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番周折,小雙蘇銘終於來到太守府大門,與一般豪強的府邸不同,這座府邸沒有黑漆的大門,沒有令人望而生畏的鎮宅石獅,沒有匾額,也沒有看門的護衛,與想象不同,這座府邸雖然不是尋常百姓家可比,但是與那些豪紳官僚的府邸相比,真有些寒酸。


    敲門,半晌,大門吱扭扭打開一道縫隙,一隻眼睛在門縫裏往外轉了轉,然後轟然關閉。


    什麽情況?小雙狐疑不定,將馬匹收進乾坤圖,與蘇銘對視一眼,二人悄無聲息飛落進院,然後旁若無人一般在大院子裏轉悠起來。


    院子裏家丁不多,三三兩兩的無精打采的打掃院子,院子很大,但是宅子不多,一座正房,兩側廂房,中間天井,還有一塊菜地一塊花園,中間甬道直通正房,小雙和蘇銘在院子裏轉悠一會兒,突然現身,推開正方大門。


    正房大廳,右側房間,一張大床,靠窗戶是一張書案,彎腰抄抄寫寫的太守,捂著胸口抬頭看門,然後驚呆得手中筆掉在桌上,沒有起身,一直盯著來人看,蒼白的臉很快布滿淚水。


    然後兩個大男人擁抱在一起,彼此拍著對方的後背,此時無聲。


    蘇銘也深受感染,覺得,這也許就是男人之間的情誼吧。


    男人之間,有時候話不在多,平時或許彼此連提都不提,但是,一旦相見,心便坦露無疑。


    當然這種友誼的唯一前提就是彼此的認可。


    兩個男人坐下,屋裏唯一的一張椅子讓給蘇銘,兩個男人坐在床上,腿垂地,兩個男人彼此摟著對方的肩膀,良久無言。


    終於,還是小雙率先開口:“看來,你混的也不咋地呀!”


    李東陽終於鬆開搭在小雙肩膀上的手,捂著嘴咳嗽,苦笑道:“瞎說,我現在是大順國並州太守,正三品!”


    小雙拉過李東陽的手,捏住手腕,皺眉,“為何如此?”


    李東陽道:“知道瞞不過你,實話實說,我被人算計了,中毒!而且是無藥可解的毒,我一直靠體內靈力壓製,但是快要控製不住了,你若晚來幾天,連我的屍體你都看不到!”


    小雙脫掉了鞋子,示意李東陽也脫掉鞋子端坐床上,讓蘇銘到房外看著點,以防有人窺探。


    小雙以為區區小毒還不是手到擒來,等他用神識掃描李東陽體內經脈血液丹田甚至各處竅穴識海,毒已經深入到每個角落,而且,不是一般的毒,是一種極其罕見的以毒蠱為載體的毒,這種蠱毒一旦入體,便不斷分解出許許多多細微的小小蠱毒,隨著血液流遍各處。


    李東陽的功力境界已經被蠶食得所剩無幾,待到李東陽再也無法克製,靈力殆盡的時候,蠱毒突然爆發,李東陽會變成一堆碎肉。


    小雙來不及尋根問底,先以生命之樹的蓬勃生命之力衝刷李東陽身體每個角落,將血液中的每一個細小的蠱毒驅趕在一起,集中在李東陽的丹府之中,然後再以鴻蒙紫氣修複丹田識海和幾乎快要消失的元神。每一步都很重要,不能有絲毫差錯,好在小雙對自己的生命之力的運用已經登峰造極,一番梳理,那些細小的蠱毒很快被聚集在一起,逼到丹府的一個角落,然後,在生命之力的引導下,那團蠱毒從丹府上竄,通過消化道上提,被李東陽一口吐出。


    地上,那團蠱毒冒著血色之氣蠕動,被小雙裝進一個瓶子,扔進乾坤圖。


    然後修複境界,鴻蒙紫氣雄渾浩蕩,李東陽受損的經脈和損失的精血一並找補回來,丹海開始恢複,元神盤坐丹海,李東陽勾連天地,已經可以自主調息。


    小雙坐在一邊,仔細觀察李東陽的動靜。屋外,突然下起了大雨。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晨,一臉病態的李東陽讓下人們把早飯端到屋子裏,並要了兩把椅子,三人圍著書案吃早餐,有一搭無一搭的說話。李東陽與小雙心有默契,蘇銘疑惑不解,剛見麵時親熱的要死要活的,怎麽現在一句話都沒有?男人,也就那樣!


