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肎不自覺手一抖,臉上陰晴不定,繼而陷入沉思,小雙繼續道:“我有一個姓唐的朋友,從某處仙家之地下來,來到凡俗之地,自以為一下山就可以風雲在握,成為天之驕子,看眾生皆為螻蟻,舉手投足皆有超塵氣概,一舉一動,足可以引人間動蕩,但是,他最後被打了,被打得很慘,最後為了生存,當個挑糞工都甘之若飴,最後徹底輪入紅塵成為紅塵最普通的一份子,這才洗心革麵,紮紮實實做了一回人,若問他初心是什麽,他的初心就是來這凡俗走一趟裝一回逼,最後被吊打,被打醒了,這才老老實實做人。當然,我問先生走這一圈所為何來,不是告誡先生不要裝逼,而是真誠的問先生,你走這一趟的初心是什麽,可曾捫心自問?”


    小雙看著鄧肎,獨自喝了一杯酒,道:“我見過一些智者,比如龍順帝國的丞相劉琇,那人才是吞吐宇宙之大才,修行演算智計甚至搞陰謀詭計,皆可以登堂入室,每一項才能都足以成聖成道,我見過他的三個方麵,修行走的樓觀派,其修為足可以媲美其樓觀派祖師,搞陰謀詭計,曾撥動一國風雲,如今治國理政,其才能僅用一成便足可以治理一座天下。這樣的人,我見過他最狼狽的一麵,那就是真正沉入民間,走投無路變作流民差點餓死,然後又從流民登高廟堂,處於人間之巔。這樣的人都沒有故作高深,沒有將眾生視為螻蟻,沒有高高在上自視為神,請問鄧先生,你的優越感從何而來?你與劉琇相比,處於什麽段位?”


    鄧肎陰晴不定,一隻手緊握酒杯,一隻手搭在桌子上,低著頭,顯然竭力的控製自己的情緒,這時,小雙輕輕敲了敲桌子,說道:“喝酒!”


    鄧肎驀然一驚,抬起頭看向小雙,道:“你知道我是誰?”


    小雙看了一眼鄧肎,道:“我初到安梁城,投入到郝猛的圓順鏢局,第一天我就知道,我的身邊有一群人盯著我,包括郝猛的鏢局的有幾個人,還有那些在街道在小攤在我所能到的每一處,那些販夫走卒,那些雜耍藝人,還有那些偶然在街上擦肩而過的人,他們都是你聽風樓的人,你表麵上輔佐大皇子,其實你是皇後的入幕之賓,囚禁皇帝的陣法,皆為你所為,我沒有興趣知道,你是星母座下的哪一路神仙,反正都是我的敵人,你死不死全看我的心情。我沒有回到安梁城,但我知道安梁城那邊星母失敗了,不過現在我還真不知道她跑去了何處,想必你知道,但是我也不問,不值得,有我在,她隻能像老鼠一樣龜縮,所以,你也不用拿星母的行蹤和我討價還價,我不稀罕。你今天所以要死,純屬於我看不慣你在我跟前裝犢子的樣子,在我跟前賣弄智商,你真是找死!”


    鄧肎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一係列的謀劃,在小雙麵前根本一文不值。


    鄧肎剛要有所動作,卻發現自己絲毫動彈不得,在無盡的驚恐中,身體逐漸化作雲煙,消散不見。


    慧覺攆著佛珠,默念“地藏經”。


    聽風樓,看樣子把手已經伸進了濱海國,不然,他們斷然不可能如此清楚的掌控自己的行蹤。


    無所謂,這個在自己跟前玩智商的鄧肎已經死了,聽風樓失去了主心骨,一時半會兒監視不到自己。


    這個秀智商的家夥其實最終的目的是想投靠自己,隻不過,自己對這種人是實在看不上。


    小雙喝了一會酒,吃了點東西,就站起身走出了酒館,天色已晚,先找個客棧休息。


    在找客棧的路上,慧覺問小雙,為何不教而誅,小雙看著慧覺,看得慧覺發毛,慧覺嚇得後退,“你不要亂來啊!”,小雙眼中的金光褪去,說道:“這個鄧肎是大皇子劉域金的老師,七子奪嫡的亂象就是他一手促成的,還有,那個皇帝劉廷閣被圈禁另一個空間,也是他所為,他和皇後合謀,采集了周家莊那些活死人的神魂,目的是掌控那些周家莊人,這一次我們表麵上受七皇子委托送信物,其實都是皇後的謀劃,若我猜的不錯,七皇子也是受到了皇後的脅迫。這一切謀劃都失敗了,他便把主意打到我頭上,顯得高深莫測,讓我對他欣賞,給自己留後路,這樣的人不能信任也不值得信任,因為他是隨時隨地可以出賣主人的人!”


