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點威壓並沒有覆蓋在繁寧身上。


    剛成形,就被身邊神色冷漠的劍尊給化解了個徹底。


    “她說的有什麽不對麽?”劍尊斜睨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一臉虛弱的陵遊身上,眼裏帶起怒意,“不要一錯再錯了。”


    他的話語絕非友好勸告。


    劍尊的脾氣就像是裹了一層冰的石頭,與他相處多年的清雲宗宗主比誰都明白。


    也就是到了這時候,他才恍然想起——底下那人是月離宗劍尊唯一親選的弟子。


    “誤會,都是誤會……我並沒有威脅人的意思,”礙於身邊人的身份和冷臉,清雲宗宗主臉色依舊不怎麽好看,嘴上卻做出了實際的補償,“既已釀成惡果,也算做我的失察,便以一件定製法器為歉禮好了。”


    清雲宗宗主本身便已經是煉器宗師,送到手上的請求哪一個不是價格高昂,代價金貴?……這樣的承諾無疑已經超過了作為“歉禮”的程度。


    不像是對陵遊,倒像是對陵遊背後的人給的。


    繁寧嘴角溢出一絲冷笑。


    她沒急著說什麽,而是將目光轉向了真正的受害者陵遊,詢問:“你願意嗎?”


    陵遊無奈捂臉,聲音輕而小,“不要突然說這樣的話啊……”


    他想了想,仰頭看向上方的劍尊。


    眼神交匯之間,他那位好師尊並沒有表態,隻是指腹象征性的擦過了身邊的劍。


    陵遊悟了,重新看向繁寧,在眾多“怎麽還不答應”“這種好事為什麽沒輪到我”的眼神攻堅中,沉聲:“很不爽。”


    繁寧嘴角翹了一下,明知故問,“什麽很不爽?”


    陵遊:“……什麽都很不爽。”


    不管是那位宗主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表態也好,還是就算說出歉禮,眼裏卻依然沒有他這個人也好……都讓他很不爽。


    繁寧點點頭。


    環視著神色各異的人群,似嘲似諷的說了一句,“也對,要是都按宗主這麽處理的話……劍尊閣下應當能把在場的所有人都殺穿才對。”


    清雲宗宗主徹底耐不住了,音量陡然增大:“你是在對我說教?執掌清雲宗百餘年,我為整個修仙界做了多少貢獻……什麽時候隨便一個年輕修士都能對我指手畫腳了?”


    “哼,真以為自己有多大能耐了?少年人…不要太貪心!”


    “貪心?這也叫貪心嗎?”繁寧反唇相譏,“說什麽少年不少年的,都是為了自己的麵子而已,老頭要是在修仙界都要高人一等的話,那也別修煉了,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早點作古就早點高人一等。”


    【宿主,你隻是不是說的太狠了啊……】係統聽著都膽戰心驚。


    別說氣的臉色鐵青的清雲宗宗主了,就連底下的弟子都呆滯成石像,完全不敢開口啊!


    【劍尊他老人家還在上麵呢,死不了,】繁寧嘴角一勾,不客氣的嘲諷係統,【都當係統了,膽子還這麽小做什麽,連累我都看上去好欺負了。】


    係統:【……】


    繁寧……好欺負?


    它根本不敢把這個字眼和眼下硬剛宗主的人連起來。


    ……係統聽了都死掉了。


    它看著宿主安靜無害的笑臉,隻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如果係統真的有那個東西的話。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清雲宗宗主陰著臉,原本還算得上俊秀的麵龐兀自掛上了陰間濾鏡。


    正巧站在繁寧身後的弟子都跟著抖了一下,壓著腦袋就往旁邊鑽。


    “聽不懂話嗎?真正貪心的完全另有其人吧?”


    從一開始就聽見他想奪神木言論的繁寧笑了笑,指尖在下巴上輕點,語調輕緩,“煉器的事可是多虧了宗主,否則修仙界多少人將和法器無緣啊,往後……若是有誰因為沒有法器而低人一等可就不好了。”


    “現在倒好,有宗主這麽慷慨的人在台上坐著,所有沒有法器的普通弟子也能有更多的機會,往好了說,宗主給所有人派放法器,可是一件造福修仙界的大事啊。”


    “……”


    同樣聽過清雲宗宗主那一段話的看客們小心翼翼的瞧著他的臉色。


    陵遊拽了拽繁寧袖口的下擺,有些想要結束這一場注定無疾而終的交談了。


    但他心裏那麽想著,嘴上卻絕不會背刺繁寧。


    於是,在沉默之中,所有人都看見嘴角還帶著血的“受害者”顫巍巍抱住了繁寧的腰。


    “別爭了,他是宗主。”


    繁寧嗤笑一聲,單手將人撐了起來,在所有人目不轉睛的專注之下,直接明了的問:“你是怕我惹禍上身嗎?畢竟宗主啊——招惹宗主的話,會被追殺討伐的吧?唉,真可怕呢,要不是有劍尊大人在台上看著,我又哪敢說這些話。”


    清雲宗宗主:……你嘴上不敢,但該說的一句沒少!


    “咳,兩位這麽說,倒像是我欺負人了,不如這樣……你們隨我回清雲宗,我必定好好補償這位遭到反噬的修士,”清雲宗宗主看上去很想說些別的什麽,但還是忍住了,勉強撐著笑意,“如此,你們滿意了嗎?”


    “你這麽說倒像是我們在欺負人一樣。”


    繁寧似笑非笑,聽著場外傳來的窸窣響動,不僅沒有一口應下,還側身製止了想要過來攙扶的清雲宗弟子。


    【我敢打賭,他們等著一下已經很久了。】


    繁寧完全沒有被盯上的緊迫表情,甚至還能抽出空閑和係統聊天,【你注意到他們是什麽時候過來的麽?】


    係統遲疑了一瞬,很想說宿主是不是想的有點太多了,實際行動卻還是很誠實。


    【……在剛剛反噬的時候?但是,怎麽會……】


    【你以為清雲宗宗主那個煉器宗師的名頭全是水份嗎?他大概從一開始就看出來怎麽樣能引起法器的反噬了。】


    畢竟製作過程可是全程公開透明的,何況想動手腳的還是堂堂宗師。


    厲害的法器一定會有同樣嚴苛的限製,完全複刻他人的法器就算對宗師也絕對是難事……但如果隻需要讓它反噬其主呢?


    無論是定製法器,還是後續補償……目的都太明顯了。


    “宗主大人,我們可沒有與您相鬥的意思,隻是論起藥修,清雲宗到底是比不過月離宗的,又恰好,我與月離宗千江月長老有舊,”繁寧笑了笑,滿臉人畜無害,“不如,您負責提供遊林所有治療費用及藥材如何?想要治療反噬還不損害自身天資,需要的東西可不是我等普通修士能夠得到的呢。”


    “比如,通明草,又比如,神心葉,再加上請千江月長老出山的費用……算起來代價不小,”她慢悠悠掰著手指,嫣然一笑,“那便將您那份同樣價值不菲的‘歉禮’退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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