    早飯後,小雙帶著蘇銘在並州遊覽,李東陽並沒有陪同,因為,李東陽今天要去衙門,辦一件事情,一件他早就想辦的事情。


    州府衙門,李東陽來到議事大廳,看著空蕩蕩的大堂,隻有一位師爺模樣的人跟在李東陽身邊。


    李東陽端坐大堂正中座椅,兩側擺放二十張椅子,這是州府議事的格局,而跟在李東陽身邊的中年師爺模樣的人是錄事參軍,姓沈,沈銃。在主座椅旁擺一張桌子,做記錄事宜。


    李東陽看了一眼刻漏,說道:“還有一刻,不管那些人到不到,沈參軍盡管記下本刺史所列政令,需要上報給朝廷的,形成奏疏快馬呈遞,不需要朝廷議決的,出示告示通報全州。”


    沈參軍看了看刻漏,又看看滿麵病容的刺史大人,有些猶豫,小聲道:“大人,您的身體?事非到迫不得已,還是要留些轉圜的餘地,否則,那些人狗急跳牆,我怕會對大人不利!”


    李東陽擺擺手,“那些人已經對本大人不利了,是他們不給本官留轉圜的餘地。本官受皇命總理並州事務,所作所為均為大順子民著想,心中無愧,既然無愧,又何懼他們那些宵小之輩?弄權禍國搖唇鼓舌造謠生事無恥卑鄙的螻蟻,本官不屑虛以為蛇,他們做初一,就別怪本官做十五!”


    “時辰到了!”,李東陽看了一眼刻漏和空空蕩蕩的大堂,坐直身體,說道:“並州別駕許墨夥同長史宋缺,勾連永州惡霸沙同海,侵吞礦山圈田占地,開設賭場妓館,獨霸並州商路,私吞庫銀,壟斷陸運漕運,驅使百姓服勞役做苦工,更拆房建礦,致使百姓流離失所。著令府兵即刻緝拿許墨宋缺,押送京城交由刑部審查二人罪行,其家眷暫時關押州府大牢,其財產全數罰沒充公。沙同海財閥罪大惡極,即刻問斬,其家眷也全部壓入大牢,所有其名下商行錢莊鏢局賭場妓館全數查封。至於脅從司功、司倉、司戶、司田、司兵、司法、司士等人,念其受製被脅迫,招到衙門大堂暫時禁足,寫悔過書並保證聽從本官號令,不予追究!”


    沈銃一邊記錄一邊冒虛汗,這位受了幾年氣的刺史大人,這是要行雷霆萬鈞之事嗎?可是,有把握嗎?若真的如此,並州大變天!


    沈銃害怕之餘,倒有些期待!


    衙府大院,早已經準備好的府兵三千人,蓄勢待發。


    李東陽走到一位將軍麵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明,從今天起,咱們可以不受氣了,因為,他來了!”


    小明氣息突然迸發,大院風雲雷動。


    小明,楊小明,目光灼灼,手中拿著沈銃擬好的告書,腰身筆挺,手把腰間寶劍,瀟灑回身,手一擺,喊道:“聽我號令,兵分兩路,一路許府一路宋府,抄家滅門!”


    雪崩之下,沒有一個雪片是無辜的,小明陪著李東陽來到並州五年,深知並州深處隱藏的罪惡,深知那些家族的醜惡,哪怕是那些家族的賤奴,都欠著並州百姓的累累血債,小明對此深惡痛絕,但是,李東陽在隱忍,他小明即使再氣憤,也隻能忍氣吞聲,等待著一個機會,他要一舉覆滅那些不可一世的家族,還並州晴天朗朗。


    一開始他就奔著滅門去的,什麽關押提審,多此一舉!


