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宗門三天後,湊到一堆的三人組還是沒逃過被懲罰的宿命。


    主犯繁寧,從犯陵遊,加上鑲邊但是出手惡劣的從從犯江別鶴——皆被打包丟進了思過崖下。


    從頂峰一躍來到崖底,沒有日光也沒有後山烤起來焦脆酥麻的靈雞——隻有一望無際的冰天雪地。


    “聽說這裏曾經是宗主閉關的地方,”知道些內情的江別鶴解釋,“不過那位宗主出了意外,之後的所有事都被劃為了禁忌。”


    “連這代掌門都留著那個宗主的稱呼。”


    “禁忌?和藏書閣六層的東西有關嗎?”冷不丁被寒風竄了一下的繁寧躲到陵遊身後,一邊問江別鶴,一邊催促整理洞口的陵遊。


    陵遊彎著腰削掉一層冰淩,額頭暴起青筋,“隻有我一個人幹活就別催了啊——而且現在的洞穴怎麽就不能待了,還非要避風……”


    “真失禮啊陵遊,你在對一個披著狐裘還打哈欠的弱女子說些什麽呢,”繁寧打斷了她的話,應景又將江別鶴扒拉過來擋另一邊的風,“我可是靈脈受阻啊!”


    係統看著宿主被暖呼呼白毛遮擋的臉,不是很信服的哦了一聲。


    陵遊扭頭白了她一眼:“這種事情掛在嘴邊真的好嗎?……你不會真信她手無縛雞之力吧?”


    他看向江別鶴手中澄明的火焰,瞳孔地震,“怎麽本命靈火都用上了啊……?”


    被繁寧烤掉的雞真的會哭的!


    重新恢複思考的江別鶴臉色不變,“師妹體弱,被照顧是應該的。”


    繁寧懶洋洋呼出一口白氣,眼睛舒適的眯了起來。


    江別鶴隱晦的笑了一下,又提起之前的話題,“不過,藏書閣六層我並未關注過,如果你想的話——”


    “不,她不想,”陵遊削掉最後一點礙眼的冷層,平靜掃了眼一直注視著這邊的守衛人員,果斷把話題叫停。


    繁寧聳了聳肩,走進被鑿得美觀的冰洞,從乾坤袋拿出三疊被褥就坐了上去。


    江別鶴緊隨其後,在中央的位置點燃了本命靈火。


    思過崖底下的冰層玲瓏剔透,見證過前宗主數次渡劫之後更是頑強異常,火燒不融,非利器靈力不可斷。


    陵遊在外看著,竟覺出幾分平和來。


    “這可是思過崖啊,你哪裏有點反省的樣子了?”


    “我又沒做錯什麽,思過崖就不能過得舒服了嗎?”繁寧笑眯眯靠在靈火旁,燃起的光暈將她的側臉映出幾分柔和。


    【心動值加五十】


    陵遊心下一軟,一臉無奈的樣子在另一邊坐下,眉宇卻難得輕鬆。


    但歲月靜好的狀態隻維持了一刻鍾。


    因為暖和起來的繁寧又開始理直氣壯的提要求了。


    “唉,想吃烤魚。”


    陵遊:“這裏是思過崖。”


    繁寧:“思過崖就不能吃烤魚了嗎?我觀察過了,冰層下說不定會有哦。”


    陵遊:“……這種態度還怎麽從思過崖出去。”


    繁寧左手敲右手心,眼睛亮亮,“這裏的守衛不怎麽樣的,拿出你刺客的尊嚴來——”


    陵遊臉上一頭黑線:“換個要求,這樣吧……你第一句說的什麽?”


    繁寧笑眯眯,半張臉又往絨毛裏蹭了蹭,“我想吃魚。”


    陵遊點頭,起身就往外走:“等著。”


    係統:【思過崖也是讓你玩上了……】


    “嗯,不需要出去了嗎?”從懷裏揣出一包藥粉的江別鶴慢半拍。


    剛走了兩步的陵遊:“……那是什麽?”


    江別鶴即答:“能迷暈所有人的藥粉?”


    陵遊:“……你準備做什麽?”


