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哈”,羅元昊暴喝一聲,雙腳蹬地,踢著小碎步直衝向陸墨,離陸墨還有一米多的距離就平跳著一個飛膝撞了過去。


    陸墨雙手交叉,直接擋住了羅元昊的膝蓋,緊接著借力後閃,堪堪躲過自上而下的肘擊,原來勢大力沉的飛膝竟然是虛招,砸肘才是殺手鐧。


    陸墨能擋住和躲開第一招,羅元昊並不意外,雙腳落地瞬間又彈起,一記掃腿抽向陸墨的右膝外側,這一腿要是掃到,估計直接骨折,整個人就廢在拳擊台上了。


    陸墨抬腿屈膝,用腿外側硬接了這記掃腿,其實他看到了羅元昊腰腹間出現了毫秒的空當,以他的速度完全可以一記重拳去爆羅元昊的肝,不過,陸墨忍住了,羅元昊的攻勢剛剛展開,他要好好“享受”一下。


    沒錯,是享受。


    和趙夢虎打完一場,陸墨才真正感覺自己的身體被激活了,視野開闊而清晰,對手的一舉一動、一拳一腳都盡收眼底,反應敏捷而準確,無論閃避還是出擊都不在話下,身體和大腦終於達到了高度的協調,如臂使指,指哪打哪,心拳合一。隻是正如孫海嶽說的,力量上還沒有找到最佳的狀態,發力和收力還需要適應適應。


    羅元昊的泰拳攻勢比趙夢虎的拳法來得更加密集和多變,拳、肘、膝、腿交替襲來,每一種都力道不輕,推、拉、抱、掃、撞等輔助技法配合著拳腳進攻,有時候甚至整個人騰空而起,用起了從天而降的招式。


    陸墨這時才知道平常看上去穩如山靜如水的羅元昊才是真正的高手,靈活多變的攻擊讓他整個人像一個連續輸出的機器人,不僅速度奇快,力道還不弱,而且拳堅骨硬,片刻功夫陸墨就覺得雙臂雙腿因為格擋而變得酸痛、腫脹,陸墨都能想到明天肯定都是淤青。


    羅元昊就像個吃了能量丸的怪物,高頻的攻擊足足持續了十分鍾,盡管陸墨極力閃避,也吃了不下幾百記拳腳肘膝的衝擊,幸好都是格擋,如果不小心臉上或者頭上被打到了估計會更慘不忍睹。不過陸墨也逐漸適應了羅元昊的攻勢,開始有了時間去思考如何接招、如何反擊,雖然他一直沒有出拳,但腦海裏已經模擬反擊了上百回,其中至少有一半是捕捉到了羅元昊的致命破綻,有一擊必傷的機會。


    陸墨遲遲沒有反擊,羅元昊也明白他的意思,眼見陸墨越來越輕鬆,自己的體力也逐漸下降,再不結束戰鬥,累也累趴下了,於是他稍微放緩了一下節奏,調息了一口氣說道:“來吧,不要緊。”


    場下圍觀的幾十人,眼見著羅元昊哥排山倒海的攻勢和陸墨輕鬆靈巧的防守,也紛紛為羅元昊擔心,這種情況下,陸墨隻要抓住機會一個反擊,羅元昊一口氣跟不上來,馬上就會垮掉。


    誰也不知道,陸墨已經忍住了多少個機會的誘惑,一直在學習,感受著泰拳的精髓。


    除了孫海嶽。


    孫海嶽看著陸墨在短短十分鍾內的變化,哪怕是陸墨的一個眼神,一次蠢蠢欲動都沒逃過他的法眼,他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緊張到放鬆,再到後來竟然露出了驚喜之色,什麽叫武學天才,什麽叫深不可測,孫海嶽都看到了。


    他甚至暗暗評估,自己苦練三十多年的一身功夫,可能最多跟陸墨打個平手。


    天賦異稟,大抵如此。老天爺,不,老祖宗賞飯吃,真的羨慕不來,人比人要氣死。


    台上,陸墨聽到羅元昊說“來吧,不要緊”,就知道他快撐不住了,與其累到自己放棄,還不如給他一個痛快,至少輸得沒那麽羞恥。


    陸墨明白羅元昊的意思,也不再收著忍著,斷喝一聲“來了”,腳下步法一變,像滑冰一樣左右閃了閃,一道身影就射向了羅元昊,就在羅元昊雙肘合並、雙手護臉,抬起右膝嚴密防守的架勢裏,也不見陸墨怎麽出的拳,一記勢大力沉的右勾拳自下而上直接撞開了羅元昊並著的雙肘,羅元昊胸前空門大開,陸墨左肘一提,擊刺羅元昊的胸口,砰的一聲,羅元昊被肘擊個正著,身體往後一震,又撞在邊柱上,一聲更大的“砰”響後,羅元昊順著柱子,滑坐在地上,雙手無力的垂了下去,整個人委頓了。