    許府,大軍來的毫無征兆。許墨的書房,六個人六把椅子,許墨作為主人卻沒有坐主位,而是敬陪末座,滿臉諂媚笑容。


    主座男子麵容陰鷙,鶴鼻凸眼,與蘇銅化成的比巢的平板臉不同,這位臉上五官都極為突兀,像是雕砌在一張紙上。


    許墨打算說幾句話,被陰鷙男子擺手打斷,側臉看了看一位身穿五花衣,臉孔如黑炭一樣的矮個男子,問道:“這都一個月了,你的蠱毒到底好不好使?”


    矮個男子說道:“畢竟是一個洞虛境大修士,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洞虛境,已經接近不死不滅之身,一般的毒藥蠱毒都難以奏效,我這個蠱來自南洲十萬大山,那是蠱王百年才培育出的化魂蠱,即便是飛升境的大修士,也會被慢慢蠶食神魂,直到神魂被蠶食殆盡,便是一命歸天之時。李東陽中了此蠱,完全憑借靈力壓製,放心吧,就在這幾日,他便會扛不住了。”


    陰鷙男子點點頭,這才看向奴顏婢膝的主人,“京城那邊,趙老爺等著消息,若是這點差事都辦不好,趙老爺那邊就另找高明,你好自為之!”


    許墨立即站起身,信誓旦旦道:“為趙老爺效犬馬之勞,肝腦塗地百死不悔!”


    陰鷙男子不屑的搖頭,說道:“空話屁話而已,五年了,李東陽來到並州五年,你知道趙老爺損失了多少?雲州的十座礦山,並州北城的製器廠,一直看家護院的鏢局,都被人家一個個拔除了,你作為僅次於他的一州別駕,不但沒有達成牽製他的目標,反而處處考慮自己的小算盤,更甚者,狐假虎威,為趙老爺辦事的同時居然中飽私囊,圈田占地殺幾個人也就罷了,貪得無厭,把手伸向趙老爺的禁區,你知道趙老爺最在乎的生意是什麽嗎?是錢莊,你居然也想分一杯羹,在趙氏商行的眼皮底下搞什麽許氏錢莊,你這是要和趙老爺分庭抗禮嗎?本來,你活不到現在,是本特使在趙老爺麵前為你許下保證,除掉李東陽,然後將你名下一半產業劃歸趙氏商行名下,這才饒你一命,現在就看你的表現了!”


    許墨沒敢坐下,一直彎腰弓背,作揖不已,“多謝夜特使為小人美言,救命大恩沒齒難忘,放心,隻要李東陽一死,小人立即將所有家產都歸入趙氏門下,隻求趙老爺饒恕我等性命,小人已是感恩不盡!”


    “嗯?”,陰鷙男子轉頭看向窗外,站起身,此時,許府大門被暴力破開,一隊戎裝兵將一擁而進。


    然後不由分說,闖進各個屋子,開始瘋狂屠殺。


    陰鷙男子和其餘五人都飛身出屋,楊小明不由分說一劍襲來,一劍斬出,整個房屋被攔腰斬斷。


    “殺,一個不留!”,楊小明的聲音如來自地獄,陰森可怕!


    陰鷙男子與另外五人同時出擊,排山倒海,氣象萬千!


    小明手持寒光劍,劍舞盤旋,人如陀螺,光如囚籠,旋轉之下,小明如同高速旋轉的旋風,寒光外泄,萬刃激射,那五人同時驅動內力組成氣牆,協力一推,氣牆轟然而來,正撞在小明的劍光囚籠之上。


    一團火光升天而起,許府,偌大的院子,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屋頂的瓦片被席卷而上,若從遠處看,許府爆出一團巨大的狼煙,升入高空,如蘑菇雲,久久不散。


    並州震動,除了大地震動,還有人心。


    壓製已久的人們,心驚膽戰的看著許府升起的蘑菇雲,驚懼之餘,更多的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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