下指紋,把門打開。


    應照離聽到聲響後,就走了過來。


    「你取個u盤怎麽用了那麽久?」應照離看著他,把有些亂的頭髮撩到肩膀上。


    梁言不說話,隻是直勾勾盯住她,視線從深棕色的捲髮到冷白的皮膚,掠過粉嫩的薄唇,纖細的脖頸,來到細腰之間,帶過雙腿之下。


    他不知道應照離大學四年,是怎麽熬過來的,從二本考入明華大學研究生,從一個瘦瘦的、不打扮的小姑娘變成如今的大美人,她該是經歷了多少。


    現實中哪會像小說裏一樣隨隨便便談著戀愛就能考700多分,哪有什麽一筆掠過的逆襲,哪能任何東西都如願以償。


    梁言經歷了,所以他明白應照離這些年過得有多難。


    男人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大步走過去,一把將人摟在了懷裏,緊緊地,像是要揉到骨頭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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