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河莊,天色已然不早。飛雲帶人徑自回到木雀堂的院子,差人拿飯菜過來。叫大夥兒練過一趟刀法,才開始吃飯。


    飛雲覺得事情已經明朗,兩邊人的爭鬥恐怕會持續很久。而幫主的意思,飛雲揣測一番,覺得終究是站在二哥這邊。那兩個年歲大的堂主,作為有限,幫主早就不爽。隻是礙於情麵,不好說什麽。


    幫主對下麵的爭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概是要借龐八去打壓他們。同時,也要考量未來的女婿到底有多少斤兩。龐八若是手段不夠,將來能否當副幫主都難說。


    山河莊越來越喜慶,各處都布置起來,連木雀堂的院門上都掛了個嶄新的燈籠。各堂的人都聚攏來,隻有飛雲手下還是五個人。


    喜慶的日子終於到來,時隔半年多,山河莊再次迎來各路豪傑。此次在門口迎客的,卻是身著紅袍的龐八。大紅的綢花佩在胸口,襯得他精神煥發。


    靠得近了,細心的人能夠看到龐八眼中的血絲。這個新郎官不是那麽好當的,忙得焦頭爛額。一應婚嫁事宜,都有副幫主諸葛千安排,令他煩心的是土貉堂。


    土貉堂各處據點都是精心挑選,在其他堂的照應下,十分隱蔽。可現在是知根知底的人下手,很快便被端掉不少。很多兄弟受了傷,房屋被拆毀。


    後來,連巨鯨幫都趁亂發難,跨過江麵,突襲江邊。後來還是飛雲帶人過去,人家似乎早就知道他要來,已經逃走,隻留下幾具屍體和燒焦的房屋。


    加強布置,又叮囑大夥兒不要分散,打不過便死守。飛雲巡視完後,才趕回山河莊。等喜事辦完,定要集中人手,給巨鯨幫點顏色看看。


    龐八站在門口,不斷有人道賀,拿進去的賀禮數不勝數,賬房先生不停筆地登記。一大半是本縣的商戶,一小半是江湖上的朋友。山河幫與巨鯨幫勢同水火,與山河幫交好,便是與巨鯨幫翻臉,很多來過山河莊的人,此次都不敢再來。


    也有個別人就算來了,也不會與巨鯨幫翻臉,比如華山派。華山派勢大,巨鯨幫就算攀附不上,也不會主動交惡,還要央求人家少幫襯山河幫。


    來的江湖朋友有些是前一日便到,住到山河幫安排的客棧。有些則是算準日子,剛好到。龐八聽到身後腳步聲,轉過身,看到幫主走出來。


    龐八並不驚訝,肯定是有大人物快到,他不夠分量,隻有幫主親自出馬才行。確實如此,探子來報,說華山派的人到了,朱天浩急忙出來迎接。


    朱天浩示意龐八不要緊張,自己的神色卻很嚴肅。有些小人物見到朱幫主親自迎接,有些受寵若驚,不過很快便知曉不是為自己來的。


    一襲道袍,隨著跨步而行,都飄動起來。整個人好似禦風而行,如神仙下凡一般。江湖中人都知道那身道袍是華山派的,隻有很少的人認識這個道人。


    朱天浩快步迎上去,滿臉堆笑,恭敬地行禮:“祁道長,一晃十多年,別來無恙。”


    祁道士稽首行禮,也是笑容滿麵:“朱幫主客氣,貧道分別之後,對幫主想念得緊。今日趁此良機,定要不醉不歸。”


    龐八知道老道士的身份後,定下心神,上前見禮。祁道士微微點頭,又搖頭:“不錯不錯,一表人才,可堪大用,隻是戾氣稍重,不可放任,迷了本心。”


    朱天浩聽出祁道士的意思,收起笑,說:“本想過太平日子,奈何不遂人願。”言下之意便是龐八殺人再多,養出戾氣,都是形勢所逼。


    兩個老友正自敘舊,又一個道士跑過來。原來是祁道士的兒子祁青雲,氣喘籲籲的,總算追到父親,說:“爹,你跑這麽快,也不等等我,累死我了。”


    “誰叫你平日練功偷懶?二十多歲的人,輕功連我老頭子一般都及不上。”祁道士板起臉教訓兒子,眼神中卻帶著寵溺。雖說及不上自己一半,比起眼前眾人,還是出類拔萃的。


    “虎父無犬子啊,令郎有祁兄之風,將來定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人物。”朱天浩趁機奉承一句,拉近兩人的關係。分別十多年,見麵如此客套,可不是他想要的。


    馬屁很是受用,祁道士自謙幾句,便隨朱天浩進山河莊。祁青雲再與龐八道賀,眼色中便沒有了絲毫的恭敬。龐八也是皮笑肉不笑的,將來客迎進去。


    時近正午,人少了些。飛雲適時趕到,向龐八點點頭,便到莊裏。不急著坐下選個位置站好,將到場的人環視一遍。


    少了出門接親的環節,轎子還是要的。嗩呐聲中,轎子將小茵從閨房裏接出,直接抬到大堂內。新娘子下轎,蒙了塊紅綢,紅綢下的嬌顏定是堆滿幸福的喜悅。


    德高望重的老人挺直腰背,一句句高喊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坐在上首的朱天浩,看著兩人,笑得合不攏嘴。女婿沒讓他失望,到底還是震懾住宵小之輩。能夠順利成婚,今後也放心讓他打理山河幫。


    “隻知道拜活人,不知道死人拜不拜?”蒼老的聲音遠遠傳來,十分洪亮。禮樂聲都被蓋過,全場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朱天浩臉色大變,猛地站起。聽這話語,顯然是來找茬的,而且是不死不休那種。其他人都靜下來,想看看來者到底是誰。


    風聲響動,一道灰色的的身影從大門飛馳而入,站到場子最中央。來的是個老頭,發須與衣裳一般灰,手臂上纏道白布,顯然是死了至親。


    從大門外又跑進來幾個山河幫的人,滿臉愧疚地跑到朱天浩前麵,正要稟報事情。朱天浩揮手讓他們退下,來者不善,手下幾人無法阻攔,不能怪罪他們。


    “今日是小女大婚,不管是多大的仇怨,都會賣個麵子給老夫。閣下到底是誰?如此做法,卻是為何?”朱天浩語氣平淡,拳頭已經握緊。


    老人打量著朱天浩,忽然開口大笑:“你就是山河幫幫主?名聲倒不小,年紀不大,也敢自稱老夫?連我都不認識,白活了幾十年。”


    他說話的語氣,仿佛是長輩在教訓晚輩。朱天浩咬著牙問:“你到底是誰?”


    “易天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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