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滿衣衫,一刺破長天,其實乃是修羅殺手道,最至高無上的武學,相傳傳自上古異俠聶政。然而開章有言,此書五十年一小成,百年一大成,因此極少有人練成,然而曾經有寥寥幾名老殺手練至小成境界,無不在江湖上掀起一浪高過一浪的血海波濤。


    好在練成者都年逾古稀,即便神出鬼沒,也蹦達不了幾年,但是每到那時候,都是修羅殺手道,風起雲湧的時光。也不知道當年聶政又是如何練成的,畢竟古往今來,就算聶政自己,哪裏有活到一百歲不死的殺手。


    然而此書到底博大jing深,後來殺手前輩們群策群力,將此書按照各自理解拆解開來,分成一鱗半爪的殺招,雖然威力大減,到底便於修煉,後來逐漸演化成了如今殺手界的各種流派。張雨成雖然是個極為恐怖的殺手,然而天資有限,耿驚濤無論如何他竟然使出了傳說中風雪滿衣衫,一刺破長天上的殺招。


    其實,張雨成雖然是個頂尖的殺手,天賦資質,的確不是那種沉浸在殺人中的人,他和張羽沉的出手,也從來都沒有達到純粹殺人的劍法,從始至終,他也不過是誤打誤撞練成了風雪滿衣衫,一刺破長天中的一招。


    但是有時候,一招就夠了。這一招,叫做血濺五步,一往無前。據說當年專諸魚腸刺,用短劍魚腸,長天一刺,就是用的這招。隻是此招確實是一往無前,隻求一擊必殺,不求回劍自保,因此專諸刺吾王後,也全身脫力,被普通士兵斬殺而死。


    但是,這夠了。血濺五步,一往無前,不需要考慮那麽多!


    張雨成的劍尖,那神鬼難辨的銀光,終於顯露出了他的真身,與鋒芒。那是一柄不過兩個手掌長的短劍,和張羽沉的一個製式,銀sè,閃著明滅的月光,還有鋒寒的殺氣。


    短劍輕而易舉的劃破了伍招風的刀光,然後把張雨成粗胖的身子,送進了伍招風的刀光裏,伍招風幾乎可以聞見張雨成多ri不洗的一絲臭味。


    方才還放佛魔焰燃燒,要紅透半邊蒼空的長刀,瞬間下來,俄而熄滅,無聲的墜落在雪地裏,帶起了一點雪花。刀鋒上赤紅的顏sè,迅速的褪了顏sè,變成了一塊黝黑的鐵刀。


    伍招風與張雨成緊緊貼在一起,伍招風右臂,把張雨成胸口打得幾乎塌陷下來,但是自己咽喉上,插著一柄銀sè的短劍。


    短劍無顎,整個插入了伍招風的咽喉,隻露出了外麵的一點柄,從咽喉後麵露出了一點劍光。龐兵目眥yu裂,一聲大吼,出手再不容情,判官筆帶著幽明的藍sè光芒與筆尖的毒藥,點向張雨成後背。


    張雨成渾身乏力,冷冷的笑著,背對著龐兵,卻動也不動,隻是神sè中都是解脫。或者這樣,也很好。


    隻聽“噗哧”一聲,是判官筆刺入肌膚與**的聲音。張雨成卻覺得並無痛覺,正在奇怪,被人一腳踢了出去,滾倒在雪地裏。


    龐兵手中的判官筆慌忙抽出,帶出了一線血光,隻是血光中,還有烏黑的sè澤,那是中毒的顏sè。龐兵大喝道,“老五,你做什麽?”


    卻原來,耿驚濤的穴道,在最後時刻,終於運功解開,然後竟然擋在了張雨成身前,又把張雨成踢了出去。隻是龐兵的判官筆,已經刺破了他的心髒。


    龐兵慌忙掏出一個小瓶,慌忙的倒進耿驚濤的嘴裏,說道,“老五,老五,這是解藥。。。。。。”


    耿驚濤笑了笑,笑容中有些解脫,“三哥,不用了,毒入髒腑,藥石無救,我對不起你。”張雨成也是慌忙爬起,顧不得龐兵也在旁邊,直接將耿驚濤抱入懷中,“耿兄,為什麽?你為什麽?”


    耿驚濤眉宇間浮現一絲笑容,淡淡的消散開來,他掙紮著握住張雨成的右手,“張兄,三哥,咳咳。。。。。。”說到這裏,又咳出一口鮮血。


    “我耿驚濤,當年因為偷學武功,被清音觀逐出師門,世人辱我,欺我,**中人看不起我,白道中人不明所以,隻當我犯下什麽彌天大錯。隻有兄弟們,接納我,我們一起建立了連雲水寨。特別是張雨成,張羽沉你們兄弟,你們不光當我是兄弟,還尊敬我,愛護我。”


    張雨成緊了緊手掌,“我們兄弟沉默寡言,耿五哥您敬我們一尺,我們自然愛你一丈。”


    “十年前,這黃河千裏,我們轉戰三十場,如果不是你們,我耿驚濤早就死了至少三次了。那次,那次西北邊境與怒風幫一戰,不是雨成你幫我深深受了怒風幫長老怒風破雲手一擊,右臂養了一年才好,我耿驚濤,怕是顱骨早被人拍成碎片了。”


    張雨成終於落淚,有些哽咽的說道,“耿五哥,我們是兄弟,自然應該。”龐兵“呸”的一口口水,吐在雪地裏,“你他媽還好意思說兄弟?”


    張雨成堅定的看著耿驚濤,“我和家兄心裏,耿五哥是我們永遠的死生兄弟。”


    耿驚濤突然大笑,笑聲中又咳出了幾口鮮血,染紅了心頭長衫,“是啊,我們是兄弟,大哥這麽對你,我真的過意不去,但是五哥沒用,即便再憤怒,為了連雲水寨,甚至不能救你們。隻有什麽都不敢打聽,裝作不知道,沽酒買醉。”


    在張雨成有些憤怒,幾許哀傷的目光中,在龐兵有些愧疚,更多憤怒的目光中,耿驚濤“哈哈”一笑,“三哥,這麽多年,為了山寨,我壓下了對張家兄弟的情義,放下了良心,我對得起你們。雨成,我也對得起你們兄弟!”


    張雨成眼淚,終於縱橫著流落下來,哽咽的說道,“五哥,你對得起,你對得起我們,你是我們永遠的兄弟。”


    耿驚濤放聲長笑,笑聲漸漸嘶啞,“我對得起你們,其他的,我就不管了,隨你們去。”


    聲音漸漸黯淡下來,熱血依然溫熱,但是耿驚濤雙眼中的神sè,卻變得呆滯,穆然,然後慢慢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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