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了些力氣,飛雲又去找了些柴火。全身還濕漉漉的,衣服都貼在身上,十分寒冷。


    火堆燒得很旺,飛雲將衣服脫下來,架到火堆旁邊,慢慢地烤幹。重新穿上暖烘烘的衣服,舒坦了許多。肚子依然餓著,不過此時再沒有老鼠出沒,隻好等待天明再說。


    往火裏加了些柴,又將幾把幹草鋪平,舒展身體躺下來。刀平放在身旁,伸手便能拿到。在這荒山野嶺,他不知道會碰到什麽,多點謹慎總不會錯。


    閉上眼睛不久,飛雲便沉沉睡去。實在是太過疲勞,即便仗著身後內力,能夠熬過去,但那歸根到底還是在掏空身體。若不及時補充回來,留下長久隱患,練功時便有障礙。


    飛雲做了一個又一個美夢,睡夢中,有剛燒出來的牛肉,有泛著翠綠的青菜,有一尺長的鯉魚。三兄弟坐在一起,把酒言歡。小茵偎依在幫主身邊,笑盈盈地替父親倒酒。


    兄弟三個喝著酒,不時靠在一起說話。到最後,都醉得不行,還會抱頭喝酒。不知是誰的頭發,觸到臉上,很癢。


    伸手想將那人推開,觸手處卻不是人臉的形狀。他似乎摸到了大顆的牙齒,還聽到粗重的喘氣聲。那不是一個人,倒像是野獸。


    野獸?飛雲心中閃過這個念頭,眼前的景色急劇變化。好酒好菜消失不見,熟悉的人都迅速變模糊。大夥兒說話的聲音也都遠去,變得安靜,隻剩下濃重的氣息。


    滾熱的氣息噴在臉上,野獸似乎就在眼前,很近很近。他想擺脫,卻被束縛得死死的。


    野獸就在眼前!


    飛雲抓住這個念頭,突然覺得全身冰冷,仿佛墜入了無盡深淵。雞皮疙瘩一下子突起,毛發炸開,整個人從睡夢中驚醒。


    還未等他緩口氣,一張血盆大口迎麵咬來。飛雲頭一偏,大口咬了個空。野獸收回嘴巴,緊跟著又是一口咬過來。


    飛雲已經看清,是一匹狼。小時候看村裏的獵人們打到過,抬著屍體走過。雖然是死物,還是讓幼年的他驚恐不已。


    常年在山林走,總會遇到,沒想到真有這麽一天,還靠得這麽近。狼的雙爪搭在他肩上,又要狠狠地咬來,看那架勢,能夠咬掉大半個頭。


    飛雲抓住它兩條前腿,用力往前推。狼猝不及防之下,又咬空。它的鼻子對著飛雲的額頭,隻有兩三寸遠。熱氣呼出來,噴在他臉上,有些血腥味。


    狼口中饞涎滴下來,滴到飛雲臉上。飛雲懊惱自己太大意,沒有在附近設好警戒。不過就算他想設,也沒有東西可以用。平日吃野獸吃得爽,今日反過來被野獸吃。想到此點,飛雲心中平和下來,正所謂一報還一報。


    “喪命山野,我無怨無悔,不過就算被吃,你還不夠格!”飛雲惡狠狠地對狼說。


    狼弓起背,彎下脖子,還想咬飛雲。飛雲暗暗運起內力,一手收回來,再猛地一拳打出。拳頭砸在狼的下顎,將狼打飛出去,摔到地上。


    被打了一拳,狼非但不怕,反而激起凶性。馬上從地上彈起,猛撲過來。飛雲還未站起,隻好滾到一旁,避開狼的撲殺。


    飛雲趴在地上還未起來,狼又撲到。大口咬下,沒有咬到脖子,卻咬在肩膀上。飛雲伸手去扯,狼不鬆開,想要扯下一塊肉。飛雲馬上一個打挺,從地上蹦起。


    全力蹦起來,飛雲離地近丈把高。在半空中一個轉身,將狼轉到身下。狼和人重重摔下,飛雲將狼當做墊子,壓在背後。


    “砰。”


    狼狽摔了個七葷八素,尤其是還壓著個人。饒是野獸強壯有力,也壓斷了兩根骨頭。受到重創,嘴巴終於鬆開。飛雲方才一直運內力在肩膀,狼又太貪心,皮肉才沒有被撕掉。否則整條胳膊都要被扯掉,這匹狼比小時候看過的要大很多。


    不敢與狼挨著,飛雲馬上挑起,轉身麵對惡狼。狼也站起來,甩甩頭,竟似沒有受傷。齜著牙,發出低沉的吼叫。


    狼前腿伏下來,身上的毛豎起來。一雙幽綠的眼睛泛出凶狠的光,緊盯著飛雲。飛雲心有所覺,往後便倒。狼突然躍起,張嘴就咬,動作十分迅捷。


    飛遠仰倒,避開狼的襲擊,一腳蹬在狼腹上。狼發出一聲悲鳴,落到另一邊。在地上滾了幾下,又站起來,對著飛雲,作勢要撲上來。


    野獸打小便在山野奔跑跳躍,身體比人強韌很多。若是換成一個壯漢,被飛雲打了這麽幾下,早就倒地不起。狼卻還有餘力,看樣子不會輕易退卻。


    可惜手中沒有拿刀,否則手起刀落,將這個狼頭一刀剁下。還是太慌張了,平日裏教導兄弟們要刀不離手,到自己這裏一樣做不到。


    飛雲轉頭瞥了一眼刀,要拿刀,肯定會被狼從背後偷襲。如果咬到脖子,一口就要斃命。難道一直和狼耗下去?隻有一隻還好說,若是附近還有其他狼,恐怕死路一條。


    狼很通人性,似乎看透飛雲的意圖,也順著飛雲的目光,掃了眼鋼刀。不過它比飛雲動作快得多,飛雲還未轉回來,狼已經躍起。


    看著張開的大口,仿佛要將整個人都吞下去。飛雲咬咬牙聚氣在手,迎著狼嘴打出。不是掌,不是拳,而是指。正是飛雲偷學過的點穴手勢,沒學到精髓,架勢已經十足。


    出手如閃電,點入狼嘴。“噗”的一聲輕響,飛雲手臂已經伸到狼嘴中。指頭硬如鋼鐵,再加上狼是迎上來的,狼的咽喉被刺穿。


    飛雲被逼無法,兵行險著。狼嘴是最鋒利的,卻也是最柔軟的。要麽一擊斃命,要麽斷送整條手臂。飛雲在賭,好在賭贏了,否則江湖上要多出一個獨臂俠了。


    狼的雙眼暗淡下去,飛雲幾乎能看出它眼中的不甘。隻消再片刻,它的嘴便能咬下,贏的會是它,今日的美食就有了。


    生死隻在一線,飛雲沒有喜悅,也沒有心悸。這樣的事情,已經經曆太多。麵對敵手都能活命,何況隻是野獸。人比野獸可危險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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