    小雙決定還是先住下來,隨意找了一家客棧,幾人住下,琴棋書畫四人感到還沒有盡興,就經過小雙同意,又去了附近一家酒樓,繼續喝酒。郝猛對小雙的手段已經見怪不怪,但是今天見到那個鄧先生莫名其名的說沒就沒了還是感到驚悚,有一句話叫做伴君如伴虎,這一刻他由衷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深刻含義,不過,他倒是沒有太過擔心,這個皇帝不是一般的皇帝,似乎人家把這個皇帝也沒當回事,自己與他真不是高攀,是真哥們兒,生死相托的哥們兒,而且,他感到,這個小雙公子,真沒把自己當做外人,雖然沒說,但是一言一行,對自己毫無戒心。


    這讓他很感動,沒想到,出一趟鏢,結識一個江湖草莽,居然就是自己最幸運的時刻。


    慧覺一直想著白天的事情,小雙眼眸中那道金光,令他驚悚不已。


    前世今生的陪伴,他對小雙太過了解,也正因為了解,所以害怕。


    他怕這個小雙再也回不去那個小雙。


    琴棋書畫出去瘋狂去了,小雙也不管,自己在自己的房間內,拿出了不少好吃的和好酒,把土姑姑五人叫出來,房間內頓時熱鬧起來。


    小雙為了不影響別人,布置了陣法,隔絕了視聽。他願意這樣,每當空閑下來,他願意和土姑姑幾人坐在一起,哪怕什麽也不說,隻要待在一起,似乎就是一個家,一個有心靈寄托的地方。


    小雙總有一種感覺,不會太久,他將和土姑姑五人告別。


    不舍,就像第一次和老黑牛分別,那種撕心裂肺的滋味很不好受。所以,他一直在想一個辦法,那就是和這些人不分別,一直待在一起。


    瞎子早就不瞎了,是東方木,但是小雙還是喜歡叫他瞎叔叔,東方木也喜歡,這證明這孩子始終沒忘本。瞎子乃是東方木神,在大世界中那棵生命神樹之下,他得利最多,同時通過草藥循環,讓大世界的生機更是循環不息。值得一提的是,現在,他們可以煉製出聖藥級別的丹藥,而且是九品,已經突破了這個天下的極限。


    小雙收了一些丹藥放在紫金葫蘆裏,說道:“土姑姑,我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未來我要建一座五行宮,要很大的,有樹林有山峰,有湖泊有河流,你們和我和七彩裙小女孩都住在那宮殿裏,我們種草藥養動物,在一起喝酒出去一起遊覽,我們是一家人,永遠也不分開。”


    土姑姑摸著小雙的頭頂,極為溫柔,又將小雙摟進懷裏,親了親小雙的頭發,然後像是哄孩子一樣拍著小雙的身體,像是哄孩子入睡一般。小雙果然閉上眼睛,像是嬰兒睡眠,嘴角露出甜甜的微笑。


    五個人看著小雙,皆淚眼朦朧,這孩子太重情,未來,未來若真有那麽一天,真怕這孩子受不了。


    土姑姑說道:“那我們好好活著,用盡所有的生命,一直陪伴著他。”


    第二天,郝猛結了賬,問道:“今天要去哪裏?”,小雙道:“這城裏雖然沒有名山大川,但是風景不錯,再加上地理位置靠近東海,漁業發達。除此之外,我看過濱海誌,城東有一座封神台,聽說其實是是上古時期遺留的一座飛升台,咱們去參觀一下,開開眼界。”


    幾人向東而去,已經出了東門也沒見所謂的封神台遺址,見遙遠的東邊有一座大山,號稱萬神山,有零零散散的人也去往萬神山,便與路人打聽,其中一位是一個中年婦人,身背花布褡褳,裏邊不知放著什麽,看樣子東西不少,小雙問道:“大嬸需要幫忙嗎?”


    那婦人看了看小雙,一看小雙的長相便有些放心,爽朗笑道:“那感情好,正好大嬸挺累的,那就幫大嬸背東西吧。”


    小雙接過褡褳,背在肩上,說道:“還挺沉的,大嬸這是要去何處?”


    大嬸道:“萬神山今日有廟會,你們看陸陸續續的人越來越多了,不是去上香的就是看熱鬧的,每到這個節日人就多,大嬸不信神佛,但是,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去賣點東西掙點錢,家裏有孩子還小,老爺們兒癱瘓在家,不掙點錢活著都難啊!”


    小雙點了點頭,大嬸說道:“都是煎餅,逛廟會的人總會餓的,想吃東西,我這煎餅好吃,這幾年在這廟會上都有名氣了,別人都管我叫‘煎餅嬸’,你停一停,拿出幾張來,你們都嚐嚐!”