    拳館又一次死一般的安靜。


    真正的高手,比趙夢虎還強的五哥羅元昊,已經輸了,雖然沒有暈,但看上去已經脫力了。


    陸墨迅速解開拳擊手套,一個箭步衝到羅元昊身前,蹲下身扶著羅元昊。


    “我沒事,累了,脫力了。”羅元昊苦笑道。


    陸墨的最後一擊並不重,但撞在胸口上還是讓羅元昊體內血氣翻湧,氣息為之一亂,後背撞到邊柱上更是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


    陸墨知道羅元昊應無大礙,這時林大彪也走了過來,關切的看著羅元昊,陸墨說道:“放心,五哥攻得太猛,脫力了,沒受傷。”


    啪啪啪……拳館裏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三十幾條漢子,看向陸墨的目光已經變了,像是認可和膜拜新的英雄,又像在仰視新的王者誕生。


    ……


    林大彪把羅元昊扶下拳擊台,坐在旁邊的凳子上休息,羅元昊確實沒受傷,隻是一口氣亂了,加上連著猛攻十分鍾體力幾乎耗盡,歲月不饒人啊,四十好幾的漢子,能有這份體力很不容易了。


    陸墨也鬆了一口氣,第一次真正意義的練拳,他很擔心自己的力道沒收住,萬一傷到了自家兄弟,那就太不好意思了。


    陸墨從拳擊台邊角轉身,正準備收拾一下拳套下去休息時,突然看到了一道人影,從拳擊台邊一躍而起,縱身跳躍兩下就“飛”過邊繩,輕飄飄又穩穩當當的落在了自己的對角,陸墨定睛一看,居然是孫海嶽。


    “還能玩會不?”孫海嶽身形挺拔的立在那,一身筆挺的西裝配上錚亮的皮鞋,說這話的時候感覺不像是在拳擊台上,而是在夜總會的門口。


    陸墨知道孫海嶽身法不俗,還真沒見過他出手,不由的好奇心起,甩了甩雙手然後抱起拳架,說道:“西裝不脫啊?”


    “行。”孫海嶽說著,雙手向後一背,肩膀一抖,西裝外套就滑了下去,單手接住向外一甩,也不管有沒有人接著,目光定定的看著陸墨,動作瀟灑得有點過分。


    拳館裏,幾乎所有人都圍了過來,趙夢虎揉著胸口,羅元昊扶著台邊,都瞪大著眼看著陸墨和孫海嶽。


    林大彪本來想上台當裁判,一看雙方的架勢,突然間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幹脆就不上去了,雙手撐著拳擊台邊,加入了圍觀的陣營。


    陸墨見孫海嶽久久未動,既不擺拳架也不說話,於是雙手一鬆略微低了一些,正要開口說話時,孫海嶽卻突然動了。


    隻見孫海嶽雙腳左右一滑,竟然和陸墨是一樣的步法,但明顯更為迅疾和沉穩,一道身影快如閃電射向陸墨。


    陸墨暗道一聲“我草”,孫海嶽的拳鋒就已經直逼自己麵門。


    但是,盡管孫海嶽已經足夠快了,在陸墨眼裏,仍然有些“慢”,這讓他有足夠的時間偏了偏頭,避過迎麵而來的直拳,右腳一蹬便和孫海嶽錯身而過。


    兩個人身影一閃就交換了位置,等到陸墨迅速轉身看向後麵時,孫海嶽又身形挺拔雙手背負著站在對麵,好像根本沒有移動過。


    台下的人看著陸墨和孫海嶽的第一招交鋒,腦瓜子嗡嗡的,兩個人好像沒有動過吧?怎麽換了位置呢?


