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對皇後的恨意就是被皇後拉上鳳床的那一次,那時他剛剛十六歲。此後六七年,他一邊自責恨不得羞愧致死,一邊留戀那蝕骨銘心的滋味兒而不能自拔,隨著年齡的增大,他覺得自己就是個應該下地獄的罪人,但是,在走之前,他要把那個女人帶走,他一直都在等這個機會。


    七皇子去了母親的菜園,母親正在澆灌菜園,七皇子接過母親手中的水桶和水壺,精心的一顆顆澆灌蔬菜,母親來到另一邊,精心挑揀菜苗,在七皇子的心目中,自打記事以來,母親就是個閑不住的人,都是一些粗活,哪怕是針線活也是粗活,遠不如宮裏的繡娘,但是,她就是閑不住,哪怕做出來的衣服和鞋子沒人穿,她也樂此不疲,箱子裏壓滿了她做出來的存貨,經常拿出來自我欣賞,沒人穿,也絲毫不影響她自己的心情。


    對於這個母親,七皇子就算沒有多少親切感,但是總有一種踏實感,還有就是麵對母親時想起那個女人讓他監視母親的一切所帶來的負罪感,這些複雜的心緒,讓他麵對母親時總有一些若即若離。


    七皇子澆完菜園,看著閑不住的母親,笑道:“母妃,兒子想和你說幾句話!”


    母親在水桶裏洗了洗手,又用圍裙擦了擦,來到兒子身邊,坐在台階上,拍了拍身邊的台階,示意兒子坐下。七皇子猶豫了一下,挨著母親坐下,母親拍了拍兒子的肩膀,說道:“有什麽想說的,盡管說!”


    七皇子沉吟了一會兒,突然站起身,然後跪在母親麵前,看著母親,說道:“二十幾年了,我隻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兒子,我到底是誰?”


    貴妃看著自己的兒子,突然笑了笑,“是不是我生的又有什麽關係?我們母子在那個村子相依為命十二年,這還不夠嗎?”


    七皇子終於證實了一件事,他不是眼前這個女人的兒子,那麽自己又是誰?


    七皇子看著這個農婦一樣的女人,突然感到極為陌生,喊了二十多年的母親,突然承認兩人並無關係,這是一種沉重的打擊。


    貴妃摸了摸七皇子的臉,笑道:“其實準確地來說,你確實是你父親的兒子,周家村老周家的外甥,而我,卻不是周家人,也就是說,你是真皇子,而我是假貴妃。”


    “生你的另有其人,養你的,是我!”,周貴妃笑了笑,“不想認我這個母親了?”


    七皇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這是為什麽?還有,我這些年過的如此不堪,您一定知道,為何不管我?”


    周貴妃突然麵沉似水,“那賤人,早就該死!”,周貴妃壓製住內心極度的憤怒,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一次拿著我給你的信物派郝猛找你姥爺,是殊死一搏?讓你姥爺出麵滅了那賤人?”


    七皇子大吃一驚,看著貴妃,百思不得其解。


    “告訴你吧,你指望不上,因為,周家村已經不是你認識的周家村,他們已經是那賤人的仆從,包括你姥爺!”


    七皇子更是震驚,他看著眼前的母親,讓他更加陌生!


    “還有你妹妹,你若有良心,保護好她,雖然你們並無關係,但是,她畢竟叫了你十幾年的哥,人可以喪良心,但是,不能沒有底線。這個宮廷馬上就要亂了,你逃不掉...對了,到那一天,你到我這裏,我可以保你一命!”


    “這一次那個司馬劍是不是也陪著郝猛去了周家村?”,貴妃將一桶水灑在菜園裏,撿起水壺扔到桶裏,“皇宮大亂,我不知道那個沒心沒肺的皇帝還有什麽辦法渡過難關,但是,我知道,那孩子出手,那賤人的這縷魂魄也就要煙消雲散了!還有周家村,說不定要被滅村!”


    七皇子呆坐在地上,已然癡呆!


    小雙郝猛二人已經出現在去往東部的官道上!