    小雙也沒客氣,把褡褳卸下來,伸手拿出幾張,分給眾人,小雙咬了一口,果然很香很柔又很筋道,伸出大拇指,對煎餅嬸說道:“大嬸,你也不用這麽辛苦,這些煎餅我都要了,你不用去廟會了,回家照顧孩子去吧。”


    “那可不行!”,煎餅嬸笑道:“好多人都等著吃我的煎餅,我若是不去,他們可能要失望呢!”


    小雙又背上褡褳,笑道:“那我就和嬸嬸一起吧,幫幫你忙,餓的時候還有吃的。”


    山腳下是一片樹林,樹林裏邊有小道,這時候,可見樹林中有不少馬車駿馬甚至驢牛之類的停在樹林裏,顯然萬神山的那座封神台遺址應該在山上,山上的小道上不去車或者不讓車馬什麽的上山,所以隻能把這些車馬什麽的放到山下。小雙等人過了樹林,眼前就是一個大殿,大殿外就是廣場,廣場上人群熙熙攘攘,有很多擺攤設點的,賣一些什麽小物件,什麽拐杖奇石,項鏈珍珠等,當然也有賣吃的。有一些人顯然認識煎餅嬸,笑著打招呼:“煎餅嬸,今天帶了多少煎餅啊,帶少了怕是不夠吃!”


    煎餅嬸笑道:“今兒可真是對不起了,這煎餅還真不是賣給你們的,山上玉虛宮,那幾個師傅早就定好了,我的給他們送過去。”


    那幾人顯然有些失望,看著煎餅嬸身邊背著褡褳的小雙,笑道:“煎餅嬸,親戚嗎?沒見過呢!”


    煎餅嬸痛快說道:“我侄子,好看吧!”,說著領著小雙進山門。


    過山門,隨著人流往山上走,大部分是逛風景的人,還有一些紈絝專門往大姑娘小媳婦多的地方蹭,蹭的大姑娘小媳婦東倒西歪的,然後裝作一驚一乍十分關心的樣子:“小心啊!”,將人拉倒懷裏一頓蹭,弄得大姑娘小媳婦驕橫喊道:“臭流氓!”


    小雙等人跟著煎餅嬸,煎餅嬸雖然三十多歲了,但是長相還是不錯的,特別是有成熟女人的豐腴味道,這一路也沒少挨蹭,煎餅嬸也沒有太在意,有時候遇到熟人,還要打招呼,“煎餅嬸你又漂亮了!”,“小崽子,滾你媽被窩去!”,“煎餅嬸,煎餅叔還不行吧,不行的話,我去幫幫你!”,“來吧,看我不絞了你的命根子!”


    到了一處緩坡,有幾座廟宇式的建築,紅牆綠瓦的那種,有院子,院內綠樹蔥蘢,蔥蘢下就是大廟,進了院子,很多人上香,煎餅嬸帶著小雙等人繞過大廟,來到後院不對外開放的院子,來到像是房舍一樣的房子前,煎餅嬸笑道:“進去看看,裏邊可都是得道的高人,神神叨叨的,會算命,這些煎餅就是給他們的,跟我進去,給你們算一卦,看在我的麵子上,他們不收錢!”


    小雙笑了笑,也沒猶豫,跟著煎餅嬸就進了屋子。


    屋子三間,正堂有三尊塑像,有供台香爐,香爐內有香煙嫋嫋。至東屋,很大的房間,裏邊有兩個道士,正在伏案疾書,小雙看了看是畫符,都是一些平安符之類,今兒廟會,請符的人一定很多,拿到前院賣出去,就會賣出一個好價錢,而且是兩位得道高士畫符,那符就不是一般的符了,符道之力定然更加豐沛,一經顯化,靈力沛然,即便的凶宅,有這麽一道符,萬鬼難侵,可保家宅平安。若是求親求子符,符籙顯化,化符為水,飲下之後,可心想事成。


    當然,這東西信則有不信則無,但是還是有信的,不然,也不會一張符籙賣出千八百兩銀子,對於不信的人來說就是騙子,但是對於信的人來說那就是千金難求!


    煎餅嬸進屋,讓小雙將煎餅放在櫃子上,兩個道士看了一眼煎餅嬸,剛想說什麽,又看到小雙等人,皺皺眉:“煎餅嬸,此乃禁地,帶這麽多人來幹什麽?”


    煎餅嬸笑了笑:“都是我的侄兒,鄉下來的,沒見過世麵,帶過來看看眼還不行啊,再說,你們吃了我多少煎餅啊,這點麵子都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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