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段晨全然不知曉昨晚所發生的事情,還在蒙著被呼呼大睡。


    冷紫夕一早起床後便不知了去向,那時,天還蒙蒙亮。


    巫教旁那座最高的山崖上,一個黑色的曼妙身影正屹立於此,眼望著天邊剛剛升起的太陽,看她臉上複雜的臉色,絕不是來此觀賞日出美景的。


    “夕兒,記得你以前經常出沒在此地,然則算來已有半年時間在此看不到你的身影,今日又是哪裏來的興致,站在這個地方了呢?”


    同為一個曼妙的婀娜身影出現在山崖邊上,此人正是輕紗拂麵,成熟妖嬈的陰王,而另外一個自然不多說,便是冷紫夕不假。


    冷紫夕今日天微亮便以來到這裏,此刻的她再不同往日,因為他心中記載著一份天下人人都想用的無字天書,不知為何,對這麽有引誘力的厲害功法,冷紫夕竟然沒有半分要納為己有的想法,她隻是在糾結是將此物給段晨,亦或是給巫教。


    “我來此地是想看看日出的美景。”冷紫夕的話透著蒼涼。


    陰王沉吟片刻,最終還是問道:“你與那小子一起也有了幾天了,無字天書有沒有頭緒?”


    冷紫夕看著遙遠天際,此刻,陽光顯得更加的明亮了,眼睛直視之下,竟然還顯得有幾分刺眼。


    “師傅!”


    冷紫夕一臉愁鬱,不知在想著什麽。


    “我巫教教義,以強為勝,顧名思義便是成王敗寇之意,若人人都這般想法,那天下是否就再不會有太平一說,但是我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如今天下,佛門之中還真是如他們教義那般的慈悲善良,然則太多道教人士卻隻是嘴上說說,實則都是一些狗苟蠅營之輩,眼下道佛能夠得到天下所有人的尊敬與認同,隻是因為我巫教一直以來都落後與他們麽?”


    陰王沉著臉,問道:“夕兒,你這段時間改變很大,為何說著這些不找邊際的話語,我巫教做事那是坦坦蕩蕩,你在此地生活二十幾年,難道就真的沒有看出我巫教所做之事真有人們口口相傳的那麽壞麽?道佛故意把我們渲染的沒有一點好,這樣做也隻是為了穩固他們的地位罷了,若是有一天我巫教當道,天下何門何派還敢與我們爭鋒,若是我們巫教稱霸天下,那天下間人便都以我巫教為尊,那時,道佛便是邪惡教派,我聖教便是他們的天,他們的神,還會有誰會說我聖教不是。”


    陰王意猶未盡,繼續道:“還有,道教之人所做之事難道真有人們所說般的好,陳數在天下間應該是有口皆碑吧,但是他在我南疆蠻荒殺了一萬名無知的蠻民,這也叫好,他為的什麽,為的就是實力,有了能夠借助神威的雷吟劍昆侖便是如虎添翼,此時的昆侖稱霸天下,誰還敢觸其逆鱗,夕兒,從上次見到你後我便知道你變了,以前的你做事從不拖泥帶水,殺伐果斷,在巫教之中雖然年紀尚小,但是卻以聖女身份得到所有人的認同及喜愛,如今的你,不知是為何變得這般的憂鬱,特別是想法,竟然開始考慮這些你本不應該考慮的東西。”


    的確,冷紫夕是變了,在與段晨葉甄萱一起遇見寒冰之前,她根本就分不清是非,然而在遇到寒冰以後,她便有了一定的判斷力,天下好壞不是自己說了算,而是別人,任何人都有指責一個人的權力,更有評論一個人的自由。


    巫教所做之事均是為了壯大巫教,用蠱毒不知害死多少無辜百姓,現在還不知道道佛有否研製住解藥壓製住蠱毒,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眼下的無辜百姓還是在一片恐懼當中。


    “夕兒!你不要多想,作為我聖教一員,我知道你犧牲很大,但是段晨身上的確有著對我們來說最為重要的東西,你與他相處幾日一來,有所發現嗎?”


    冷紫夕當然發現了,現在無字天書從段晨身上轉換到了冷紫夕的身上,隻是除了冷紫夕自己,誰都不知道罷了。


    搖搖頭,冷紫夕道:“這幾日一來,我雖然時刻都注意著段晨,但是卻並沒有發現所謂的無字天書。”


    她也不知道為何要撒謊,因為她本能的覺得這本無字天書是邪物,是能夠再使很多人喪命的邪物,若是給了巫教,那巫教定然能夠翻身,但是對天下百姓絕非好事。


    以前的冷紫夕不管做何事都是不會考慮別人的感受的,何況還是與她毫無關係的天下百姓,然則現在的她竟然開始考慮。


    就此可以證明她變了,變得善良,變得深思熟慮。


    當一個人在遇到某件事情以後,或許就會改變,但是有些人很幸運,會變好,不過有些人卻是不幸的,在遇到某件事情以後,會變得越來越壞。


    陰王眼神中迸發出一股細微難見,但是卻又是那般深邃明亮神采,默然看向冷紫夕,冷紫夕由於心中所想,竟沒有看到陰王眼神。


    “哎!”