    江別鶴:“迷暈所有人。”


    陵遊:“……”


    陵遊轉頭回來就把藥粉收走了。


    空氣詭異的沉默幾秒。


    他抬頭看著兩張同時望過來的臉,張張口,說:“這東西現在用不到,而且迷暈所有人這種做法,太明顯了。”


    “這是遇水就融,無色無味的迷藥,”江別鶴為自己的迷藥證明,“如果有人吃下它——”


    陵遊:“嗯?”


    “那它就被吃掉了。”


    聽了一茬的繁寧眉眼彎彎,“毀屍滅跡,一點不剩。”


    陵遊:“……”


    “我去抓魚。”


    繁寧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拉長語調:“可是這裏是思過崖誒——”


    陵遊頭也不回,被絆得腳步踉蹌了一下。


    係統幽幽歎息:【我猜他一定很後悔沒有第一時間就答應你。】


    繁寧:【不,我覺得他應該後悔和我上一艘賊船才對。】


    係統:【……您還怪有自知之明。】


    繁寧攤手:【沒辦法,我們當反派的,也是需要與時俱進的,要不然就和炮灰一個待遇了。】


    係統翻了翻自己的綁定說明,再次把“瑪麗蘇”三個字大寫置頂。


    但它顯然是強不過宿主粗大腿的。


    明明是戴罪之身,繁寧卻還是一手溫香,一手軟玉,被簇擁在中心連風都吹不到。


    這還是思過崖嗎?!簡直就是換了個地方度假啊!


    “困了?”


    剛剛被風吹精神的陵遊:“才吃了就睡,你是什麽需要冬眠的小動物嗎?”


    兩秒後,他看著真的閉上眼休息的繁寧,感到十分震驚,壓低聲音問身邊的江別鶴。


    “她終於生病了?”


    江別鶴細心給人蓋上被子,一本正經,“沒有。”


    呼吸聲逐漸平緩的繁寧懶洋洋舉起一隻手:“我隻是犯了每個人都會犯的錯。”


    “……”


    沉默中,陵遊看著那種白裏透紅的臉,終於意識到這場思過之旅注定無法正常發展的事實。


    而這種預感,在守衛神秘兮兮送來一個大包裹時達到了頂峰。


    彼時已是深夜,唯一醒著的陵遊被守衛叫走。


    一路上,他都預想了好幾次“掌門問責”“勒令他們端正態度”的說法了,結果——守衛繃著臉,轉身就遞了一個被包的很好的包裹。


    守衛解釋:“乾坤袋不能送。”


    陵遊揉了揉眼睛:“所以——這是?”


    守衛“哐”的一下把包裹裏的東西倒在了地麵上。


    厚實的衣裳,幾塊有溫度的礦石,看起來就好吃的靈果……還有角落裏飛出來的一隻眼熟的雞。


    陵遊和它大眼瞪小眼。


    臨到末了,還從夾縫中撿到兩封信。


    一封寫著“繁寧親啟”,陵遊就沒打開,而另一封……


    是那些煉器的弟子寄來的。


    前三段表示了他們對繁寧的認同,中三段描寫了他們對後山靈雞的探索……而最後一句才切入正題。


    說是聯合了一些剛入門的小夥伴送來的物資,喜歡的話,下次還有。


    陵遊嘴角抽搐,守衛倒是一臉尋常的樣子,甚至還能頂著厚重的服飾豎起一根拇指。


    “我們都聽說你們犯的事了,真厲害啊!”


    陵遊收起物資,有些詫異:“我以為你們都不會認同?”


    守衛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都是被規矩醃入味了而已,我在冰天雪地待著這麽久,見過的也多了。”


    “實不相瞞,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主動請纓留在這裏的。”


    陵遊看向他,守衛卻又恢複了尋常的樣子,仿佛那一刻的悵然從來沒出現過。


    “都吃好喝好啊,思過崖也是別有一番風味的。”


    陵遊往回走的背影又踉蹌了一下。


    ……這還是他認識的字嗎?但是——


    也不錯。


    他望著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的冰洞,最後一絲擔憂的情緒也從身體裏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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