    小雙知道,自己被郝猛帶出安梁城是被有心人早就算計好了的,他也預估到,他走後,安梁城會出現一些事情,調虎離山的事情很俗套,但是很有用,不過小雙並不擔心,小心趙鑫小白夜無涯夜靜怡在寶來閣,安梁城就掀不起什麽大浪。


    也正好,小雙對那幾個神秘的村子早就好奇了。


    二人出城五十裏,來到一處山路,沒有騎馬也沒有禦空飛行,按照郝猛的說法,就是這一次是秘密出行,是為七皇子送信的,要躲避一些人的視線。二人邊走邊聊,但是腳下也不慢,片刻間變化為兩條線,消失在群山深處。


    二人從山路下旋,至一處山澗小路,叢林遮天蔽日,有山林呼嘯之聲,伴隨著呼嘯之聲,有無數箭矢從山林兩側透射而來,山林的呼嘯聲隱藏了箭矢帶來的破空聲。郝猛大驚失色,一副鐵拳左右開弓,砸落了無數箭矢,小雙皺了皺眉頭,左腳一跺,山林震蕩不已,從腳下開始,一道土色漣漪向四外擴展,所到之處山林攔腰斬斷,方圓千丈一掃而空,那些隱藏在山林中的箭手被掀飛上天,一個個小石頭一樣的身影從空中摔落,有的插在半截樹樁上當場斃命。小雙信手吸來一個人,一襲黑衣,臉有黑色麵紗,被小雙提在手裏一翻白眼,嘴角黑血流淌,已然暴斃。接著小雙又吸來幾十個人,皆如此。這些都是殺手也是死士,任務不成,唯有自殺一途。


    小雙問郝猛,可知道這些殺手的來曆,郝猛搖頭,但是他也狐疑,自己受七皇子委派去往周家村,這是很秘密的事情,怎麽會有殺手埋伏?郝猛不敢多想,但是,也不由他不想,但是想來想去,他不由得冒冷汗,難不成是七皇子?


    小雙問郝猛,是否知道江湖上有什麽殺手組織,郝猛想了想,說道:“有一個叫做‘風鈴’的組織專門幹暗殺的勾當,但是,這個風鈴組織特別神秘,江湖有傳聞,但是誰也不知道這個組織在哪兒,而且,我身邊的人也沒有聽說有誰出錢雇請風鈴的人殺人,我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那個所謂風鈴殺手。”


    小雙搖搖頭,“一般的暗殺組織出任務,都是單獨行動,最多也不超過三四個聯手行動,但是,你看到這些人了嗎,這麽多,顯然不是那種殺手組織。”


    郝猛想了想,不願意相信,但是也十分懷疑,難道真是七皇子?他把懷疑告訴小雙,小雙問道:“你既然是和七皇子一起長大又一起出山,你與他應該感情深厚,這一點從你與他的關係能看得出來,他沒有理由殺你,那麽就是對著我來的,也許是七皇子想殺我,也許是別人。”


    郝猛更不信,“七皇子為什麽要殺你?沒道理,而且,他想奪位當皇帝,憑你我的關係,他應該極盡的拉攏你才對,怎麽會殺你,說不通!難道是另外幾個皇子?特別是大皇子?更不應該啊,他們不應該知道我們去周家村,還提前布置好埋伏啊!”


    小雙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七皇子特意泄露自己與郝猛的行蹤和目的地,打草驚蛇,讓那幾個皇子坐不住,派人截殺自己,而七皇子的目的就是借刀殺人,自己就是七皇子的刀!


    小雙比較反感這些人在他麵前秀智商,都是一些小兒科,站在自己的視角,這些自作聰明的人都是小聰明,自以為是而已。


    不過,正和小雙的意思,名正言順的殺人,名正言順的把一些暗中勢力幹掉,順便踢走一些絆腳石,對日後小瑞他們進軍安南國有利,能減少一些不必要的阻力。


    想起小瑞,這麽長時間在邊界一帶按兵不動,想必早已經饑渴難耐了吧。


    二人加快腳步,沿著小道再一次上旋至另一座山頂,往東望去,依舊群山綿綿,神秘的周家村即便出現在東域的山水堪輿圖上,也是雲裏霧裏,現在就算郝猛,也有點迷糊,出山時候的路線已經麵目全非,按照十幾年前的記憶走,恐怕已經出現了極大的偏差。


    郝猛站在山頂四處張望,極力尋找記憶中的山路,但是,顯然未能如願,小雙神識進入神海,翻閱東域堪輿圖,周家村赫然在目,但是,與現實相差何止千裏。


    一隊苦行僧十二人,從東邊的山腳往上攀登,十二人皆粗布袈裟,上有補丁,一手持行山杖一手托缽,口中唱誦佛經,十二人,風塵仆仆,就連眉毛都有土色,一看就是長途奔波而來,也不知去何處。