    陰王歎口氣,道:“莫非這可以使巫教數萬民眾得以解脫眼下困境的無字天書是屬假不成,若真是如此,也隻能怪我巫教教民不幸了。”


    語氣惆悵,滲出一股無言的落寞味道,在這麽一個我見猶憐的成熟美婦口中說出來,真的讓人感到有些心碎,縱然是作為女人的冷紫夕也忍不住心中一股歉疚升騰,真想將事實說出,告訴陰王她以知曉了無字天書。


    不過可以嗎?


    不行!


    因為天下百姓,誰都知道要練成無字天書,一定要用不知道多少人的陰魂才可以練成,練成後,又不知道有多少陰魂得不到輪回轉世,那些天真而又無知兼且還善良的人們的靈魂將會就這麽在這個世上飄離。


    腦海中一番交戰以後,冷紫夕迷離的眼睛中路出一股哀傷神色,朝陰王道:“師傅不必灰心,我想既然人們將段晨身上擁有無字天書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說的煞有其事,我想應該不會是子虛烏有的事情,若是我能夠有幸得到,定將此法交予師傅手中。”


    陰王的神色變得有些陰冷,從冷紫夕身上緩緩離開,看向天邊已經刺眼的太陽,小聲問道:“夕兒,我育你養你已有二十幾年了,好快!”


    這麽一身無來由的感歎頓時將冷紫夕的心打亂,急忙掩飾道:“是啊!我都這麽大了,長長聽師傅說起我小時,定是讓師傅費了不少心吧。”


    陰王笑笑,道:“看著你一天天長大,那是我最為開心的事情,我最疼愛的人就是你,早已把你當成了我自己的親生女兒。”


    愧疚就像是春天滋長的野草,隨著一波又一波在冷紫夕心中不盡的長出而又被她抹殺,自己眼前之人對自己的好,冷紫夕心中有數,那是不求回報的付出,換種說法就是,天下間對自己最好的人莫過於眼前的陰王,自己也早已將此人認作自己的親生母親,然則眼下,自己卻要辜負她,欺騙她。


    這樣做到底是否正確。


    寒冰,一個與人類沒有任何交集的妖,不但如此,若是擱在現在,定然還會被天下間人人唾棄,甚至是追殺,不過他卻為了人類承受了萬年孤獨,最後連自己的生命都為了人類而付出,如此說來,自己這樣做肯定是對的,雖然不被任何人知曉,但是冷紫夕心中溫暖,做好事就像寒冰所做一般,務須要誰的報答。


    不過從自己是陰王徒弟這一方麵講,冷紫夕便是不仁不孝,這是個艱難的抉擇,不過冷紫夕還是做出了選擇,並且是對的,她已不再是以前的那個冷紫夕!


    冷紫夕勉強的笑笑,道:“師傅,夕兒向來聽你的話,但是有時候還是會惹你生氣,但願你大人大量不要計較。”


    陰王臉上的表情越加的複雜,繼續看著沒有任何看頭的天邊,答道:“既然你我親若母女,我又何以會怪罪你。”


    像是忍受不了這種處處都會無形中受到指責的氣氛,冷紫夕慌張的道:“師傅,段晨該起床了,我想我也應該回去了。”


    陰王何許人也,心中對冷紫夕剛剛的表現已經看透,回首,朝著冷紫夕道:“夕兒,師傅讓你與段晨虛與委蛇,假作夫妻,真是難為你了。”


    冷紫夕淡然一笑,心中絕沒有因為此事而對陰王有半點記恨,換種說法,應該還會對她存在感激,但是這種話又豈能說出。


    “師傅,都過了,若是我做的滿意還好,若是我做的不好,還望師傅原諒。”


    陰王道:“夕兒不必這麽說,整個巫教中,你做出的犧牲應該算是最大,誰都不可能怪你,就猶如我剛剛所說,若是段晨身上沒有無字天書,那麽也隻能怪我巫教中人活該倒黴,與夕兒你絕不相幹。”


    陰王一次又一次的將氣氛渲染的讓冷紫夕感動,差點就將自己知道無字天書的秘密說了出來,最後還是克製了,向陰王欠身道了句別後,搖曳著動人的身姿緩緩離開。


    陰王一直看著冷紫夕的背影,就那麽一動不動,眼神中卻是有著幾分冷颯,當冷紫夕的身影全部消失,陰王閉上眼睛深吸口氣,像是自語般的道:“夕兒,你是個不懂得說謊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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