    唯有林大彪,眼神發亮的看了看陸墨,又看了看孫海嶽,心中暗道這才是高手。他比其他人略強一些,看到了孫海嶽出拳,也看到了陸墨的閃避,但是由於速度極快,而且注意力都在兩個人的上半身,林大彪完全沒看清他們用了什麽步法,隻能暗歎好快。


    台上,陸墨和孫海嶽對峙著,像兩座雕塑,一動不動。


    陸墨不敢說話了,剛剛就在即將張嘴的一瞬間,就被孫海嶽抓住了破綻,那快如閃電的一擊如果不是自己視力驚人反應敏捷,現在臉上應該已經挨了一拳。


    足有半分鍾的僵持,台下圍觀的人終於有些按捺不住,輕輕的問旁邊的人說“這倆人幹嘛呢”,結果換來一句嚴厲的喝斥:“別吵。”


    突然,陸墨動了。隻見他突然雙手一鬆,平舉在身前晃動,腳下踩著前後左右變換的蝴蝶步,有點像拳手阿裏的經典動作,又有點像電影精武門裏李連傑的步法,看似乎輕鬆跳躍,卻沒有給對手留任何機會。


    “你怎麽會這個?”孫海嶽突然問道。


    “不知道,看電影學的,站久了累。你攻還是我攻?”陸墨笑著答道,腳下的步子卻絲毫未停,和孫海嶽的距離卻在一點點縮短。


    “你攻。”孫海嶽說道。


    “呃……好吧。”陸墨的心裏有那麽一瞬間跳戲了,我攻,你受,一對好基友,呸。


    陸墨凝住心神,跳著蝴蝶舞步向孫海嶽靠近,在距離還有一米左右時,突然身形一頓,使了一記類似於千斤墜的傳統步法,林大彪這時知道要注意看步法了,隻見到陸墨雙腳在台麵上一沉,整個台麵都凹陷下去一拳深,然後……陸墨整個人就飛起來了。


    陸墨借著拳擊台地板的彈性,整個人高高躍起,雙肘護胸,右膝提起,身體微微前屈著就砸向孫海嶽。


    羅元昊麵色大駭,這不是自己剛剛的起手攻勢嗎?這個妖孽,才一個照麵就學會了。


    孫海嶽暗道一聲來得好,他也看出來這是羅元昊的泰拳招式,但陸墨使出來速度更快,力道更猛,而且借助地板的彈性發力後,陸墨跳得比羅元昊要高很多,然後雙肘和膝、小腿形成了一道切麵,像刀鋒一下直劈下來,氣勢如雷,快如閃電。


    陸墨之前是用雙臂硬架住了膝蓋,然後躲過了自上而下砸向腦門的肘擊,羅元昊使出這招時有一個時間差,膝撞是虛招,也可以化虛為實,膝撞被格擋住之後才跟上肘擊,這才給了陸墨閃身後退的時間。


    陸墨使出了同樣的招式,但是他作了修改,膝撞和砸肘同步,而且從更高的高度下壓,膝撞變成了下砸,肘擊變成了下劈,根本沒辦法防。抬手架膝,頭上就有空門,抬手護頭,膝蓋極有可能砸到胸口。除了退或者左右閃避,別無他法。


    孫海嶽也是反應極快,身形一晃就向右邊飄去,他選擇了閃避,因為退的話陸墨身形變,還可以踢腿、刺拳,或者落地後借勢再正蹬、上踢、腿掃、擺拳……總之後手可以有很多選擇,自己會很被動。


    然後孫海嶽向右一閃,身形一動就發現自己錯了。


    陸墨像是預判到了自己會右閃一樣,整個身體在空中一扭,右膝改為後踹,借著這股力上半身瞬間就向左邊側傾過去,左手肘向外一劃,改下劈為橫掃,重重的落在孫海嶽左肩內側靠近鎖骨和脖子的位置。


    僅此一招,孫海嶽就軟軟的向下癱去,陸墨落地後,迅速收拳吐氣,右手向左一伸,拉住了即將倒地的孫海嶽,再一用力,就把他拉進了懷裏穩穩的抱住。


    孫海嶽像第一次被男朋友抱住的小女孩,身體軟軟的,雙手低垂著,頭向後仰著,如果陸墨這時候有興趣,一低頭就能奪了他的初吻。


    畫麵太美,不忍直視。


    良久,孫海嶽身體一顫,猛的掙紮著推開了陸墨,嘴裏喊著“放開我”。


    拳擊台下,幾十雙眼睛看著這曖昧的一幕,目瞪口呆,隻是,故事情節有點問題,台上不是一男一女,而是……


    那一聲“放開我”也不是一聲嬌喝,而是粗糙的男聲……


    想象力豐富的人,腦海裏已經回蕩起一個聲音:“塞班,優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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