    在這個二人迷失的地方出現這麽一隊苦行僧,說是巧合也太巧了,小雙不相信巧合。


    小雙通過東域堪輿圖和東域地方誌知道,東域這個地方有佛道留存,佛宗不知何處,但是有一座名山千佛山,上有一坐一座古刹千佛寺,乃是佛門聖地,但是,千佛寺僧眾不靠山門香火,隻靠行乞為生,即便是不行乞,寺中有地,和尚們自耕自食,堅決杜絕凡俗眾人進入,可謂真正的閉關修行。


    看樣子,這一隊和尚應該是千佛寺的苦行僧。但是,他們卻出現了。


    小雙不想多事,閃在路邊,等待著和尚們通過。


    但是,和尚們來到山頂,在小雙對麵坐下,堵住了整條山路,人人跏趺而坐,人人身前擺放行山杖和缽盂,然後人人拿出木魚木槌,一手敲擊木魚,一手順掌做手印狀,唱誦佛經,一時整座山都佛經唱響。


    小雙看了看郝猛,郝猛也有點懵逼,這是整的哪一出?要度化自己?


    小雙沒走,也沒有任何動作,站在路邊,聽著禪唱之音,神海中,那座佛寶塔突然旋轉起來。


    一段經文唱誦完畢,眾僧睜開眼睛看向小雙,其中一人眼神格外明亮,似能穿透人心,看得連小雙都有點驚悚,小雙笑了笑,也不遮蓋自己的神海,但是一股魂力直射而出,正入那和尚的識海。


    和尚晃了晃,鎮住自己快要飛散的神識,微微閉目,雙手撫胸,道:“施主何往?”


    小雙來到十二僧對麵,也跏趺而坐,笑道:“和尚是要與在下盤道?”


    那和尚搖搖頭,“施主仙道入聖,就是佛道也遠遠不是我等可比,與施主盤道,隻能自取辱,但是...”


    小雙看著老和尚,笑了笑:“但是後邊,一定不是我聽的話,我是聽還是不聽?”


    和尚雙手搭在膝蓋上,掌心朝天,“施主禪心明澈,已得我佛大道,擁有十方無量不可思議諸佛世界,蒙我佛光明,身心柔軟,超過天人。何不入我佛門,行善果於世,何必入殺道,荼毒自己身心,與佛漸行漸遠?放下吧,入我佛門,可得再進一步,得大乘聖果。”


    小雙笑了笑:“和尚從佛宗來?寶地千佛山?我知道,千佛山的千佛寺,乃是大乘正門,修行極樂道,以苦修得極樂聖果。和尚乃是閉門修士,何以出山阻我山路?受人之托還是發自本心?我觀大和尚即便未得佛果,也有金剛菩提身,既然入了佛門,不行紅塵之事,此又何為?我曾受佛門點化,對佛門倒有些香火之情,不予與佛門在紅塵糾纏,我行的我紅塵之事,和尚行自己的佛門之路,至少現在在北玄天下,我與和尚井水不犯河水,你們何苦趟這趟渾水?就不怕我一時忍不住,滅了北玄天的佛門?”


    領頭和尚麵露苦色,說道:“設我得佛,十方眾生,至心信樂,欲生我國,乃至十念,若不生者,不取正覺。唯除五逆,誹謗正法。我佛國,有西方極樂世界,可遠離暴力暴虐,清淨琉璃心,寶樹婆娑,一切萬物,嚴淨光麗,形色殊特,窮微極妙,乃是一切眾生向往之地,施主何不放下,與我等共赴極樂!”


    小雙正要說什麽,十二和尚突然唱經聲大作,木魚聲震動神魂,一邊的郝猛頭暈目眩,跌倒在地,捂著腦袋,高喊:“別念了,別念了!”


    小雙搖頭,這些和尚不知道是吃錯藥了還是別的什麽原因,這是要搞死自己,以佛經為手段,直擊自己的靈魂,但是,自己的靈魂豈是他們能夠攻擊的,就是不做防禦,敞開神識讓他們來,也如滴水入大海,根本翻不起絲毫浪花。但是,這些和尚看來有精心的準備,在這個渺無人煙的地方截住自己,是存了殺心的,很奇怪,這些和尚跟自己不認不識,哪來的那麽大的仇恨,一定要搞死自己?


    小雙猶豫要不要反擊,他一反擊,這和尚一定頂不住,搞神魂攻擊這一套,他是博士,這些和尚隻是幼兒園的。


    小雙看著口吐白沫的郝猛,下了狠心,一朵金蓮飛出,懸於眾和尚頭頂,一團金色光芒霎時籠罩在眾和尚頭頂,眾和尚頭頂有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光芒冒出,被吸入金蓮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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