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琢隻好支棱起來,睜大了眼睛,試圖提醒一下偷懶的信徒們要繼續說話才是。


    結果發現……周圍隻剩下傅熠煬一個信徒了。


    「誒?他們人呢?」葉琢奇道。


    「讓他們走了。」


    「幹嘛讓他們走了啊。」葉琢就不滿地說。他還沒過夠這種神明的日子呢。


    「你有我一個信徒就夠了。」傅熠煬道。這人就緩緩的,一步一步的,走上前來。


    他眸子太深。


    這種目光,葉琢太過熟悉了。


    甚至於看到了這目光的時候,他的脊背已經開始在不自禁地發麻。


    「葉琢,你在看好多人。」


    「啊?」葉琢呆愣愣地說。傅熠煬簡直占據了他的眼睛的全部,他沒辦法再看到、再思索其他的了。


    「你在看暄酒,在看韶禮,在看妄言,在看喻盞,在看溫晏,還有你的神明朋友們,你的信徒們。你身邊總有很多人,你的目光總會落到他們身上,你總會去聽他們說話,總會去想他們的事。」傅熠煬道,「可是我想讓你隻看著我。隻看著我就好了。」


    「我可以做很多的事,我可以給你很多,我的生命,我的死亡——給你全部。」


    「我也可以說很好聽的話給你聽,我想告訴你,你很好看,好看到一切事物在你麵前都是灰的,好看到這個世界根本都配不上你,好看到——看到你的時候,我的血都會燒起來。我也隻想呼吸你周圍的空氣,我也隻想跟你待在一起。」


    「我是因為你的愛才活下來的。」


    「接下來的時間,不要想別人,不要看別人,都給我,好不好?」


    他這樣問著,可他並不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他已經走到了葉琢的水晶王座前,就單膝跪下,圈住了葉琢的腳踝,在腳背上落下了一個吻。


    「我的主,垂憐我。」他說。


    .


    葉琢覺得自己大概真的是中了名為「傅熠煬」的邪,被蠱得昏了頭了,最後才會和傅熠煬真的胡天胡地待在神殿裏鬼混。


    ——沒錯,就是「鬼混」,就是這個詞。


    傅熠煬還說「你不要想別人」什麽什麽的,事實就是,他腦子也根本沒有空隙再去想別的什麽。


    ……等等,該不會這個就是傅熠煬想要的效果吧?


    神明本就對時間的感知力沒那麽強,總之等葉琢猛然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傅熠煬正抱著他給他穿衣服。


    「你又要玩兒什麽啊?我不行了我真不行了我要睡覺你走開啊!」葉琢就叫道。


    「葉琢,我們等下就要結婚了。」傅熠煬就耐心地說。


    葉琢猛地支棱起來。


    「婚禮居然都已經到了嗎?」他震驚地叫道。


    所以原來,他居然就跟著傅熠煬在自己的神殿裏鬼混了一個多月……鬼混到他們的婚禮都要開始了!


    通貨膨脹也不是這麽個膨脹法吧!


    葉琢簡直欲哭無淚。


    傅熠煬已經幫他把衣服穿好了。那是一件白色的禮服,用金色的細線繡出了精緻的圖案,還有太陽的力量在那金線上流動。葉琢完全沒印象這衣服是哪兒來的,但是尺寸正是剛剛好。


    「我知道你身體每一處的尺寸。」傅熠煬就親親他,說。


    「驕傲個什麽啊。」葉琢嘟囔著道,「傅熠煬你耽誤大事了,要是婚禮不好看,你就等死吧你!」


    傅熠煬笑了笑。


    他現在開始笑得越來越多了。


    他牽起葉琢的手:「走了。」


    葉琢就隨著他往外走。


    時間正是傍晚,太陽還留有一些暖意融融的餘輝,宮殿外麵,是一條棉花糖雲朵鋪就的彎彎的小路。道路兩邊,種著很多太陽花。這花朵傍晚時會閉合,然而待葉琢走過的時候,一朵朵的太陽花就開了,在夕陽裏發著金色的光。


    他們穿過這條浪漫的小路,轉過彎,麵前居然是一個——遊樂場。


    就像是童話夢境裏會出現的那種。


    雲朵是粉色的,一團一團的蓬蓬的,遊樂場就在這粉色的雲朵間。


    旋轉木馬的吊頂就像一個彩虹糖,每一隻馬都神氣活現地衝著葉琢眨眼,音樂響著,它們繞著轉圈圈,帶起了糖果色的光暈。


    摩天輪的轎廂像是童話裏小矮人的房子,漆成了糖果色,門窗都是圓滾滾的,無數的光球飛舞著,隨著摩天輪一起遊蕩在傍晚的夜空。


    還有可可愛愛的大擺錘,純以光造就的海洋球,就在這個奇幻夢境裏穿行著的小火車。


    葉琢看著這一切。


    這是他曾經想要的夢,現在,他牽著戀人的手,站在了這個夢境裏。


    無數的光團而下,無數的煙火在頭頂上綻開。


    傅辭輕和鬱星南走了過來,他們倆是伴郎,兩人就伸手拋去,空中落下了好多好多的花瓣。


    他們在給他撒花花呢。


    道路兩邊都是熟悉的麵孔。他看到了妄言,喻盞,曉夢,葉爸葉媽,還有好多人,他在意的人。


    所有的人都向他微笑著。


    傅熠煬牽著他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了終點處的那個儀式亭。


    韶禮一身盛裝,站在那裏。


    他說:「葉琢,傅熠煬,你們是否願意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都能夠愛他有如此刻,直至死亡把你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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